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医生抬上担架的时候,我就在想,我怎么就需要慕容正的管束呢?他怎么就非要管着我不可呢?难道,真的就只为我遗忘了那段相识?
到底,又是怎么样的一段相识呢?
与慕容尘有关吗?
刚才,她提到进藏,提到日喀则的时候,我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的熟悉?
“哪里出了问题?”医生问着我,而我出神的没有回答。
耳边,慕容正的声音,夹着怒意,夹着恐慌,夹着战栗:“脊柱骨,第九节的位置。四个月前有一次的错位,做了37天的物理牵引。这期间没有受过伤,刚才因为有几次的与墙面撞击和长时间弯腰的动作,可能又出现了错位。”
“医生,快一点好不好?她很怕痛的。快一点。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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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并不严重,真的。
只是心理上的觉得自己很痛苦罢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可能是因为过于的伤心,或是痛苦。在没有得正常的排解和发泄的时候,如果遇到了伤痛就会觉得难以承受。下意识里,会觉得通过这样一次受伤,来分解,分担一些痛苦感。
我静静的听了,就不再说什么了。倒是一旁的慕容正,在我静静躺着的时候。坐在我身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齐一鸣过来了一次,只是说是办好了手续,也领了慕容尘去过了ICU。看着我点了点头,他也看了守在一旁的慕容正一眼,淡淡的交待了一句好好休息就转身离去。
“慕容正……”
靠在沙发上的他,阖着双眼。睁了睁,看着我:“怎么了?疼?”
摇了摇头:“去看看你姐姐吧!”
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守在这里,那情绪崩溃的慕容尘在见过了时墨含之后,只怕是会更痛苦吧。
慕容正愣了一会,起了身。我以为,他是要出去的。可哪里知道他缓缓的走到了我床边,并坐了下来。
“沫儿……”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我沫儿了。可这一次,我却发现自己不是那么厌恶。甚至,听后也只觉得隐隐的忧心。
“我怕见她。”他看着我,眉头紧了紧,又松了开来。就这么挣扎了好几个来回,才僵着嗓子吐出这么四个字来。
收回了看着他的目光,我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以为,我以为她是喜欢读书的。从小她的成绩就比我的好,在我心目中,我姐姐就是天生的会读书。每一次考试或者比赛,她都是第一名。爸妈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们才会让她读了硕士读博士。”
“从小,她太自立了。自立的让爸妈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她感受到父爱、母爱。爸妈不是因为想让我读成个博士,才让她读的。而是怕她会有什么顾虑,才放弃她喜欢的东西。我们一直以为,她是喜欢那个专业,那个学科的。”
“沫儿,你说她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呢?我们从来都不知道,她并不喜欢这些我们以为她喜欢的东西。”
“时墨含啊!如果不是今天看到她这个样子,听到她说的这些话。我真的不知道她是那么的爱着他。你要我怎么相信呢?一个一走就是几年,除了一年几张的名信片,什么也不做的人,怎么可能会爱他爱到了如此的地步呢?”
“沫儿,我不相信,我真的没有办法相信。”
慕容正一直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我此刻,却像是最能了解他矛盾的人。
今天的事情,怕是给我们彼此都带来了不小的震撼吧。伸手,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指尖。什么话,在此刻仿佛都无力的很,多余的很。
“沫儿,给我姐一点时间。”他抬头看着我,眼中竟有点点的湿意。见我许久没有回答,眼中的恳求又深上了几分。
慕容尘,真好。还有一个这样的弟弟。如果,如果今天换成是我的话,我身边还会有谁呢?
现实,让我将无奈化成了一抹苦笑:“是让你姐,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重新整理一下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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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话,让慕容正足足的愣了好几分钟。
“你说什么?”他像是极不确认的,竟然还让我再重复一次。
抿了抿唇线,我看着他一字一字的迎着他的眼睛说道:“让你姐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整理一下现在的一切。”
现在的,以及未来的。
我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的,可慕容正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寒了一张脸,冲着我吼:“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不解,我能有什么意思呢?这么明显的意思,不就如字面上的那么简单吗?
“你什么意思?你让我姐给你时间整理,你整理什么?你是要整理你的感情,还是要那时墨含整理他的感情?谈沫儿,你是什么脑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你就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谈沫儿,我姐是爱惨了时墨含,可还没有可怜到需要你的退出来成全的地步。”他气极了,几乎就是朝着我大吼一气,转身离去。
门,被摔得嗵嗵的响,我却被吼得有些莫名其妙。我自作聪明?呵呵…我这样做,是自作聪明吗?
伸手,按了唤叫器,找来了护士。
再三的要求下,我给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电梯停在三楼的时候,我走出了电梯。走得很慢,也不太敢过于用力的移动身体的哪一部分。生怕,会让自己感到痛苦不堪。
在病房外间的黄书,一抬头便看到了我。
自动门,哗的一声从里面打了开来。她看着我:“要进去吗?”
