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像两弯明月。
“叫你记得变完身穿衣服啦,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看男人裸体的。”南宫火麟有些无奈,“这都第几次啦……”
“废话,你叫个蛇穿衣服试试?!”少年嗔怪。
“所以说你修为不够啦,也不好好修炼。修木灵,驭万生笛者能变万兽,你却只会变蛇,还不会穿衣服。”
“谁说我只会变蛇的,我还会……”
“好啦好啦别说啦,”南宫火麟打断他的话,“事办地如何?”
“没问题,都办妥了!嘶嘶……”少年把手放进嘴里抠啊抠,抠啊抠,半晌,抠出来一张湿乎乎的丝帕,展开一看,是一副尹家的地图,“这是尹家地穴的地图,所有的机关,封印,结界布局都在这里了。”
南宫火麟一脸嫌弃地接过黏黏稠稠的丝帕,白了少年一眼。
“不过,放置神器的地方被一种很高深的法力封印,应该是尹家秘传的司魂咒所封印,我小蛇一条,无法靠近,更无法解除了。”少年也白了一眼南宫火麟,继续说道。
“司魂咒?哼,小菜一碟。”南宫火麟嘴角抹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爬了一晚上脏死了,洗澡去。”
“等等,还没问完,那个……疯女人,怎么样了?”南宫火麟刚开口就后悔了。
“她呀,我就……”
“算了算了,没事了,你……你穿……穿衣服去吧,啊,去吧……”没等少年说完,南宫火麟就莫名其妙地打断了他的话。
少年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随即又撇撇嘴笑了笑,变成蛇一溜烟爬走了。
……
尹封城在尹家后面的草丛里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透亮,她强忍着疼痛回到家里,想赶紧汇报昨天年少游被抓走的事情,让大家救人。急匆匆一头撞开家门的时候,却看到大厅里坐满了人,尹老夫人,舅舅,舅妈,表姐,还有重伤未愈的年少游。
头一天,尹封城给年少游信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年少游还没来得及拆信,就被一群黑衣人围住,随即展开恶战。尹封城一口气跑了几里地远,越跑越觉得后悔,遂又狂奔回去想把信抢回来。没想到这一回来,却撞见一群黑衣人,还有已经被打昏在地的年少游,这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年少游根本不知道,尹封城有多傻,从未修灵的她,竟妄想徒手从那帮黑衣人手里抢回自己,弄得自己也被打伤抓走。
他看到了尹封城,才想起昨天信的事,摸了摸衣袖,发现信已经找不到了。
看到年少游没事,尹封城大大松了一口气,但她随即,感受到十万分的尴尬——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浑身血污,凌乱不堪的自己,等她一个解释。
“我……走错房了,这就走……”尹封城不想知道年少游是怎么回来的,人安全就好,更不想让他们知道半分,自己昨晚经历了什么,慌张中只想赶快逃走。
在和谐美满的尹家,她从来都是一个尴尬的存在,她不喜欢他们每一个人,正如他们每一个人,不喜欢性情古怪的她一样。
“给我回来,”尹老夫人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杵,厉声喝道,“又跑到哪里野了,弄成这样!”
“去抓鱼,掉河里了。”尹封城不耐烦地随便编了个理由,此刻她只想赶紧回房。
看到年少游安全,她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浑身疼痛,特别是脑袋,想必是撞得不轻,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未感到过现在这番头疼欲裂。
尹老夫人无奈地摆摆手示意她下去,继续跟儿子儿媳,孙女和未来孙女婿絮叨那旧时仇怨:“自从那不争气的尹飞雪带着雪天鹅被魔头拐走之后,尹家就开始没落了,出了这样的丑闻,天下人都在背后耻笑我们家族。那魔头在世三十多年,作恶多端,欠下多少血债,被害者无处寻仇,竟纷纷将矛头指向我们尹家,害得我们势力日渐缩小,现在就连那南宫家的黄毛小儿南宫火麟也不知天高地厚打起风戒指的主意,着实可恶。”
老太太眼里闪着恨女不成器的光,转而又对孙女和孙女婿说:“岚若,少游,你们订婚后,我把风戒指一分为二,交与你二人继承。现在正是风戒指灵力最弱的时候,你们二人可要好生修炼,尽快驯化它,不要再让坏人有机会得逞啊。”
“是!”年少游连忙上前跪下,“这次都怪少游学艺不经,让大家担心了。”
“快快起来吧,你无需自责,人没事就好。”尹青云身旁一位身着朴素暗红色亚麻长衫的妇人说道,她一脸慈祥,心疼地看着年少游,手里拿着一串珍珠大小的佛珠,一颗颗发出油亮油亮的光泽。“你们几人都伤得不轻,我已经吩咐了下人熬了补血调息的汤药,你带些回去给你和你爹吃,青云,你和獒山也要喝一些。”
“谢谢尹夫人。”年少游答道。
“还有,给岚若熬的清神滋补的枸杞鸡汤,也要记得喝。”尹夫人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女儿又心疼地补了一句。
尹岚若是尹家唯一的继承人,绝妙佳人一个,白净的鹅蛋小脸,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水波一般顾盼生情,她身着鹅黄色轻纱外衣,素玉白的及地衬裙,身姿优雅,身形曼妙,好像一阵风就能迎风起舞似的。只是此刻脸色有些疲惫,小脸煞白少了几分血色,眼睛下一道卧蝉微微有些肿,叫人看了更加怜惜。
“放心吧夫人,我会提醒小姐喝的,”没等尹岚若开口,旁边一个圆脸大眼睛的丫鬟抢着答了话,“昨夜小姐担心未来姑爷,一夜未眠,头疼症又犯了。”丫鬟瞧了一眼年少游说道。
“叫你乱说。”尹岚若伸出白玉一样的手,手指轻轻点了点丫鬟的鼻子,“娘,奶奶,你们都放心吧,我们定会勤加修炼的。”她说完,娇嗔的看了年少游一眼,年少游也回以万分疼惜的目光。
☆、一夕云霄一夕壤
尹老夫人这番话,大厅外的尹封城,咬牙切齿地听着。她没走远就听到尹老夫人说起她父母的事,于是躲在外面听。
十岁父母双亡后,她就被尹家接了回来,那番声讨她父母的话,这十年间,她明里暗里听过了无数次,每次听到,都更加深对这个家的仇恨。
这下里,看到里面的一家子和乐融融,母慈子孝,却没有人心疼亡母,反而还将尹家的落败全推卸在一个早已死去的人身上,尹封城头痛欲裂之余,更是气地全身颤抖,寒气上窜。
“够了!每次都把所有的错推在我父母身上,你们可真好意思!他们是真爱,不是什么丑闻!”尹封城再也忍不住了,一边推门而入一边说道,“你们老老小小一派正气,什么曾经创造过盛世,什么修灵得道法力高深,就没有一个人敢承认尹家的衰败,是因为你们一个个只知道掩盖丑闻,只知道守旧业不知道面对现实吗?!”
