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的箱柜旁,这个角度,不进来是瞧不到他的。
他出现在这,终是不合适的。
但,若是因门没有关,潜进来意图不轨的人,这个位置却是合适的。
至于为什么会跟她上来,他同样找不出一个很好的说服自己的借口。
仅知道,在大卫告诉他,她母亲前晚坠楼身亡,她今日又没去台里时,在忍了一晚后,他选择独自开车到盛世一号,车在楼下,她房间的灯熄灭没多久,却是看见她出现在路口,门禁的保安为她喊了一辆的士,他认出那是黑牌照的车。
在那瞬间,他想到的,竟是象她这样的女子,坐这种车是否安全,于是,用这个很牵强的理由,他一路跟她来到这里。
第一次,尾随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其实,住在他的心里,很久很久,那一年后,她就住在那里,哪怕,世事变幻,那个位置,永是柔软的。
现在,当男子的声音传来时,那处柔软,不可避免地,仿佛被一双形的手攫紧般。
“汐汐。”
声音很温柔,这样温柔的声音,从来都是蓝皓特有的标志。
“对不起,我睡不着,所以来了这。”
她,竟会向他解释?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担心你,所以一直开着摄像头,你下电梯后,我本不该跟着的,却还是放心不下。猜你是来了这,果然是——”止了话,蓝皓的手抚上她柔软的发丝,轻轻地抚着,宛如情人间温存,“门都没关,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
而这句话听上去,他是隔了段时间才跟来,可实际呢?
或许,仅是为了避免彼此难堪吧。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的声音沙哑低暗地响起,略侧了脸,只把小脸依紧他的手,她脸颊的冰冷在他的手心下,一点点变暖。
这一侧,她的目光,恰是瞧向了他,她回避般的立刻望向别处,竟有一丝的不自然。
她不知道这份不自然是否被蓝皓瞧到,但,突然间,她不希望蓝皓知道,墨沧在这。
毕竟,她允过他的。
只是,他如果留意,定能闻到房中那若有若无的香味。
她从他的手心抬起小脸,蓝皓的脸上仍洋溢着温润如玉的笑意,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的异常:
“今晚,要待在这,还是回家?”
刻意用了‘回家’二字,在寂静的夜清晰分明的落进在场其余俩人的耳中。
“回家。”她对上他的话,步子已走出房内,这样,也挡去蓝皓进来的路。
蓝皓的眸光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室内,唇边笑弧愈深,空气的香味他怎么会错过呢?
CD的32华氏,意味着冰点,即便水有无限的可能,但,不过是在凝聚成冰之前。
正如墨沧这个男子在商场上的冷漠酷寒。
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她伸手把白炽灯关灭。
再没有回首,一并关了客厅的壁灯,在黑暗里走出门去。
她把大门关阖的刹那,他知道,从里面仍是可以开的。因为没有反锁。
鹏城这些老的居民楼最初配的锁,都是需要用钥匙另外反锁。
而她没有,甚至,她把钥匙都留着没有带出来。
他拥住她的手,不自禁地稍稍紧了些,她没有一点反映,仅是按着下去的电梯,电梯门开的刹那,他蓦地扳回她的身子,让她看向他,饶是在黑暗中,就着走廊的窗户洒进的月华,他看得到她的眼底静到没有一丝波澜,这般平静,反是让他的举止显得突兀。
“汐汐,以后这么晚如果要出去,至少让司机送你,明天开始,小今就做你的司机。”
“不要了,以后晚上我不会再出来。”
她不想要任何特殊,哪怕是这个时候。
即便脆弱过,但,很快,她就能熬过去。
她只是今晚,突然想回到那里。
好像,母亲,还没有离开,还会拿着鸡毛掸子赶她出来。
痛在身上,真的好过痛钻进心里。
咬了咬菱唇,她不想再流泪了,恣意的流泪,一次,就够了。
“什么时候,你能说句要呢?”他问出这句话,重按了一下正要关阖的电梯门,揽着她走了进去。
这句话,不需要她的答复,只需要她把身子自然地倚进他的怀里。
纵是夏夜,没有人会拒绝一种能抵达心尖的温暖。
电梯门关阖,隔断了这个走廊最后一点光亮。
包括那紧闭的室门内,也没有透出一点的光亮。
而在透过窗户,洒落的月华中,墨沧走近床头柜,拿起第二个相框,手指摩挲着光滑的镜片,她的笑容却在冰冷下绽放。
想带走这张照片,可,他知道,他不能。
打开床头柜的灯,将照片从相框取出,拿出手机把它拍了进去。
这个时候,他真的不喜欢这款苹果手机,照相的功能实在是平平平,甚至远不及多普达。
不过,现在,这张照片总算是进了他的手机内。
微微一笑,手机光滑的镜面映出他的笑容,原来,他还是会笑的……
※※※※※《不嫁豪门》※※※※※作者:风宸雪※※※※※
少了谁,日子都还得过下去,一如,地球不会因为任何人停止转动一样。
除非,谁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否则,无论有多难受,都得坚强地走下去。
休息了一日,西汐就回到台里,忙碌的运转,才能让她暂时不去想起母亲的死。
而在周四,警局根据现场勘查和法医的诊断,给出了调查结果,排除他杀的可能,为自杀坠楼,并经取证发现,死者随身携带百优解,此药为精神抑郁症用药。
虽然,林氏传媒曾竭力想把这件事掩盖下去,毕竟,这是比绯闻更见不得光的新闻。
但,周五的早报还是有一家外省的媒体刊登了这则新闻,这条新闻显然与之前银讯删减慕歆雪广告段,力捧新人西汐的新闻形成一种正反的对比:
