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萱从舞池下来,寻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下。
她的背上微微渗着细密的汗,这已经是她今天跳的第八支舞了,她累了想要休息。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格子长裙,上面缠着金色的蕾丝,灯光打在上面,隐隐透着亮色,衬得她愈加光彩夺目。
这是曹可人办的一场舞会,出入舞会的大都是一些上流社会的公子、小姐。她不想再和其他人打交道,找了个最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瑾萱刚从法国回来不久,对于十里戴的变化不是十分熟悉,曹可人热切,一回来就拉她过来玩。
她并不排斥这样的场合,只是人太多,顾着识人,倒把拜见曹伯父曹伯母的事情给忘记了。看着那些礼物还摆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瑾萱不由地叹了口气。
她们两家是世交,即便瑾萱出国多年,她和曹可人的感情还是同别人不一般。
自己刚回来不久,哥哥瑾瑜外出尚未归家,她还没能见上他一面,他们三个从小一起玩到大,哥哥从前对曹可人的感情,她是知道的。
当然,曹可人也是知道的。可是谁都不说,现如今也不知道是何种情形了。
见她独自坐着,曹可人凑了过来,打趣道,“戴小姐,今日玩得可高兴?”瑾萱无奈一笑,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不料曹可人冷不叮冒出一句,“回去可以,不过改日可得把你那大艺术家未婚夫请过来见识见识!”
瑾萱总觉得她说这句话特别别扭,答道,“你少糊弄我了,你不是见过了!”瑾萱记得,在她出国之前,洪致远经常来戴公馆探望,那时曹可人刚好在。
“谁糊弄你了,你也不想想,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在长什么样我都忘记了!”
曹可人说得没错,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小,现在肯定变化了不少。瑾萱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见着洪致远,但听家里人说,早在两天前洪家就派人来问过了。
洪家与戴家也是世交,致远的家与这十里戴隔了一座山,这些年来两家的联系不曾断绝。
这十里戴之所以称为十里戴,是方圆十里都住着姓戴的人家,不过现在这十里戴,也陆陆续续地搬了些其他姓氏的人进来,已经不像从前全部都姓戴了。
而这姓戴的中间,就属戴仁德的声望最高,戴家祖上曾是当官的,后来从商,一直做茶叶生意,顺势发迹,到了瑾萱父亲这一辈,在当地的声望极高,是十里戴有名的富商之一,时常行善积德,备受当地百姓敬重。
“如果致远也来就好了!”瑾萱心里这样想,室内的灯火过分耀眼,好似莱茵河畔上的星星,游轮上发射出来的火树银花瞬间划亮了整个天空,船上的人和事,好像已经是很遥远了。
这毕竟不是在国外,家里的这种生活倒让她有些不习惯了。好多回忆在此刻突然涌现,她不知道该怎么抉择哪个去细细品味。正当她想得出神,一个人朝她走了过来。
“戴小姐,我叫张怀民,我们小时候在同一个私塾上过学的!”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也许是因为刚才喝了些酒,脸有些红红的。
眼前的人一表人才,瑾萱辨认了好久仍然是没有认出来,只好悻悻地和她握手,“张公子你好!”他伸出手来和瑾萱握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帽子。
“这是张氏纺织的大公子!”
曹可人亲切地介绍着,毫不避讳地抓起张怀民的手,“人家张公子可是很难请的,我请了好几次都请不到,听说你要来,才肯过来的。”
张怀民的西装袖口被曹可人抓了起来,又加上她的那些话,显得有些窘迫不安。
瑾萱见他是那样规规矩矩的人,便笑着说道,“张公子别听她瞎说,你看看她,都已经醉了。”
“谢谢戴小姐,改日怀民再到府上拜访!”他十分礼貌客气,优雅而绅士地戴上帽子,瑾萱发现,他戴上帽子竟然有一股老学究的味道,多了几番陈腐气息。
不过他跟刚才的那些“纨绔子弟”比实在是好太多了,他虽是一身西装革履,可却与这里格格不入,想必是为了和自己打声招呼,等到了现在。
现在的瑾萱实在是累极了,幸好她在法国是锻炼过的,不然这样一支接着一支的舞,恐怕早已经吃不消了。
曹可人喝了一口酒,朝她挤眉弄眼的,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诡异地笑着,“这位难道比你的致远好?”
“你净瞎说,你看看你刚才把人家挤兑成什么样子了,难怪他不敢来参加你的舞会!”