“闭嘴!”尹老夫人狠狠地把龙头拐杖往地下一杵,这次顿时两道劲风及地而起,飞向尹封城。
尹封城还没来得及反应,脸上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两巴掌似的,嘴角顿时淌出血来,人也坐到了地上。
“来人,带二小姐下去梳洗。”尹青云吩咐道。
“谁也不准带她下去!”尹老夫人喝道,她已经多久没受这样的气了,自打接尹封城回来,她没有一件事不逆着来。一丁点不像她曾经优雅娴静的母亲,她处处都故意地惹人讨厌,甚至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唤过自己一声外婆,“今天不教训你这个忤逆女我是……我是……”
“哎哟,我头又疼起来了,奶奶,疼得厉害。”尹岚若突然手扶着额头唤道。
听到尹岚若唤头疼,尹家大小全部围了上去,丫鬟们扶的扶搀的搀要送大小姐回房间,再没人顾得上坐在地上的尹封城。
尹封城勉强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转身也想回房。
但就在那一刻,她感到一股又一股的寒气在身上乱窜,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无数的冰锥刮过一样,刺骨地疼,刺骨地寒。
身上的伤加上心里的气,引地火寒症又发作了。
这下更得压着牙赶紧回房间,从小到大每次火寒症发作,尹封城都是咬着牙躲在房间里渡过的,她不能让这风光得意的一大家子看到她的狼狈和痛苦,而这一家子,也正好不关心她的痛苦。
母亲就是因为这个病死的,她知道这是母亲当年修炼冰灵过度患上的病,没有凡药可以救治。
因为是在孕期患上的,寒气也侵蚀了还在肚子里的尹封城。不能治只能忍,这是她和火寒症抗争了一辈子所获得的唯一经验。
她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慢慢地一步一步挪进自己房间,这十几步路,仿佛比走过一生还要漫长,房门一锁上,她就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
“早上才刚走怎么现在又来了?奶奶和娘才刚走,你就来了。”尹岚若半躺在自己闺房里偌大的软榻上,嗔怪地问年少游。
她脸色不像早上那么疲惫了,气色也好了很多,脸上添了红润更显妩媚动人。
“我来换她们的班啊,放心,我回家打坐修养了半天,也喝了尹夫人送过来的汤药,现在精神好着呢。”
“胡说,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能这么快就好?我不用人陪的,你还看不出来我早上说头疼,只是为了制止奶奶和封城啊,奶奶年纪那么大了,怎么经得了这样的气。我其实一点事没有,真的。”尹岚若细声软语,若四月春风一样温暖贴心。
“那我也要陪着你。”年少游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舍不得放开。
“小姐,年少爷,”月嫂和桂嫂敲门,“打扰你们啦,夫人吩咐,睡觉前再喝点鸡汤,这里头加了淮山、枸杞,小火整整炖了八个时辰呢,骨头都给煨烂了。”俩人笑吟吟地端着鸡汤推门进来。
“我没什么胃口,不喝了。”尹岚若这一天不知道吃了多少进补药食了,“月嫂桂嫂,你们自己喝了吧,嘻嘻,不要告诉我娘。”
“是。”俩人端着鸡汤退下,走过尹封城的门口,桂嫂说,“要不,给二小姐喝吧,她今天回房的时候,我瞧着她脸色不大好啊。”
“给她,告诉她是大小姐不喝的,给她喝吗?她肯定不会喝,说不定还会把罐子摔了骂我们一顿呢,这样的事不是没发生过,二小姐这怪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月嫂说道。
“也是也是,我们就别多事了。”说着,二人端着鸡汤走了。
俩人的话房里的尹封城听得一清二楚,火寒症褪去,她已经从昏迷中醒来,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冷汗浸湿了所有衣衫。
她想着离她不远处的尹岚若的房间里,定是情郎相陪,上上下下照顾周到,又有看看自己这番不堪,真是霄壤之别。
朦胧睡意之中,她想到尹岚若的人生,又想到自己的一生,两幅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跑啊跑。
她想,如果那个时候她的母亲没有跟一个名声狼藉,手染鲜血的赏金杀手私奔,而是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名门将才,他们会不会过着神仙眷侣般的一生,不会四处漂泊,到处有仇人追杀,母亲也不会患上火寒之症,早早就香消玉殒。
如果那样,她会不会也像尹岚若一样,在万千宠爱中长大,做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千金小姐?
会不会,也有像年少游一样,温暖柔和如四月阳光般的翩翩公子,深情待她……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