虽然隔着两层的玻璃,可我还是看到了坐在床边,换着全套洁净服的人,是慕容尘。
“不了……”
嗓子僵硬的让我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从胸口漫延出来的酸涩,几乎就让我觉得四肢无力。
黄书不再说什么,只是翻了翻一直拿在手中的记录册:“情况还都不错,你就放心吧。”
点头,想说一声谢谢,却也很吃力。
病房里面的慕容尘,握着他的手,一直抚在自己的脸颊。
那么多年,肯定是有很多的话要说的。
不像我,在他身边的时间那么多。多到就觉得,如果他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还要跟他说什么才好的地步。
墨含,这一下,你不再会寂寞了。
转身离去的时候,指尖落在了心口的位置。好像,只有这样紧紧的按着它,它才不会痛得那么厉害。
在医院大门口,我意外的见到了步履匆忙的章历。
倒是他,见了我仿佛大松一口气:“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进了医院,好好的又从医院跑了?你是专程为吓我的吗?”
“章历……”
我叫得有些有气无力。
“谈沫儿,你不要又想休病假。我告诉你,我不会批的。你…”
“章历……”
再喊他的时候,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我后悔死了,后悔死了我为什么要今天把时墨含接回医院。如果不是今天,也许他就遇不到慕容尘。如果不遇到慕容尘,也许我就还能在他身边多呆上一分钟。
我为什么非要急得今天把他接回来?
要我离开时墨含,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试想一下,自己怎么可能将自己从身体里剥离呢?
章历站在离我不到三步的地方,就这样默默无声的站在那里,看看我,看着我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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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历说:“你想哭今天就哭个够吧!明天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的呢。”
那时的我,只顾着哭了。不明白章历讲的明天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是什么意思。可等到第二天,时墨含的姐姐,敲开了我的大门,我才明白,才渐渐的明白。慕容尘知道了,那时墨含的姐姐,也就必定会知道的这个事实。
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过多的谈话。她只说了一句:“希望三天之内,你能搬出这里。”
三天……
我应该是要感谢她给我了宽裕的时间的,只是那边的房子租了出去。就算是给了我三天的时间,我也依旧落得只能在倾城安身的地步。
搬去倾城的时候,罗莉说:“她凭什么让你搬出来啊?”
凭什么呢?她是他唯一的姐姐。而我?从来就不曾与他有什么关系。就连曾经,都找不出一丝的关系,何况是现在呢?
又有谁,会让一个外人,住在自己家里的?更何况,在他姐姐看来,时墨含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与我都或多或少有些关系的吧。
不再多说什么,我示意罗莉坐下。
“虽然酒店的法人代表是我,可当初启动的资金我只有五万块钱,其余的都是时墨含拿了香颂的房产做的银行抵押。我想,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时墨含的姐姐必定会要我们撤出这笔资金的。所以,我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借钱。”
她既然能让我搬出来。自然也就会撤资。
罗莉一听,几乎气得都快要跳起来了:“撤就撤好了,全倒了就好了。倾城倒了,我们的倒霉日子也就过到头了…”
罗莉的话,就这么突然止在这里,没了下文。
慌乱的看着我。
我不是不介意这句话的,可我没说什么。我只是静静的把头,低了下去。
其实,她并没有说错。
“谈姐……”罗莉试着叫了我一声。
我微微的抬了抬头,淡淡一笑:“好抱歉,让你们跟着我过这样的日子。”
“谈姐……”她急切的摇了摇头,但只是称呼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你让我再想想吧,好吗?想想,倾城的未来。”
我以为,我的未来就算不会有时墨含。至少,还会是可以守住倾城的。只是,倾城并非我一个人就可以守得住的。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为它付出什么。就算当年在那么困难的时候,我也只是凭着时墨含与沐亦西的交情,借到了一笔周转的资金罢了。
罗莉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推开窗,风正好吹了进来,夹着初夏天的暖意。
也许,我是应该结束这一切。
是我自己执拗得过了头,坚持呆在爱慕容尘的墨含身边,坚持守着这艰难度日的倾城。放不开过去,也不放下曾经。把自己困在这个牢笼里,不许自己出去,更不许别人进来。
第二天,找了罗莉。
她没等我说什么,自己把财务的帐本递到我面前:“帐面上能流通的资金,也就只有十万左右。当初,银行抵押一共是二百三十万。倾城三家店的房子都是租来的,一店的租期到明年。二店和三店的租期到后年的三月份。如果我们提前解约,房租和保证金都不会退。前期投入的改建、装修成本都会收不回来。”
罗莉说的这些,我昨天都想过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她想要倾城,她接手就好了。如果她不想要,把能卖的都卖了,不够的也只有我慢慢的还了。”
这就是我想了一个晚上的答案,坚持了这么多年,我也真的累了。
“谈姐,这些年倾城的钱,哪一分不是花在了时总的治疗上?你为什么都不说?这些话,你为什么就一个人闷着?你自己该得的,你为什么就不争取一下?”她啪的一下把帐面扣在了桌上,气极了的冲着我喊。
争取?
这些年,如果不是我争取的留在了时墨含身边。也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呢?
我就是过于争取了,才会落得这样的地步。
还让我再争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