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嘘,我可听说我们掌门曾经仰慕过贵派师叔哦。”
“咳咳!”
无事闲琢磨,再这么下去,这帮小弟子说不定能脑补出风流野史来,前头高上好几辈的人全急了,咳嗽声响成一片。
“这位小姑娘,不知坊主何时才能出来?”
这位仙风道骨的先生看着脸熟,洛叶回想了一下,才记起自己曾偷学过他几招“风生柳絮”的剑法。
怎么也算得上是半个师父,洛叶就更客气了,她哈了哈腰,道:“我帮道长催一催。”
“不必了。”
门后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温柔,洛叶一笑,她将葫芦扔回腰间,替她开了门。
萧竹音很美,凌厉极致,充满了侵略性的美,她平素爱好淡雅的装扮,青蓝长裙,水粉胭脂也不抹,所以瞧着确实温婉。
但今天却把洛叶惊了一跳。
紫衣浓妆的女子甚有气势,她一来,就控制住了场面,让这帮五湖四海聚起来的江湖人纷纷噤声垂眼。
在她身后的,是卜知坊明暗两系的人,除却外头执行任务的几个,几乎可算全数出动。
“各位前辈,我卜知坊前道路狭小,你们围的这般水泄不通,是为何故?”
领头的诸位高人们相互看了一眼,沉默了小一会儿,才由峨眉派的黑衣神尼回应,她道:“施主,传言这魔教少主与天下第二的杀手,都安居在卜知坊里?”
“是又如何?”
萧竹音笑了,“卜知坊不只出卖消息,也出卖人命,只要各位出得起价钱,这二人可以任由处置。”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引起哗然,萧竹音悠闲的喝着洛叶端上来的茶,倒想听听这帮人能商讨个什么结果出来。
另一边,萧子衿和洛江流躲在角落里。
萧子衿呢,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外头闹开了以后,几次想冲出去,挫败几个前辈高手,好扬名立万。
而洛江流可闷的很,明明是个杀手,却不想惹麻烦,揪着萧子衿的衣服不撒手,一连数次,把萧子衿的劲头也给消磨没了。
说起来,萧子衿这个魔教少主当着真憋屈,他本没有这个心,却教人逼出了身份。旧部一个没赶到,仇人倒是闻风即来,看这架势是不死不休啊,萧子衿叹了口气,准备继续做个四处漂泊的游侠。
☆、有钱人
卜知坊前隔三差五这么聚一聚。
邻里们也都习惯了,照常打打招呼,买买菜,顺便带点桂花糕回来,喂饱那巡街看门的小姑娘。
这么一大帮子的武林人士被忽略的彻底,但大家都有涵养,只关注在一件事上。
萧竹音的提议固然不错,但来的都是正道人士,虽不排除伪君子的可能,但功大于过的确实不少,耿直凛然之人亦有,若真出钱买命,这一世搏来的清名也就废了。
“坊主,这两人在江湖上臭名昭着,一个是魔教余孽,扬言要报复,另一个杀人不眨眼,害人无数,还望坊主三思。”
黑衣神尼这话引起在场所有人的共鸣。小弟子们大多不明白事情的真相,被这话一引,也难免生了区别心。
“神尼此话差矣,魔教覆灭时,萧子衿才几岁?害人谈不上,余孽更谈不上,难不成当时诸位就想要斩草除根?”
“这……我们……”
“至于洛江流……”不等黑衣神尼开口辩解,萧竹音便又道:“他接的生意,大多棘手又没意思,杀的人十之八九有案在身,连官府都在感激他,想来在场诸位谁没杀过人?又有几个杀对了人?”
好个伶牙俐齿的卜知坊主,她这三问,问得多少人抬不起头来,连远处的萧子衿都要忍不住给她鼓掌喝彩了。
“坊主今日是打算维护此二人了?”崆峒派“白头翁”见势头不对,赶紧转了话锋,反正理还站在他们这边,总不能任人宰割。
“当然不,”萧竹音嘲讽的笑了笑,“老爷子怎么会认为卜知坊会做折本的买卖?”
