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护士端着注射需要的物什走到西汐旁边,很快帮她打了一针,这一针下去,她又开始昏昏欲睡。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了这一日的黄昏,她躺在床上,听得护士似在门外说着什么,侧了耳,却什么都听不清楚。
眼睛环顾四周,床头柜上,赫然放着之前被洛诚搜去的包,该是他替她要了回来。
她并不关心包里的东西是否完好,无非是两只手机以及不超过一百元的现金,她的目光继续往周围瞧去,而刘姨并不在房内,她撑着坐起来,除了略微无力外,其余一切都还好。
这是一间套房,欧式的设计,美轮美奂,她走到门边,没是没锁的,推开门,听得走廊上有脚步随着话语转到另一间房。
她走了出去,刘姨已从旁边的房内出来,瞧是她,神色有几分不自然,讪讪道:
“小姐,您怎么起来了,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做就行了。”
“我想见大少爷。”仍是这句话。
因为,她知道,自己担心着他,怕他的腿——
“老爷吩咐了,请您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刘姨的话语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但,毕竟人生地不熟。
她看到,刘姨身后,那名护士捧着托盘走了出来,上面,又是那种针剂。
虽然只注射过两次,可,每次注射后,都让她立刻睡得迷迷糊糊,她意识到这种针里必定含有某种安眠的成分,这样睡下去,和变相的监禁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姨,我对这针可能过敏,一打就犯瞌睡,是否——”与其婉转的说不想打针,不如这般直接说,也是干脆。
“小姐既然觉得不用打,那就不打好了,请小姐回房休息吧,但,一会晚餐后,还是需要服药的。”出乎意料,刘姨答应得倒是快的。
但,也等于堵了她想出去的念头。
“西小姐,你好。”
这时,一女子淡然的声音在走廊内响起,刘姨一怔,忙回身,迎向来人:
“太太。”
“刘姨,你先下去。”
淡然的吩咐,刘姨和护士唯有喏声退下,一着黑色真丝长裙的女子这才娉婷地走到西汐跟前。
第一眼瞧见那女子,西汐差点以为是慕歆雪,可细看下,终是有所不同的。
和慕歆雪相比,她美得婉约,美得如同她声音那样淡然。只是,这样的美,映衬着素黑,让人没来由觉得有点不匹配。
“西小姐,你好,我是邢达的夫人,也算是邢沧的——”她停了一下,菱唇浮起一抹笑意后,终道,“继母。”
原来,他叫邢沧。
原来,他的继母如此年轻。那么,他的母亲——
算了,这不是她该去留意的事。
“你好,邢夫人。”
他连姓都不愿要,加上那个毒誓,可见父子间的关系是不和睦的。
“你想见他,对么?”她直截了当地问。
“是。” 瞧见女子眼底稍纵即逝的一抹忧色,她的担心愈深。
“换好衣服。我带你去。”女子说出这句话,并不再多言。
西汐瞧了一眼身上穿的睡袍,确实是不雅的。
回到房内,下意识地翻了下她的包内,竟叠放着来时穿的那套衣服,是他叮嘱下人做的吧。
他的细心,她确是第一次见。
换好衣服,复出门,跟随女子沿走廊向楼下行去。
因为安静,西汐清晰地听到女子转身时,一声不可忽略的叹息。
接着,便再无一点声响。
一路沉默。
一直行到一楼转角处的房门前,女子才停下步子:
“就是这了。老爷不让你看他,也是好的。我不知道,他为了你,竟连那毒誓都不顾了。”她稍侧脸,却不再看西汐,只转动门把,在门开启的刹那,又停了下来,轻声,“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她的手松开门把,西汐的手才要覆住门把,却蓦地一滞,声音甫出时,低哑得连自己都愣了一下,仿似有什么堵在那,出不来:
“他怎么了?”
“谁起了誓都得执行,他算是得了转圜,只把木棍子打断了一根。”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完这句话。
但这句话却已足够让西汐觉到一阵难受。
木棍打断了一根!
西汐的手颤抖地扶到门把上,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趁老爷没回来,快进去吧。”
说完,她返身离开,西汐的手终于推开了门。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房间,里面充斥着膏药味以及淡淡的血腥气,而墨沧正俯身睡在床上。
他背部绑着厚厚的绷带,几乎缠绕得像电影里演的木乃伊一样。
只是,即便这么去想,她都笑不出来。
她放轻脚步,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子,他却突然转过脸来,见是她,眉心蹙了一下,语音淡漠:
“怎么是你?”
是啊,怎么是她?
他想看到的人,绝对不会包括她的。
“谢谢。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尽快还上。 ”
她还能说什么,能说的只是这么俗气的话。
果然,换来他的嗤笑:
“五百万,你打算怎么还,去求蓝皓代你还吗?”
这么难听的话,今天她却一点都不会气:
“广告合同履行完后,可以先还你七十五万,剩下的,我会尽快筹到的。”
他冷哼一声,瞧了一眼她包扎好的手臂,道:
“如果手好得差不多了,我让大卫送你走。耽搁这里,广告延误的赔偿金,估计你都付不起。”
他的语音很冷,以前他再淡漠,可,语音从未这般冷过。
但,一想到,他是为了她才挨这顿打,换做任何人都热络不起来吧。
“嗯,那你好好保重身体。”说完这句话,她看到有一侧的绷带有些许松开,不禁伸手将那松开的绷带重新系上,未料,指尖方碰到那绷带,却被他的手一拽:
“你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
他的眼底,有着噬人的芒光,让她惶然不知所措,只知道手被他拽得生疼,而这一用力,她看到他的绷带已渗出些许血来,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你出血了,我帮你叫护士。”
她起身,没有料到,他发狠地把她床上一拉,一个翻身,将她压到身子底下,但,却是避开压到她受伤的手:
“你果然不简单。可惜,若你忍久一点,或许会得到更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样的姿势,让她不由得想起半个多月前同样的那幕场景,是一段她再不愿意触及的记忆。
“你根本没有怀孕,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多的假象呢?”