曹可人一下子急了,“哪里是我挤兑他,他那种人,说好听点是书生卷气味强,说难听点就是太过迂腐了。”
瑾萱笑而不答,她喜欢书生气息的男子,但曹可人说得也没错,刚刚那位张公子,的确有些迂腐了,他刚刚那局促的样子,就好像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想想就觉得可笑。
她心里不由地想,可是那些见过大世面的人,能够专心爱你吗?她不由地想起洪致远来,回来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她突然好想见他一面,这种思想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她想给他挂个电话,可是现在在曹可人家里不方便,心想着等下回家再打过去,希望致远还没有睡觉。
新式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已经过了十一点。她的家庭是受过新式思想的,并不规矩她晚归,现在回去也不算晚。
她正想着说辞,如何推了曹可人,正好一个男子过来,曹可人迎了过去。曹可人的朋友很多,她也没有任何忌讳。可是瑾萱看见她看那个男人的目光不一样,想必是她口中的未婚夫。
瑾萱也不打听男子是何人,曹可人也没有介绍的意思,只是回头向她吐了吐舌头。瑾萱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可人,只是松了口气,趁机偷偷溜了出来。
瑾萱深深了吸了口气,外面的空气沁人心脾,空气中夹着花的淡淡芬芳,让人不由地想多吸几口。可人的家好像是在几年前重新装了潢,到处都有新式的味道。
往常司机都在门口候着,车灯也会一直亮着,今日外头却没有灯亮着。瑾萱走到自家的那部车,驾驶座上没人,一阵阵打鼾声伴随着酒香传来,往后座一看,原来是司机躺在后座呼呼大睡。
瑾萱一笑,摇了摇头,怪嗔曹可人,铁定是怕自己溜走,先把司机灌醉。
她回头望了望曹可人的家,旧式的大宅院,府邸很深,院落一重接一重。里面那么热闹,外面倒显得十分安静。
好不容易出来,瑾萱不想再回去了。“汤叔,你醒醒!”瑾萱轻声喊了一句,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即使现在叫醒汤叔,他喝得醉醺醺,也是不能开车的。
自己在法国学过车,但却从未在路上实际演练过。看着街头巷尾人烟稀少,瑾萱起了兴致,毅然打开了车门。
刚开始她的心还是紧绷着,生怕哪里突然窜出一人来。车缓缓地行进着,隔着车窗,隐约听到外面的风呼啸而过。
后面司机的鼾声越来越大,要是让父亲知道是她自己开车回来的,汤叔肯定会被责备,想着他一脸愧疚的样子,瑾萱不禁一笑,那笑如昙花绽放在夜空中,带着幽幽的清香。
酣睡的声音盖过了她的笑声,没想到一个人喝得如此酩酊大醉,睡得竟然是如此香甜。
车灯如注照亮着街道,光辉显得十分冷清。瑾萱还想着刚才的事情,突然间从巷口冒出两个人来,瑾萱吓了一跳,心陡然一紧,赶紧刹车,可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如果不是因为开得很慢,指不定闹出人命来。
瑾萱手心冒汗,不想一回国就惹出事情来,后面司机还在埋头大睡,她一个人只能硬着头皮打开车门,那冷冽的风,刮得她的脸颊有些疼。
那条巷子极为隐秘,在夜色当中,瑾萱根本就没有发现。
“你怎么样了?”瑾萱十分愧疚,咬了咬唇,直盯着那个人。看他们的打扮,不像寻常的百姓,但这个时候从这样的地方窜出来,就好像做了贼一般。
她撞到了走在前面的一个人,另外一个人扶着他的人刚要发作,却被那个人拦着,他看了瑾萱一眼,挥了挥手,像是安慰,又像是无所谓。
扶着他的人喊了一声“七公子”,那被叫七公子的人瞥了他一眼,他便不再敢做声了。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仍然那么明亮,如星辰般闪闪发光。他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却让人觉得威严四起。也许是因为疼痛,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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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温润如玉 。。。
扶着他的人喊了一声“七公子”,那被叫七公子的人瞥了他一眼,他便不再敢做声了。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仍然那么明亮,如星辰般闪闪发光。他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却让人觉得威严四起。也许是因为疼痛,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瑾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愣愣地站在一旁。正当她想着道歉的方式的时候,那人却立即逃开了。
那个喊“七公子”的人见状赶紧追了上去,不再说什么。
瑾萱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十分诧异。
她在寒风中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转身刚要走,脚下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硌着十分难受,一抬脚,借着车灯,瑾萱清楚地看见那枚印章躺在地上,熠熠生辉。
她将它捡了起来,心想是那个人掉的,追上前走了两步,人哪里还在,早就不见踪影。她心中有万般的疑惑解不开,只好先将它收着,重新回到了车上。
回到家中,母亲已经睡下了。父亲还在书房里看书,瑾萱本打算道一声晚安,想想还是不要打扰父亲,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向来爱整洁,一进屋便洗了脸,换下了衣服。
小婉侍候着,打理了一下,已经是十二点钟的光景了。外面巨大的钟,指针正对十二,晃晃悠悠地敲打了三下,那声音透过重重的围墙传了进来。已经夜深人静,家里的人也差不多都睡下了。
瑾萱让小婉回去休息,自己屋里的灯却还亮着,兴许是今天玩过头了,竟然有些难眠。
她想起衣服里还搁着那枚印章,便从床上下来,刚才走得急,没来得及看清楚。这是一块极为精致的寿山石,对着昏黄的灯光,她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铭章”字样。
这块随形章,细腻如凝脂,白中带着淡青色,石皮摸起来如羊脂玉一般温润。面上红漆虽有些斑驳,但带着些金粉仍旧十分艳丽。
这名字瑾萱觉得十分陌生,那个侍从喊了一声“七公子”,心想这七公子到底是何人。看着这枚上等的印章,不由地想起那个人来。
,她好像听到了自己说话的声音。灯光映在瑾萱的脸上,与寿山石的亮色四周静得出奇,她的唇瓣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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