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one tell me why
Did you have to go And leave my world so cold
Everyday I sit and ask myself
How did love slip away
Something whispers in my ear and says
That you are not alone
For I am here with you
Though you're far away
I am here to stay
But you are not alone
For I am here with you
Though we're far apart
You're always in my heart
But you are not alone
…… ”
歌声把我带回只属于我和池春树的那个年代:眼前浮现一个个熟悉的笑靥,同学、好友欢聚一堂时,手挽手跳舞、欢呼雀跃的青春身姿……祥和愉悦的气氛洋溢在每一个安定、和平的角落——往日再现,依稀我已经回到他们中间……
我的唇嗫嚅着,禁不住跟着他的节奏轻唱起来:“You’re always in my heart ,But you are not alone ……”
音乐声渐渐远去,余音回绕在寂静无声的宴会厅上空。
没有人鼓掌,没有人说话,时间与空气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凝固了。
“……每天坐下来问自己,爱情怎会远离?冥冥之中有人贴耳低语:你并不会孤单。我永伴你身旁,不管你多远,我守候在天边,你不会孤单,我永伴你身旁,不管天涯海角……” 他在清唱中文版的《永远相伴》。唱腔改了,不再模仿迈克尔·杰克逊,他用自己天生的好嗓音声情并茂地传递浓浓的爱意,清澈如水的目光穿越无数道目光,落定,深情,专注……
“……说出那三个字,我将飞奔而来。情人啊,我会常在你身边;常在你身边……”
红玫瑰
左腕骤然一紧,关节发出“咔咔”声,疼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尔忠国恰到好处地把捏着我的手腕,既让我感到疼,又不至于骨折,直到歌声完全消失。
“谢谢!”池春树唱罢朝大家一个标准的日式鞠躬。
宴会厅里仍一片寂静,不知是被这个超越时空的歌曲打动,还是出于各人的民族尊严感,沉默代替了一切。
看着台上的池春树那九十度的鞠躬,我突然心乱:春树,你为什么这么毫无顾忌地表露真情实感,你不知道这无异于自杀吗?虽然你也算中国人,但毕竟流着日本人的血,现在尔忠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如果他把你归到日本人一类——侵略者——必杀;归到中国人一类——汉奸——也必杀;归到辱没他大丈夫尊严的那一类——通奸者——还是必杀。无论你犯了哪一条禁忌结局都一样,他不会放过你,即便不因你的身份杀你,也会因你的言行杀你。你今天就有危险啊!我越想越担心。
腕间一松,我的手腕总算自由了,疼痛却还在蔓延。
“凤娇,你很有一套呢,不得不让哥哥佩服!”尔忠国凑到我耳边戏谑道。
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不能让春树遭殃啊,我心急如焚。
可我该如何提醒他呢?如何在被控制的情况下提醒他呢?
“啪!啪!啪!”耳边响起鼓掌声,尔忠国不知何时站起身,领头鼓起掌来。
片刻之后,宴会厅稀稀拉拉地响起掌声。
池春树早料到会遭受此等礼遇,也不尴尬,再次深深一鞠躬,走下台去。
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连忙上台打圆场:“大日本帝国真乃人才济济,才俊辈出啊。今日之歌曲让人耳目一新!耳目一新!下面……有请当红歌星红玫瑰小姐一展歌喉助兴,乐队奏乐!”他说完,汗涔涔地走下台。
乐队奏起符合这个年代特征的乐曲。一个穿着妖娆、身材窈窕的女人款款踏上舞台,向众人施礼。驻目细看,我惊呆了——红玫瑰小姐竟然是我的好友邹淼玲!
她也被卷进这个时空了,而且也在汉口!
我早该想到的,我们四个人当时就在一起啊。
淼玲!淼玲!我激动地站了起来。
众人皆落座,我很惹目。
邹淼玲藏而不露,仿佛根本不认识我,仅礼貌地浅笑一下,柔媚地说道:“没想到我的名气这么大,这里竟也有崇拜者。请这位小姐先落座,红玫瑰马上就要呈献一首非常好听的歌《女人花》。”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缓坐下,眼角的余光瞥到尔忠国射来探究的目光。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的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
沧桑而凄美的歌声令人动容,我不由想到失去自由的自己,年纪轻轻便被囚于牢笼之中,这是何等惨淡的人生啊!
邹淼玲唱完,婀娜地走下舞台。几个日本艺妓打扮的女人上了舞台,个个涂着厚厚的脂粉,看不出原来的肤色。她们用极舒缓的动作跳着日本民族舞。一个穿和服的男人在一旁用三弦琴演奏。
我的目光追随着邹淼玲,希望她能主动来找我,我很想知道她和高铭锐是否一切安好。
她穿过乐队,朝我这里来了。
但是,池春树截住了她,附耳上去轻声说了些什么。邹淼玲露出惊愕的表情,她瞄了我一眼,迟疑了。
池春树拉起她朝外走去。
为何他不让邹淼玲见我?我颇感意外。
很快,邹淼玲消失在视线内,池春树又返回了厅内。
“我想去一下洗手间。”我低声告诉尔忠国。有他在身边,谁都会有压迫感。
“我陪你去。”尔忠国站起身,拉着我的手离开座位。
他真是寸步不离啊,我将他腹诽了一通。
半道上,佟鹭娴身着裙装、手拿相机出现在过道上,她没有跟尔忠国打招呼,但笑吟吟的与他眼神交会了一下,擦身而过。
他们有任务? 这个问题从我脑中划过。
池春树朝我的方向走来,脚步匆匆。
尔忠国显然发现了他,加快脚步,赶在他之前将我推进了洗手间。
我拧开水龙头,使劲地搓洗并不脏的手,大脑一阵紧张随即一片空白。
我将凉水泼到脸上,清醒一下。
看池春树刚才走来略显紧急的步伐,我知道他急于见到我。但他支走邹淼玲是何故?我很想知道,可有尔忠国从中作梗我很难接触到他。怎么办?
