白筱听到这儿已然知道这两人的身份,男子正是北皇,她这一世的父亲;而女子正是她的胞姐,北朝长公主白宜。
他们口中的古越和容华是何人,就不得而知了。
正琢磨着是不是该扮回将将看到的那副口水滴答的白痴相,眼角瞟向被鬼差擦过口水的衣袖,顿时有些作呕。
按理女儿献策,设法医治妹妹,乃是好心,不料北皇却冷哼了一声,“你妹妹变成这副模样,你高兴还来不及,且能这么好心,请人为她医治。”
白宜忙连连叫屈,“父皇怎么能这么曲解女儿好意?容华医术天下第一,女儿如果不是为妹妹好,且能想着去请他来为妹妹看病?”
北皇声音更冷,“你以为我不知你打的那点小算盘?你不过是看上了古越那小子,一直不得机会与他接近,想借你妹妹这事,与他牵扯上些关系。再说容华和古越是什么关系,全天下无人不知。先不说古越好男风这性子,你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怎么折腾也是个白搭。就说我们二国水火不融的局势,你也休想跟他扯上关系。”
白宜万般委曲的娇唤了声,“父皇……”
北皇不耐烦的打断她,“好了,不要再说了。”
珠帘一抛,二人先后进了里间寝宫。
白筱对这二人尚不熟悉,不知该如何应对,干脆舌头一伸,仍装出那副白痴相,不过口水是万万不肯再滴的。
北皇三十来岁,长得高大威武,相貌堂堂,举手抬足之间,处处流露着帝王之相。
站在他身边的白宜只得十二三岁,瓜子脸,丹凤眼,白净脸膛,十分漂亮,与北皇却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怕是象了母亲。
北皇走到轮椅边,蹲下身,全不介意白筱的那副尊容,抬了手去轻抚她的小脸。
白筱身子一僵,拿眼瞪着眼前的人,这将将上身,就给人吃了豆腐,不过近前的那双溢满慈爱的眼,却让她心里暖融融的。
北皇见她只是瞪着他,也不会认人,叹了口气,站起身,“这庭欢殿上上下下几十号人,怎么没有一个人服侍?”
话刚落,一个宫女端了碗药匆匆进来,见皇上脸色不善,吓得顿时白了脸,跪了下去,“奴婢去取二公主的药去了。”
北皇怒气不减,“难道这庭欢殿就你一个人领俸禄?”
宫女一哆嗦,没敢出声,手里捧着的小托盘,不住抖动,上面盛着的汤药撒了不少,忙竭力稳住。
片刻间,从各角落里蹭出不少宫女,黑压压的跪了一地,个个如筛豆一抖着身子。
白宜‘哎’了一声,走上来,“父皇,这事也不能怪她们,您又不是不知皇妹的那点嗜好,这些宫女们,谁不怕被她逮到,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北皇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罢了,今天也就算了,我也不罚你们,好生服侍着二公主,再让我知道你们偷懒,重罚不赦。
“谢皇上,谢长公主。”宫女们忙伏身磕谢。
北皇又回身抚了抚白筱的小脸,眉头拧紧,“照你所说,叫古越那小子,借容华一用。”
白宜顿时双眸放光,“女儿一会儿就去办。”
北皇又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且肯低头求南朝,起身往殿外走。
白宜回头睨了眼宫女手上的药碗,“三梅,好好服侍我皇妹服药。”
等那叫三梅的宫女应了,追着父亲身后一同离开。
白筱长松了口气,缩回舌头,揉了揉酸痛的下巴。
三梅站起身,“你们都各自忙自己的去吧。”
那群宫女才敢应着散了。
三梅撩着珠帘看了一阵,又听了一阵,确定没有人在附近看见,飞快的将小托盘往身边桌案上一放,端了那碗汤药走到身边檀木花架,打开上面的一个花瓶盖子,将那碗汤药尽数倒了进去,重新盖好,再往外张望了一回。
不见有异常动静,才松了口气,将汤碗放回小托盘。
白筱揉着下巴的手停住了,看得稀奇,这丫头不给药她喝,是出于什么目的。
三梅回过头,见白筱定定的看着她,似有所思,与方才的痴呆相全然不同,愣了愣,走到她面前,轻唤了声,“公主,你好了?”
白筱皱着眉,‘嗯’了一声,将视线从那个花瓶移向睛儿,晚投了九年的胎,的确是多了许多麻烦,不知道的事实在太多。
三梅看上去也只得十一二岁,眉清目秀,柳眉,凤目,一脸机灵,是个美人胚子,身子虽然还显得单薄,裹在宫服里仍掩不住体态阿娜。
她被白筱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身在身边茶几上倒了杯茶递给她,眼里的喜悦慢慢褪去,微红着脸,埋了头,“公主答应过的,不会对三梅有别的……别的想法。”
***************
不知亲亲们对这类带着仙玄的题材还喜欢吗?
第004章 美手男子
白筱也正口渴,接了茶就喝,茶刚进口,听了这话,满口的茶喷了出来,好在三梅躲的快,才没喷她一身。
端了半杯残茶,把她的话消化了一遍,苦笑连连,被那畜生道的熏臭了的名声,怕是一时半会儿香不了了。
又不好马上澄清,让人觉得她变化太大,引起怀疑,“你放心,我说话算数。”
三梅偷偷的将她打量了一会儿,的确不见她神色间有什么不妥之处,才算放了心。
白筱视线又扫向那装了药的花瓶。
三梅这回体贴的做了解释,“公主放心,我按着您的吩咐,没人发现您没喝这药的事。可是公主,你既然不喝,为什么不直接叫他们不要再熬这药了?”
