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惊心……
整个开口之中寻不到半块儿完好,血肉模糊烂肉似的粘糊糊的……
搁当空都能看见血肉模糊掩盖之白森的白骨……
粗三大五的冰石头赵羽按住天佑肩膀的双手也着实的抖的厉害,当场潸然泪下……
“赵石头,按住了,别让他乱动弹!收收你那猫尿,别回头滴徒弟伤口上……”
话是这么说的,他自己还不是借着别人没瞅见的空档抹了把眼睛……
“我都这么……我都没哭……你个哭什么?!”
天佑嘴上虽说这么鄙视着赵羽,自个儿这眼眶子却也红红的一圈儿……
不知是疼的,还是着实委屈的厉害……
……
巨大的汗珠子已是润湿被褥……
一分一秒,恍若世纪……
……
天佑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这会子那可怜巴巴的晶莹剔透在红红的眼眶子里直打转转……
“公子,公子,公子若是委屈,这儿没人……”
话音未落,那边趴着的天佑已是哭成了个孩子……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凭什么都是我背负,凭什么……都要我去……就得是我,凭什么我就得,背负着……凭什么就……是我……”
“我只是……一个人……凭什么都说要我……”
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还没处儿告家长自己往肚子里咽还得笑着说‘我没事儿’……这真是……
很委屈!
赵羽泪如雨下……
是啊,凭什么?
别家的王孙公子哥儿,这个年纪,个个都正是仗着家里的面子四处逍遥快活,那个不是随处捅了篓子惹了乱子有家里给撑着,一有是非,第一个有家里出面……
可‘他家’的公子呢?凭什么,正当少年,年纪轻轻,好年华,凭什么,凭什么就得背负这么多?!
“小羽哥,我的白色……已经……脏了……”
我已经不配……不配再成为……
赵羽哽咽着想要安慰他。
“公子,公子,衣服脏了,洗洗不就是了?!”
天佑突然笑了,哭着哭着就笑了……
一如先前的,——‘猫儿约莫是肚子不饿罢?’……
可惜,先前的,先前,再也……回不去了了……
回不去了,真的是回不去了……
“小羽,回不去了,你,我,还有,还有叶麟……我们,都……回不去了……”
……
“赵羽!你跑什么?!你这个凶手!你给我站住!”
镂空纹龙的廊柱旁的玉石廊阶之下,小小的人影儿冲着前方那同样是小小的人影儿呵道……
“你知不知道!太医伯伯说,龙儿……会死!”
小小的赵羽亦是不服输,“你才是!为什么要推龙儿?!”
“明明是你推了龙儿!”
“是你!”
“是你是你!”
“是你是你是你!”
……
孩子到底只是孩子……
当小小的赵羽跟小小的叶麟双双被一堆铁甲银戈的禁卫军提溜到金殿之上,提溜到那一身明黄之人的面前的时候,依然在不休的争论着……
……
漂亮的金殿,那一身暗红‘大员服’之人愈逼愈近,熟悉而陌生……
“叶麟,是你么?!”
“叶麟,是你么?!是你么?!”
“是你推了少主?!叶麟,你跟我说实话,是你么?!”
“不,不是,不是,不是我……是赵羽!是赵羽!是赵羽推的龙儿!真的是赵羽推的少主爹爹你要相信我真的是赵羽……”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叶麟,你太让我失望了!”
眼前,红漆的廷杖越放越大……
“不是,不是的爹爹,爹爹你听我说啊……”
啊———!
“少主,无碍否?!”
外面,那面无表情的‘亲卫’照旧是面无表情例行公事似的于帐外可有可无的问了句安……
“无碍……滚!”
叶麟也不知是怎么了,本想着随口回了那侍卫,可这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暴喝……
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黑漆漆的大帐内,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令人深思……
叶麟徐徐翻身而起,摸黑摸着披上了件外衫……
帐外,静谧的夜,时不时的有蝈蝈一类的低吟浅唱……
黑暗中的叶麟却是无眠了……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怎地,好好的,又梦到了这些个……
这些个,早就该忘却的……往事……
那天的爹爹,很恐怖……
爹爹?自己是有多久没有唤那个人这个词儿了?
很陌生,又很亲切……
自己好像也是好久都没有跟那个人亲近过来罢?是打哪件事儿之后?
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
……
一夜,未眠……
章27
﹃
这在人手下干事儿,最怕的就是‘任性’的老板又想哪儿整哪儿的瞎整幺蛾子……
这天,这一大早儿的,那一夜未眠的叶大少主果不出其然的就又整出了‘骇人’的法儿……
派个小小的传令官儿,一道军令一下,瞬间便是炸开了整个大营……
显然这回这事儿也是怨不得叶麟少主了,这军中虽无主帅,由叶氏少主暂代其职,可按照着划土和议的内容,‘双方以庆岭为界’,意思便是,要这大军限时退回原地临安城……而这撤兵的权力,显然也不是他叶麟这个近乎‘挂名’的大少主所有的……
那这次的协议,想必那背后撑腰之人……
终于,也要始动了么?