虽然这两个人目前的身份都让我厌恶,但此时谁也不能出事,至少不能因我出事。
他们俩,一个是爱我的人,一个是爱国的人。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叮嘱自己不能六神无主、乱了方寸。方法一定会有的。
我慢慢走出洗手间,看见尔忠国就抱着膀子守在五米远的地方。池春树已经看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
乐队奏起了舞曲,舞池内晃动着数对男女宾客。看着他们热情洋溢地挪动着舞步露出天下太平的神色,我的脑海里陡然冒出“托儿”这个词汇。
“您能陪我跳个舞吗?”我随便拦住一个刚走出洗手间的高个子外国人。他看上去是使领馆的工作人员。我想能被邀请来参加招待会的不会是寻常人——机会难得。
外国人显然没料到一个中国女人会邀请他跳舞,愣了一下,但看我抬起的手臂,他灿然一笑,挽起我的胳膊,带我踏进舞池。
经过尔忠国身边时,我没敢看他的表情——一定不会好看。
我笃定他不敢公然发怒,将我从那个外国人手里拉走。这种时候,他不会让自己太“出众”。
万一他事后找我算账,我就坚持说是外国人主动邀请我跳的,纯粹礼节性的交往罢了。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为何执意带我来这里。
外国人问我的名字,我胡乱编了一个“莉莉”给他。“哦,”他说,“百合花,很好听的名字。”我的注意力没放在跳舞上,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寻找池春树的身影。
他在那里!他看见我了!我的心砰砰急跳起来。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向外国人道歉,我踩了他的脚已经不止一次了,虽然他并未表示什么,但我实在过意不去。
“您是不是不舒服?”这个外国人的中国话说得相当好,而且彬彬有礼。
“呃……是的,路、路——”我忘了他的名字,他刚跟我自我介绍过。
“刘易斯。”他告诉我。
“对不起,刘易斯先生,我突然感觉胃疼,不过不严重。”我微微蹙着眉头,将手臂从他肩膀上拿下,捂住胃部。
池春树,快点过来啊。你是医生,可以发挥一下职业道德吗?我希望他抓住这次机会。
不好,尔忠国一直在舞池边盯着我,他一定会趁机过来跟外国人说我是他太太,然后将我领走。他从座位上直起身来了。
不偏不巧,一个侍者举着托盘在他面前停下而来。有个宾客要了一杯酒。
他不得不绕过他们。
他行动慢了一拍——池春树抢先一步从外国人手里将我接过去,一个旋转舞步,再几个狐步,将我领到舞池中央。
我朝刘易斯做了个抱歉的表情。他耸耸肩离开了舞池。
“拾伊,你真的不愿意原谅我了吗?”池春树深情地看着我,似有满腹的话要说。
我的唇嗫嚅了几下,目光掠过他,看向舞池边那个又坐下的人。
沉沉的怒气从他那个方向毫无阻挡地侵袭过来。
“跟我走好不好?”他问,几乎停下了舞步。“就现在,再晚就来不及了。”他将我揽近了他的身体。
他的心跳得好快,比我的心跳得还急。
诱惑之吻
“为什么这么说?”我感觉到他的紧张。原本该我提醒他离开,却没想到他比我更急。
他轻轻将唇附在我耳际:“听着,这里很快就有一场灾难,虽然我也是刚知道,但我保证消息绝对可靠。你今天不该来这里。”
“出了什么事情?”我焦急地看着他,明白邹淼玲为何离开这里了。“告诉我为什么会有灾难?难道……这是鸿门宴?”
“对于来这里的某些人来说是这样。但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遭难。”
“你怎么知道的?”我感觉很不妙。
“别问这么多了。现在大门只让进不让出。按日本人的话说就是要关起门打狗了。我可以带你从后门跟宪兵打个招呼走人。他们认识我。现在跟我走吧。”
“不!”我慌张地说道,想起尔忠国和佟鹭娴都在这里,一定是他们有行动。那么,他们留在这里后果会如何?
“拾伊,现在不是犯倔的时候,出去后我再告诉你详细情况。”
“他们……我是说日本人是不是事先得知消息了?”
池春树点点头。“可能有奸细。”
“可是这里还有其他洋人哪,他们也敢动手?”
“日本人不光要抓捕抗日份子,还想借机除掉一些不合作的人,洋人他们是不会动的,其他人就难说了。现在外面已经戒严,一旦动起手来,这里一定乱套了,赶紧跟我走啦。”他拖住我的手便往舞池外走。
我被他拉着,有些犹豫。尔忠国他们怎么办?
“等等,春树!等等!”我叫他停下。
“出去再说,来不及了!”他用力拉着我往后门方向走。
我的心开始急跳。这次机会对我来说千载难逢,我可以摆脱掉尔忠国,甚至就此永远、彻底地摆脱他——死人不会跟我纠缠不清。但是,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