‘主持界新秀、寰亚小姐选美冠军西汐为钱与其母反目,导致其母自杀坠楼身亡。’
该报道隐晦地指出,随着西汐即将嫁入豪门,其母日前曾于Macau某赌场豪赌,欠下巨额高利贷,有神秘人士为其母还清,但,藉此,西汐彻底与其母断绝经济往来,并且刻意不去参加聚会,避见其母,导致这起惨案的发生。
看描述,真是一个薄情的人。
事实,也确实是。
这条负面新闻应该会引起很大的反应吧,然,这一次,林若没有喊西汐去她的办公室。
西汐坐在办公室内,清晨的阳光在她的桌上,洒下一些金晖,这些金晖使得报纸上的字看起来,都刺眼地模糊不清。
这张报纸,是隔壁新闻组同事看到她来,特意递给她的。源于不是这个省的报纸,除了新闻组会订阅外,其他组都不可能第一时间看到。
现在,她阖上报纸,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再过半小时就该去彩排了。
起身,西门正从外面进来,瞧了瞧她的样子,目光从报纸上瞥过,叹了口气:
“今晚的收视率真的会很高。可,没有想到是借了这种新闻的风。”
西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再喝了一口川贝念慈庵,她的嗓子虽然不似几天前那般沙哑,却还没有恢复到之前的程度,今晚的节目,哪怕再如何,只要上面没让她下,她就不能下。
纵然,这份报纸在时间的先后上扭曲了部分事实,母亲的自杀,确是与她有着必然的责任。
哪怕,警局最新的调查结果显示,母亲是患有抑郁症导致的自杀,可,她仍是不能推卸责任。
但,逝者已矣,她必将活在这种内疚和自责中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倘若,她不想以死解脱的话。
死,很简单,只是,有意义吗?
某一种牵念让她再怎样,都必须坚强的面对下去,源于当获悉警局最后的调查结论时,蓝皓深深凝望着她,那种凝望里有着担忧,更有着让她无法回避的牵念。
她看到他的憔悴,他已经为竞标很烦心了,她不能再自私得让他分心。
手抚上额,头又开始抽痛。
如果她承受不住这些舆论压力,选择同样的自杀,母亲在地下一定不安逸,因为,又要看到她,她,素来不是母亲喜欢的,不是吗?
阿Q精神地自我劝慰着,直到手机响起,是蓝皓的:
“今晚下节目,我来接你。”
他没有提新闻的事,但她能感觉到,他该是看到了。
可,他不会说,只会用行动来支持着她。
“好。”她没有拒绝,又加了一句,“然后,我们去吃宵夜。”
“都好,别太累着。”他柔柔的声音,哪怕隔着电话,都能渗进她的心底,让那里都满满溢出甜蜜来。
“你也是,别太累。”她主动关心地说出这句话,哪怕是基于他先说的前提,都让电话那端的笑意轻轻响起。
不可否认,在这样的时刻,接到这电话,让她郁结的心,终是松开些许。
这份松开,直到Alice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才再次有些攫紧起来。
“林总请西小姐现在到会议室。”
“Alice,一会就彩排了。”西门在一旁提了一句。
“请西小姐先去会议室。”Alice公式化地说完这句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总,这个称谓是林若父亲林建的尊称,这次,林建要见她,可想而知,这条新闻的影响力。
Alice把她带到林若办公室的套间会议室,那里,坐了林建、林若以及杜总监三人。
她进去时,出了杜总监说了一句:
“小西来了啊。”
其余俩人都没有说话,视线随着她进入,落在会议桌中心的报纸上。
不必看,她知道,一定是那份晨报。
“西汐,这是林总。”杜总监介绍了一下,缓和房间内有些僵硬的气氛。
“林总,林小姐,杜总监,早上好。”她一口气问了三个人的好,依然站在那边,倒是镇静自若的。
“西小姐,之前是怀孕的绯闻,现在又是这则负面报道,今晚的节目,估计不得不关闭现场的观众参与。以免打进来的电话都带了其他性质。”林若正色道。
“可,如果关闭观众参与的通道,互动方面就会降低很多。不是吗?”杜总监是不赞同的。
“那还能怎么办?临时换主持吗?”林若甩出这句话,望了一眼林建。
林建戴着一副眼镜,十分儒雅的穿着中式长衫坐于一旁,看到林若的目光,方慢慢道:
“媒体记者期待的,是有更大的新闻价值供他们挖。利用这点,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简明扼要的话,却是一语中的。
“林总的意思,是让我引出更能让媒体感兴趣的话题?”西汐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但,如果一不小心,反而会适得其反啊。”杜总监皱了下眉,确实,如今关于西汐的新闻报道,除了和蓝皓的婚姻之外,再没有其他可以挖掘的了。
“那倒是未必得。”林若意有所指地道,“现在负面的焦点无非是西小姐为了嫁入豪门就将母亲抛之不顾。倘若,反其道辟谣,自然在创造出本地媒体更乐于报道的新闻外,这条负面新闻也就不攻自破了。”
“林小姐果然高见,这种轰炸性新闻被外省媒体率先报道,本地媒体必然心里不会舒服。”杜总监附和道。
一搭一唱的戏,可真是很好。
她想,她清楚林若要的是什么了,说到底,还是林若不肯放手。
“各位希望我自称为母守孝,解除婚约,以此反其道辟谣,对吗?”
“不是我们希望,是你对于主持生涯希望就此因为负面影响而结束,还是选择另一个更好的起点。”杜总监对上她的话,
林若只是抿了一口茶盏里的香茗。
林建自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