白筱动了动腿,原来是她吩咐三梅这么做的,这里面的猫腻真不是一般的多。
三梅见她不答,不敢再问,端了药碗出去了。
。。。
白筱有些认床,换了地方,虽然是丝褥被,却怎么也睡不着,折腾了三天后,熬得脸青眼睛红,实在困得两眼昏花,又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才蒙蒙睡着。
正睡得舒服,隐约听三梅的声音传来,“容公子请。”
白筱被打扰了清梦,有些不快,半眯着眼望了望,透过半透明的莲纹烟帐见三梅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隐约能看见她身后飘出的白色衣袍角。
眼皮实在太重,不愿理会,翻了个身,想接着睡。
细碎的脚步声走到床边才停下。
又听三梅恭恭敬敬的低声道:“容公子请坐。”
白筱半迷半醒中,还知道想,能让三梅这等恭敬的,怕当真是个人物,隐约记得那日白宜说找古越借容华一用,这个容公子只怕就是那个容华了。
不过想归想,却没什么兴趣和精力去考究,又翻了个身,寻个舒服的姿势。
不料三梅却将幔帐撩开条细缝,将她的一只手拖出帐外。
几根冰冷的指尖搭上她的手腕,让她打了个寒战,睡意去了几分。
揉了揉酸涩的眼,打了个哈欠,见床前坐了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一身松身的月白缎面长袍,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绣着松纹暗花,干净清雅,含蓄又不刺眼,戴了个同色的帷帽,遮了面颊,看不到长相。
但光这么坐在那儿,已经觉得儒雅绝伦,又象是青山之黛,深谷幽兰。
简单的服饰,内敛的气韵,却让人挪不开眼。
白筱饶是存了几天几夜的瞌睡也瞬间被抛到了几宵云外。
再看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白晰修长,清瘦却不露骨,指甲光洁,一只十分完美的手,这只手有些眼熟……
眉头慢慢拧紧,扒拉着记忆,片刻后,眉头一松,是他……
那个轿中人,南朝太子的面首……
刚刚升起的好感顿时抛了个弧线落了下来,对喜欢男人的男人,实在是没有多少趣兴可言。
荣华……还富贵呢,这名字还当真与他的身份相合。
等那只冰冷的手离了手腕,飞快的缩回手,在身边被褥上擦了擦,象是怕被他的手弄脏了手,虽然他的手看上去非常的干净。
容华一句话没说,收起脉枕,背了药箱起身就要走。
三梅忙叫住,“容公子,我家公主的病……”
容华帷帽上的面纱,随风飘了飘,头微微转向三梅,淡淡的道:“你家公主没病,只不过是缺少些睡眠。”
果然是那日在京城听到的低沉,极有磁性的那个声音。
那日在外,四处嘲杂,加上他说出的话也仅是一词半字的,听的不甚真切,这时听来他的声音虽然低哑沉稳,但年纪却也不会大,只怕还只是个少年郎。
年纪轻轻便有这等医术名声,实在难得。
白筱扬了扬眉,的确是好眼光,光凭把了个脉便知道她缺乏睡眠。
三梅哪能知道白筱这几天夜夜失眠,微微一愣,“我家公主前几日中风……”
容华站住,风吹着他的衣摆,宽大的衣衫轻贴他略显单薄的身体,越发显得欣长飘逸,“你家公主,并没有中过风的迹象。”
白筱正翻了个身,想接着刚刚做的美梦,听了这话,忍不住又翻过来看向他。
这个宿体前些天的那副痴呆相不过是因为失了魂魄,被阎王的一口气保着,的确不是中风,这人一语道中,看来这身医术真不是靠着南朝太子的宠幸,被人吹捧出来的。
“前几日明明……”三梅还想辩,但想想白筱已经醒了,这事也不必再深究,“我家公主的腿已有近一年不能动弹了。”
白筱抽了抽嘴角,虽然感激三梅忠心及好心,处处为主子着想,但这不是在给她找麻烦吗。
不过她却也好奇这个容华会如何答对。
容华转过身,没回答三梅的问题。
扫了眼三梅放在桌案上,还腾着热气的药碗,碗里的药味蔓延在屋内,又再看向床上的烟帐,象是透过了烟帐看进帐里的她,有意放慢声调,“公主的腿……”
白筱忙轻咳了声,“三梅,容公子大老远来,怎么能怠慢,快去给容公子沏杯好茶来。”
三梅忙应着去了。
等三梅出了门,容华才道:“如果公主一直服用这药物,这腿只怕早就动不得;如今公主血脉通畅,并无阻塞现象,想来这药是没有服用的,既然公主知道根由,这病也就不是什么病了。”
白筱隔着烟帐看着他头上戴着的帷帽面纱,“果然是神医,有什么好药,能将这药换上一换。”他仅凭一脉,便能知道这许多,实在是让人心惊。
容华静立床前两步之外,“看来公主每日倒药,已是不耐烦,既然如此,不如离开皇宫,寻个安静住处,反而利于静养。”
白筱翻身坐起,盘膝坐在床上,“既然如此,还劳烦公子在我父皇面前提一提,便于我搬出宫去。”能远离对以前宿体熟悉的人,绝对是让日子过得舒服些的捷径。
等了等,不见对方答话,只得又道:“你是我皇姐请来的,你说上一句,他们定然肯信,我说上一百句,只怕他们也不会相信,只会当我是为了出宫玩耍。”
“那与我何干?”容华冰冷的声音,很是不近人情,“我为何要为你做这些?公主既然想搬,自行想办法便是。”
白筱微微一愣,那日见他出手搭救街边叫化,以为他虽然身份别扭,但应该还算是性情中人,不料竟是这么冷心冷面,难以相处,“你肯帮我这回,我记下你这个人情,以后自当会重谢。”
白筱初来这个世界,充其量也就见过缪缪几人,想寻个人帮自己,真是困难。
好不容易见到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