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脚都用喷雾剂消了毒,正在涂软膏的时候,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是我妈给我发来的视频聊天。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第一反应就是对匡伊扬说:“是我妈,她每天都会跟我视频,一会儿你别说话。”
毕竟这么晚了,我跟匡伊扬一起出现在公寓里面,就算我妈心思再正,怕也会往歪了想。
匡伊扬也是个极懂事的人,闻言,他立马起身道:“学姐,那你跟阿姨先聊着,我走了。”
我也起身道:“别急着走啊,一会儿我下楼送你。”
匡伊扬一边往玄关处走,一边笑着回道:“我还能让你说送我,你快点跟阿姨视频吧,等会儿我到酒店给你发短讯。”
我拿着手机站在玄关处,微笑着道:“那行,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慢点走,到酒店联系我。”
匡伊扬嗯了一声,说了句拜拜,然后关门离开。
我接通手机视频,三秒之后,我妈出现在屏幕上,她笑着说:“子衿,这么久才接,干嘛呢?”
我迈步往客厅走,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悲从中来。
“妈,顾老师去世了……”
我妈一听,下意识的皱眉问道:“啊?谁去世了?”
我眼眶再次泛红,闷声道:“顾老师,我们系主任。”
我妈直接变了脸色,惊讶的说道:“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你之前不是说他住院了,都出抢救室了嘛。”
我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自己睡衣的边角,跟我妈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聊了一会儿之后,我忽然余光瞥见一个深褐色的边角,隐藏在茶几装药塑料袋的下方。
倾身过去,我伸手将塑料袋拿开,这才看到下面压着一个钱包,是匡伊扬的。一定是他刚才落在这里忘记拿走。
去酒店没钱没身份证怎么开房,我赶忙对我妈说:“妈,你等一下,我有点事儿,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我妈见我着急忙慌,也没问其他,赶紧挂了视频。
我给匡伊扬打了个电话,里面说他正在通话。我一想这么会儿功夫,估计他还没走远,起身拿好他的钱包和自己的钥匙,我穿着睡衣就下了楼。
一路乘电梯来到楼下,推开最外面的防盗门,没想到匡伊扬就站在前面不远处,拿着手机,背对我讲电话。
我迈步走过去,只听得他出声道:“小舅,你脸上的伤别忘记上药,如果被姥爷看到了,保准又要说你。”
“切,我才不会向我妈告状呢,我可是你这边的……”
我走到匡伊扬身后,本想吓他一下,结果不知怎么的,突然被他发现了,他猛地回头,看到我的瞬间,第一个反应就是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一般,然后迅速将手机背到身后。
我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由得瞪眼道:“干嘛?我吓到你了吗?”
匡伊扬瞪着我,舌头都打结了,含糊着道:“学姐,学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说:“我刚下楼,你钱包落在上面了,我打你电话说你正在通话,所以给你送下来。”
我将匡伊扬的钱包递给他,匡伊扬喉结做出上下吞咽的动作,伸手接过去,脸色有些难看。
我打量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你刚才跟你小舅打电话呢?他怎么了,也受伤了吗?”
第一百二十章 不是爱,只是惯性思念
我心中奇怪的是,今天还真不是什么好日子,扎堆受伤不说。顾老师还去世了。
我本随口一问。没想到匡伊扬脸上的表情,带着明显的躲闪,他支吾了一声之后。含糊着点了下头。
我打量他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匡伊扬盯着我的眼睛,几秒之后。他出声回道:“没事。”
我说:“你今天从学校折腾过来也累了,早点回酒店休息。明天是不是还要起早回学校?”
匡伊扬嗯了一声,然后道:“跟系里面请了假。明天早上坐车回去。”
我说:“要不要我去送你?”
他淡笑了一下。出声回道:“不用,你明天也得上班呢。”
我暗自叹了口气,心力交瘁。真不想去上班。
站在公寓楼下。夜风吹来。我穿着睡衣凉嗖嗖的,没说两句话。匡伊扬就催我上楼,说是明天回学校再给我打电话。
回到楼上。我又给我妈发了个视频通话,她问我干什么去了,我如实回答。
我妈问:“这么晚了,匡伊扬在你这边干什么?”
我说:“从医院出来的太晚了,他担心我,送我回来。”
我妈说:“匡伊扬那孩子不错,上次我们去夜城,对我们也都挺好的。但是子衿,这年头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你还是一个人在外面住,可得小心一点,不能什么人都往家里面领,听到了吗?”
我将手机立在茶几的杯子处,然后低头卷起睡裤,露出膝盖,给膝盖涂药膏。
我妈的这些话,唠叨的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我有些不耐烦,随意的嗯了一声。
我妈见我心不在焉,出声问道:“你在那儿捅咕什么呢?”
我说:“给膝盖上药呢。”
“膝盖怎么了?”
“着急去医院,卡的。”我跟我妈聊天的时候,都是用家乡话,说的很顺溜。
我妈又唠叨我这么大还如此莽撞之类的,我听得有点心焦,没过多久,我主动要求挂视频,我妈也没说别的,叫我早点睡,明天上班不要迟到。
挂断视频,房间中立马寂静无声,没过半分钟,我就觉得有些寂寞。
一个人生活就是这样的,突然多了一个人唠叨,就会嫌烦,可一旦只剩下自己,寂寞却又无处不在。
我靠在沙发上,与其说百无聊赖,不如说是身心俱疲。回想起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真可谓是惊心动魄。
本以为骆向东跟纪贯新当着我的面大打出手,已经算是惊天动地的事情,可这些在一条人命面前,却又显得无比渺小。
想到顾老师,我心底又开始酸涩的难过,他临终之前到底想对我说什么?我只是隐约听到他叫了我跟匡伊扬的名字,难道是想感谢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去医院看他吗?