她没有怀孕?!
她的手下意识想抚到腹部,却被他用力扣住:
“若不是先让医生检查,我还信以为真了。”他冷笑着,盯紧那张看似无措的小脸,“为什么这么做?告诉我,你究竟要得到什么,如果不是你母亲这一次不小心,是不是,你准备用这孩子——”
“你以为我故意谎称有了孩子来胁迫你,是不是?”她对上他的眼睛,在他的眼底,她从来看到的就只是质疑。
那么,很简单了。
为什么他不惜冒着违背毒誓的危险来救她。
为的只是她腹中的孩子。那个,曾经他想毁去的孩子,如今却舍不下的孩子。
真讽刺啊。
所以,她干嘛要觉到难受和愧疚呢?
但,这一次,她想解释:
“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想说的是,当时不要你的药,因为那象征着一种侮辱,而当天晚上我确是到超市买了药,可惜,由于一些原因,我没能服下。”她反咬了一下唇,继续道,“后来,因为一些类似怀孕的反应,我去仁心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证实我有了孩子,但安排人流手术要等到两周后。我出医院的时候,被记者撞到,因此有了那篇报道。当然,你或许认为我现在说的这番话都是别有用心的假话。”
“事实就是假的。昨天,医生替你验过血,前后复检了三次,得出的结论,是你根本没有怀孕!不过是慢性胃炎。”
慢性胃炎?
她的脸上再没有震惊的表情。
仁心医院或许真如林若所说,是有问题的。
只是,她太轻信了。
这个圈子远比她想象得复杂得多。
不管这孩子是真是假,不管是谁又设下套给她钻,要的,就是让她彻底变成一个令人生厌的女子吧?
呵呵,其实,她本来就是,真难为那些对她使尽心思的人了。
“所以我说可惜,假如你有这个孩子,邢达会很乐意你成为邢家的一分子,只是,现在,没这个机会了。”
邢老爷子的名字原来叫邢达,他这么直呼其名,父子关系又可见一斑。
“墨总,您救了我母亲,我很感激您,但,我和你之间除了协议之外,无论现在,或者将来,我都不会希望和你发生任何交集。当我为你办完你所要求办的事,小潮得到最好的治疗,我还清欠你的425万,我们就再不会有关系。”
随这她这句话,他扣她的手愈紧,却还是避开了她受伤的绷带处:
“这番措辞真的很凛然呢,从你甘愿被我潜规则获得大赛冠军开始,你处心积虑要的,就只是这么多么?”
她的脸随他的话变得煞白,自尊心的作祟,使她反唇相讥:
“墨总,如您所说,或许我有了这个孩子,邢达会接纳我一样,这,也是您要的吧?您这次回Macau,不过借着我下了台阶,因为,您知道,他不会真要了您的腿,顶多是小惩大诫。”
这是她对那个‘讽刺’想出的最好解释,只是,她本来不想说的。
“有蓝皓做撑腰,连口气都不一样了。”他的面色一暗,泠声说出这句话。
“墨总,您是有身份的人,何必一定要说出这样的话呢?”她终是被他刺痛,眼底起了雾气,不过咬咬牙,又逼了回去。
“我没有身份,在这里,我什么都不是。”瞧到她眸底的朦胧,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说出这句话,落寞不过瞬间闪现。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门口,站这邢达以及两名佣人,除此之外,视线可及处,再无一人,那名女子已然不见。
而,墨沧并没有打算放开她,依旧压在她的身上,唇边是冷笑的意味。
“伤成这样,还恶性不改?”邢达的语声并不大,但却足以让房内的人听得真切。
“我的伤不都拜你所赐?”
西汐根本不敢去看邢达,她用力推了一下墨沧,墨沧存心要和邢达呕气般,更抱紧了她。
然,也或许,是借着她挡去和邢达的直视。
他和父亲的关系,与她和西施的关系,何其象?
其实,临到危急时刻,终究是血浓于水。
“西小姐,我想,我们需要谈一下。”邢达并不愿与墨沧进行口舌之争,转对西汐说出这句话。
“难道,你对她也有兴趣?”墨沧冷笑着说出这句话,“我倒差点忘了,她是我的女人。”
“是,你的女人,在腾远,你还说她怀了你的孩子?结果呢?我不知道,是她欺骗了你,还是你欺骗我?”
“怎么,很失望?我早就不姓邢了,她是否怀了孩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她听得清楚,原来,刚才不过是她的臆断。
他刺疼了她,她的臆断会不会也让他觉到疼呢?
真像是刺猬啊。
“你的身体里始终流着我邢达的血,这一点,是你永远无法否认的事实!”
“所以,我觉得我身体里的血都是脏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西汐低垂的目光,分明看到,墨沧的眼底,没有丝毫厌色,反是起了一丝淡淡的哀伤。
哪怕,他的话语带着伤人的绝对。
“邢先生,是我欺骗了墨总。我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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