“那是?”一句话几种意思,听的人一头雾水。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各位出的起价钱,这二人任由处置。”
“你!”这气憋在胸口,只教人难以咽下,白头翁想抢上前去做个意气之争,却迎面而来一杆银枪,最近在江湖里风头正劲的洛叶挑了挑眉,半分不惧。
“我出六万两……黄金。”
车马里的人终于动了。
赵闵看了好一会儿的戏,他原本还猜想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将这帮互瞧不顺眼的大门派们聚集起来,却不料他们早从红楼出事起就开始准备了,萧子衿到不甚要紧,要紧的是洛家兄妹啊。
“我出六万两黄金。”
他又重复了一遍,堂皇富丽的马车就停在巷子门口,纵使不知道他的来历,也不难猜出是个财大气粗的主。
但不认得圣贤庄的长公子,那眼力劲儿,也不必再混武林了,多半是被骗死的命。
“赵公子……”
人人冲他行礼,他也客气,一个个的回过去,看的洛叶脖子都酸疼了,幸好卜知坊里都是些不拘小节的,逢年过节不必磕头,路上遇见也不必招呼。
“刚刚赵公子出价六万两?”
萧竹音笑道,她摇了摇头,“不够。”
“什么!六万两黄金还不够!”
“这不是诚心为难吗?”
“这卜知坊果然在袒护祸根。”
人多嘴杂,说的无不是恶意揣测,这点卜知坊可比他们好,就冲着黄金,也得护短护到底。
洛叶骄傲的拍了拍小陶儿的肩,弄得后者一头雾水。
“那坊主需要多少?”
赵闵将主导权交还给了萧竹音,没有圣贤庄出不起的价钱,更何况,赵闵也不相信卜知坊会轻易的交出这二人。
“我要金国占领的那半面江山。”萧竹音道。
嘈杂的人群沉默下来,只留风吹的声音,这个价钱,没人出得起,也没人敢出,他们面面相觑,都不开口了。
“魔教倾巢而出,拼死护过半壁江山,平民百姓,洛江流杀过内通的奸臣,出不起这样的价钱,你们便不能带走这二人。”
“洛叶,送客吧。”
萧竹音面色一沉,字字诛心戳伤,她不再搭理卜知坊墙外头的群雄,紫红色的身影消失在门里头,洛叶吹个得意的口哨,将□□在衣服上擦了擦,道:“各位,请吧。”
在一瞬间的失神之后,还是少年弟子们先回过神来,千里迢迢,顶风冒雨的来这一趟,还什么都没做呢,到先让人数落了一番,刚想要讨个公道回来,却又给赵闵阻止了。
他将玉扇一开,无奈笑道:“各位,且听在下一言。”
到底是圣贤庄里出来的大人物,稍一吐气,就把人群压得死死的,老一辈们表示洗耳恭听,小弟子们就不敢妄动了。
“这二人倘若真的有犯江湖道义,那圣贤庄绝不会坐视不理,请诸位稍安勿躁。”
赵闵说着,趁这时对洛叶道:“洛姑娘不会也将我拒之门外吧?”