我能进骆氏,能认识骆向东,能有今天的一切,可以说都是靠顾老师跟骆向东之间的交情,我还想等我忙完这阵子之后,好好跟他叙叙旧,可他……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想起顾老师,我脑中又不可抑制的出现了骆向东的影子。
他好多次当着我的面,对纪贯新说:“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
这种男人对女人赤AA裸裸的占有欲,饶是瞎子会看不出来。
可当纪贯新问他,我是他什么人,他要如此对我的时候,他却又一脸坦然的回道:“她不是我女人,但她是我的人。”
一般男人说某个女人是他的人,那已经认定是他的女人了,可骆向东的话,越发的让我听不明白,也看不懂他了。
难道他真的只是受顾老师之托,照顾我,不想让我跟他认为危险的人走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跟顾老师的私交该有多好,才会爱屋及乌对我如此照顾?
不过今天在听到顾老师死讯的时候,他明明没有多惊讶,甚至在医院的时候,都没有去病房那里看上一眼,并且顾老师的家人都不认识骆向东。
如果他们真的如此熟悉,为何眼前的所见会跟想象中出处如此巨大?
我眼睛发直的看着某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可想了半天,我依旧想不通。
不知不觉中,我一看手机,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收拾一下上了楼,因为膝盖上有伤,我没洗澡,洗脸刷牙之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现在作息已经调整过来,晚上一到点就睡,可今天已经过了睡觉的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我以为我是因为顾老师的突然离世而失眠,但是某一瞬间,我惊觉我脑中竟然满是骆向东。
骆向东跟纪贯新飙车,跟纪贯新打架,他拉着我的手,将我从车中拽出来,他对我一脸愤怒,恨不得吃了我,但当我浑身抖得筛糠的时候,他却又脱下外套裹住我,然后毫不犹豫的抱我去看医生……
最令我惊讶的是,当我在病房中打点滴的时候,他竟然一直坐在沙发上不肯走。
他说,怕我打过头了。
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的话,那就一定是他太多情,容易让人起误会。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总是会不自觉得想到他,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无论他的名字还是身影,总是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我从最一开始的自欺欺人,到现在的后知后觉,如今再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寂静的夜,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我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
不是激动,而是害怕。
我怎么能有对骆向东倾心的心情呢?
这不可以!万万不可!
我告诉自己,骆向东是有女朋友的人,而且他到底有多花,那我是亲眼看到的。无论是李妍舒,刘诗琪,还是如今的杜婷,她们都是骆向东的女人,有些是前任,有些是现任,可我莫名的笃定,终究都会成为过去。
骆向东这样的人,含着金汤勺出生,数之不尽的财富足以将他打造成女人眼中的万人迷,更何况他还有一副老天偏赐的好皮囊。如虎添翼这个词放在他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有时候我就纳闷了,都说老天是公平的,给人好皮囊,可能就给不了好家世;给人好家世,可能长的就寒碜了一点。
但骆向东偏偏占尽便宜,说他是上帝的宠儿,真是毫不为过。
我承认,他对我好的时候,我还是会有私心,或者说是对他动了一点点的小心思。比如现在,在夜深人静又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想他,但也仅限于想想而已。
因为我太清楚我想要的爱情,那是一份一对一的,丝毫融不进第三个人插入的爱情。而骆向东的爱情观,是他的身边总有人要来,也总有人要走,就像是候车站台,铁打的骆向东,流水的女朋友。
想到这句话,我被自己戳中了笑点,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过之后,我觉得我对骆向东的想念不是爱情,那只是成年男女之间交往过密,或者突然做出超出正常范围之内的行为时,本能会有的想法。
对,一定是这样的,最起码骆向东交了新女朋友,我完全没有吃醋的感觉,甚至在心底暗自打赌,这一个,到底能交往多久。
一个人胡思乱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去到骆氏上班,韩雪彤见我眼睛红肿,不由得出声问道:“梁助理,你没事吧?”
我想微笑,但却觉得唇角很沉,只得低声回道:“昨天一位教过我的大学老师过世了。”
韩雪彤安慰我说:“别太难过了,人各有命。”
我点点头,没有其他,在回去办公室的路上,又看到迎面走来的关悦,关悦无一例外的询问了我眼睛发红的原因。
我跟她说了之后,她劝了我几句,然后将话题转到公事上面。
“这两天跟纪先生一起,都挺好的吧?”
我心想,那要看好的标准是什么了,纪贯新没把我给折腾死。
见我有些欲言又止,关悦试探性的问道:“有事?”
我想到骆向东跟纪贯新打架的事,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声回道:“关悦姐,能不能派别人去跟豪庭开发案的项目?”
关悦闻言,更是美眸微挑,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个人原因,不想再跟了。”
关悦到底是八面玲珑的人,停顿数秒,她出声回道:“这样吧,如果纪先生再来骆氏找你,我会想办法帮你拖延一下,骆总回国了,回头你跟骆总说一声。”
骆向东巴不得我离纪贯新远远地呢。
我点了下头,出声道:“好,谢谢关悦姐。”
关悦微笑着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