赵羽不由捏紧了手中的铁拳……
那人……那最后的幕后黑手,明明一直躲在自己的堡垒之中,却从未退出,甚至可以说是还一直掌握着一方棋盘……的,那人……
到底,是要干什么……
不由间,已是冷汗涔涔……
正想着,旁边却是蓦地伸出一只手按住了那颤抖着拳头……
赵羽回头,“公子,您醒了……”
“唔……”
那边无精打采的应了声儿……
“对了,叶麟刚才派人来过……”,赵羽试图解释着什么……
“说是……”
“唔……我听到了……庆岭,呐……”
那边的天佑又是低低的应了声儿,“划土分治么……”
沉默,又是片刻的沉默……
赵羽不由急了,“可是公子这退兵班师回朝……”
天佑愈发的沉默了,僵了半晌,索性把那本就是朝下的脸往靠枕里面埋的愈发是深了几分……
“叶麟私下里换了这边不少人……”
赵羽又蓦地沉沉蹦出来这么一句……
“照现在……怕也,只能是,先回……”
先回什么?
赵羽终究是哽咽着没能说出那两个字……
总不能说‘先回去临安’吧?!开什么玩笑?难得……都走到这一步了……
豫州……
是的,豫州,距离长安很近,很近,近到不过再差三城一府再过条河的距离……
“这算是……功亏一篑……么?……”
天佑终于把那埋的深深的脑袋露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
“赵副将,楚参谋,相信这军令,你们已经收到了罢?!”
搁着帐篷大老远的就是听到了讨厌的声音,天佑那好看的剑眉不由又歪上了几分,“叶大少主,怎地大清早的就……”
“哎呀!本少主昨个儿可是着实担心楚参谋了呢!”,没了先前的那一身‘闪亮’的金灿灿,今天的叶大少主,居然换了身军营暇时惯穿的便服,长长的黑发也是冠成了高高的朝天髻,如此一来,倒是有了几分文人雅士的味儿,唯一不变的,倒是那满脸假到不能再假的佞笑……
“本少主昨个儿不知是哪儿魔障了,害楚参谋昨日受苦了,这不,本少主今个儿可是趁了个大早呢~!”,果然,一开口,还是招人讨厌的类型……
“哎哎哎~!赵副将,何必摆出这么一表情?”,瞅着赵羽那满脸戒备的愤恨,叶麟反而觉得好笑了,“本少主现在可是着实为你们着想才过来的呢~”
“……”
“退兵的军令你们应该是收到了罢?!”,叶麟重复确认着……
“……”
见没人理会,叶麟这反倒是自顾自的说开了,“从今以后,两国以庆岭为界,划土为界,互不侵犯,保永世之太平!”
“换言之,你们这军队,现在就是呆在北燕人的土地上,侵犯着北燕的城池,北燕完全有理由直接出兵灭了这二十万的大军!……”
天佑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
叶麟,他这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叶麟!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倒是脾性烈的赵羽率先忍不了了,“为了那一时所谓的‘安宁’,你们朝廷就如此苟且的妥协?‘划土’?怕是白白献媚吧!‘庆岭为界’?‘互不侵犯’?朝廷又将这几个月来出生入死的这些个将士置于何地?!”
“长安……你们不是说的……长安?!呵~!长治久安,可不是一个好词儿呢!”,这回轮到赵羽直接被这叶麟给忽视了……
“距离那张划土国契生效的时间还有月余,二十万大军的生死归依,这不是你我现在能决定的!”
“半个月的时间……楚天佑,就给你们机会,也让我叶麟见识见识,你们的‘长安’!”
“叶麟,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天佑终是开了口……
“楚天佑,我们来打赌!”
叶麟突然笑了,不同于那惯有的奸邪,而是一种……坚定,从未有过的,坚定的……绝望……
“叶麟!我家公子跟你没有……”
“楚天佑,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或者更准确的说,根本就是梦!只是一个把所有人卷入的梦!二十万大军的归依之地,你可得想清楚了!还有,而那所谓的长安,早就不存在了……或是……根本就不存在罢……”
那反常的叶大少主丢下这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后,便是反身离开了去……
“公子,这……”
斜趴在榻上的天佑那完美的剑眉完全拧成了两团儿疙瘩……
叶麟,这到底是……
……
更值得可疑的是,等到了晚间的时候,据军中的探子回报,北燕的那位王子已是领着他那边的兵打朔州一线撤了去,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与此同时,叶麟大少那边继续出兵的正式派令也是派了下来:由楚天佑,赵羽全权负责,半月内,攻占安城……
安城,十年前的……长安……
……
“天佑哥,你说这叶麟,到底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公子的意思是,以叶麟的奸诈,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对现在的咱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夜半无人,天佑这边乌漆麻黑的帐篷,倒是开起了‘无桌会议’……
说是‘无桌’,的确名副其实,熙熙簌簌横扫一遍,不过天佑赵羽珊珊加上十几位明确是混的关系不错的偏将,外带某位闻着某种‘白花花的幸福’的味儿硬跟着挤过来的丁五味……
“公子,咱们跟这北燕打了这么久,不就是为那长安么?现在都快到眼前了,还犹豫什么?!”,有人提议……
“是啊,管他陷阱不陷阱!不去闯一闯,怎么对得起咱们这么长时间的坚持?”
“白将军不也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