洛叶打量了他几眼,“赵公子是卜知坊的熟客,我可不敢挡坊主的财路。”
“那就好。”赵闵垂目而笑,他得了肯定的答案,外头议论纷纷的人们也就安下了心。
谁都知道圣贤庄的能耐,能摊上赵闵替他们出头,难得求来的机会,怎会有人不善加珍惜。
当下,几派的师叔师伯掌门人们连连拱手,客气话说了又说,道是:“麻烦赵公子了”而后都散了去。
谁也不傻,刚刚见识了卜知坊的实力,若是硬拼也讨不得好,还不如顺杆而下,让圣贤庄去烦恼。
“那洛姑娘,请你收枪引路吧。”
赵闵摇着扇子,悠闲自在的跟着洛叶。
他们推开门,刚刚严整以待的人们都像被抽离了骨头,散漫的在院子里游荡。
陶儿手里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和枯叶纠缠,她心里头盘算着还有多少活儿没干,什么时候才得空去街上逛逛,晃了神,不注意,就撞到了赵闵的身上。
小丫头的反应极快,错步一转,贴着赵闵的衣襟旋了过去,让这一“撞”轻易的变成了“擦”。洛叶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小丫头赶紧扯了个谎,去厨房里头接热水了。
“之前从未注意,原来卜知坊里卧虎藏龙啊。”赵闵感叹,他想了想,又道:“想必那崔大夫定是学派宗师吧,能让洛姑娘那般惧怕。”
“……哈哈哈”洛叶有些尴尬,崔大夫是卜知坊里唯二不会武功的,但那一手不够精准的金针渡穴,真是让人想想都发寒。
“赵公子,坊主就在里头。”
洛叶引着赵闵停在书房门口,但赵闵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停了下来,摇着扇子打量洛叶,从酒葫芦瞧到银枪,然后徘徊扫视着这张白白净净的脸。
把洛叶瞧的坐立不安,她只道早上又没把脸洗好,败了卜知坊的面子呢。
“啊……赵公子……”洛叶面色纠结的喊着一动不动的赵闵,“我还要去看大门,要不您自己进去呗。”
“抱歉。”赵闵回过神来笑了一下,“我今天就是来找洛姑娘的。”
“找我?”洛叶迷惑了,“找我有什么意思?”
“洛姑娘前日和我切磋,枪势讨巧,颇像家父一位故人。我回去同家父说起此事后,他便坚持让我将洛姑娘请入府中。”
赵闵说话的时候总是十分真诚,纵使洛叶被人欺骗惯了,也是丝毫看不出套路来,他和萧子衿不同,前者九真一假,后者九假一真。
所以还没等洛叶答应,一直偷偷摸摸听墙角的人就忍不住了,走廊里拐出两个人来,洛江流和萧子衿。
洛江流关心洛叶的安全,圣贤庄里头深不可测,他事前探了好几次,仍是被拒之墙外。倘若洛叶这一去,对方扣了人不肯放出,那岂不是要劳心劳力,损兵折将。
而萧子衿恨的是另一番的道理。
他和赵闵其实在品貌上颇有些相似,都是锦衣华美的少年公子,他行为举止乖张,常常出乎意料,却也讨人喜欢。而赵闵有礼有节,进退得度,临安城里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雅致的人,如此相较,到被压了一头,要萧子衿如何甘心。
“不去不去。”萧子衿把洛叶一拉,“我们这边的人让圣贤庄请过去了,有鬼还是有诈?”
“……”赵闵一时语塞,他这种人,命里被小人克,萧子衿虽不是个小人,却也论不上君子,道理纯粹讲不通,以一敌三又打不过,所以赵闵只得叹了口气。
“洛姑娘,圣贤庄绝无为难之意啊。”
“我去。”
“……”赵闵还待说些什么,却让这一声给打断了,不只是他,连萧子衿与洛江流也怔了一怔。
洛江流皱了皱眉,他拉着洛叶往远处走去,到无人之处,才问,“为什么?”
“你和我都曾探过圣贤庄,但都进不去,庄外防范尚且如此,庄内可想而知。”
洛叶说这话很有分量,她的轻功纵使谈不上天下第一,却也已经登峰造极,皇宫大内绕一圈也不是什么难事,饶是如此,她也被圣贤庄给难住了。
“而且我这一去,他们若是动手,那就一定与当年之事牵扯,我们就不必再查了。”
“可你……”洛江流仍是不同意,“我们离开,你就一个人。”
“离开?去哪里?”洛叶问。
洛江流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来人太多,不避不行。我会去弈剑山庄。”
“……”
大眼瞪小眼的沉默,洛叶拍了拍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