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得声嘶力竭,也没人前来。
我绝望地倒在台阶上,无助地哭泣。
春树死了吗?被他们杀害了吗?都是我的错,该死的是我,是我害了他!
我捶打着地面,心如刀锯,同时对佟鹭娴恨之入骨。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我不能这么死去,像一只老鼠死在阴暗的洞穴里,我要为春树讨回公道。
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嵌进肉里,刺痛直达心底。
“太太,太太!”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
我听出是老六的声音。
“太太,你给先生认个错,向佟小姐陪个不是吧。我替你求过情,他们说你若能道歉,他们立即放你出去。”
“我没错!”我抽噎着愤然说道。
“哎,太太,好汉不吃眼前亏哪。佟小姐是什么人你也领教过,她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你这么柔弱……还是忍了吧。”
我不答话,眼泪哗哗地流出眼眶。
“太太,别哭了,就算哭死自己也没人理你,不如服个软,不就是个面子的问题嘛。面子值几个钱?”
我喑哑着喉咙吃力地说道:“你去告诉尔忠国,他可以杀我,但不要把我关在地下室里,我害怕……”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黑?哎,先生他没想杀你。他哪舍得杀你呀?”
这个老六怎么跟唐僧一样唠叨?他以为尔忠国不杀我是心疼我吗?不过是延长折磨我、迫害我的时间罢了。这个变态狂早就不能当正常人看待,何来不舍?
“你不去是吧,我咬舌自尽算了。”我说话越来越费力。
“别别别太太,千万别!我告诉你,其实是先生私底下让我来劝你的。你想想,没他的吩咐,我敢来吗?”
假慈悲的家伙。我没答话。
“太太!太太!”他拍了拍扣板。
我的嗓子在冒烟,已经说不出话来。
老六连叫了几声,见我没动静,咚咚咚急跑开。
终于,更多的脚步声传来。“先生,还是赶紧放她出来吧,我听她声音都变了。一个女孩子,哦不,太太她一个女人家呆在五子死过的地方,肯定吓坏了。”老六又在替我求情。
尔忠国嗯了一声。
扣板响动,光线泄入,老六跑了下来。“太太!太太!你在哪儿?”他猫着腰朝黑咕隆咚的地方探下去。
我缩在角落里刚摸到一只手电筒,我本想告诉他我就在他身后,无奈喉咙疼得厉害,发不出声,而且精疲力竭。
“先生,太太说要咬舌自尽,不会真干傻事吧。”老六冲上面喊道。
“去拉电闸!”尔忠国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来。
老六又跑上去。
尔忠国下来了。
我正在找电筒开关,“啪”一声,亮了。骤然亮起的灯柱异常晃眼。
“装神弄鬼!”尔忠国蹲下身将电筒一把夺过去,另一只手将我拽到他跟前。
我没法反驳他,任由他诬蔑我。
灯亮了,他的眸正对着我,冷冷地看着,不说话。
我两眼无神地看着他,他的脸突然模糊起来……
醒来时,躺在自己的床上,一个拎着药箱的大夫正要离开。
佟鹭娴守在我床头:“小狗,醒了?你可真会装可怜啊,早不晕,晚不晕,人一出现就晕。”
我喑哑着喉咙骂道:“贱人!”
“你自己也这么想?的确贱。”
“说你呢,贱人!你这么坏,必遭报应。”
“早知道你一醒来就骂人,不如不给你服药,你的嗓子难听极了。”她得意地看着我。
“听着,我一天不死,就一天记着你做过的恶。总有一天你会现出邪恶原形来。你得意什么?尔忠国不会爱你,永远也不会爱你这样的女人。他爱的是辛凤娇,虽然他很变态,但是他只爱辛凤娇,那个女人早在他心里深深扎根,谁也替代不了。”
“那你是谁?”佟鹭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托住下巴,“我看变态的人是你,西方对你这样的人有一种说法,我来想想,怎么说来着……人格分裂?对,叫人格分裂症。你把自己当作柳拾伊,拒绝做辛凤娇,典型的人格分裂。”
“你是结婚狂,比人格分裂更不耻。想尽一切办法黏住男人,赖着人家、逼着人家娶你。这个年头像你这样卯足劲儿追男人的女人可真不多见。”我反唇相讥。
佟鹭娴露出愠色:“你以为嫁了人就可以炫耀了?尔忠国碰过你吗?他根本懒得碰你,一个女人活到这份上太悲哀了吧?守活寡啊,啧啧啧!”她上上下下看着我,嘴歪着。
“我愿意,我本来就讨厌男人,更讨厌尔忠国这样的男人,他不碰我不是我的悲哀,是我的幸运。被他碰过才叫天大的悲哀呢。”
“哈哈哈!”佟鹭娴忍不住笑起来。“忠国,你听见了吗?你妹妹说的话简直笑死人了。”她扭头看向窗户的方向。
我一愣,他也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在,正在窗户外的一颗大树上不知道忙什么。
尔忠国从树上一个飞纵,直接越过栏杆,跳进窗内。“听见了。”他说,似乎漫不经心。
“她说我逼着你娶我,是不是啊?”这女人又撒娇。
“没这事。我若娶你一定是自愿的。”
“那你娶我吗? 给人说得这么难听,很没面子的。”
“娶!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尔忠国十分干脆地应允。“但是,她的话你别当真,她天生就爱搅得天翻地覆,自己贱还说别人贱。”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话,目光却如一把凌厉的刀锋,直直地刺向我,划破我的心脏,将心割开,划拉成一瓣,二瓣……
我一直委屈求全,可换来的永远是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的侮辱。
真想一拳飞过去,将他挺拔的鼻梁打断,将那双不带人气的眼睛打成熊猫眼,包括眼前这个甘当二奶的狐狸精,一起砸扁。
“忠国,别再开玩笑啦,你妹妹会当真的。我一说杀了她那个小白脸,她立即信了,像疯狗一样咬我。喏,提到那人,眼圈就红了。”
居然又被她涮了。
谁眼圈红了?我呀呀呸你丫的!我心里怒骂道,狗特务!蝴蝶迷!狐狸精!
尽管心里恨她一个大洞,但我没力气去撕她的嘴。
叉叉叉……心里愤怒地将她灭了无数遍。
“凤娇妹妹,那小白脸命大,我们的人迟了一步,他给调到外地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你的事受牵连,却也因此逃过一劫。遗憾的是,你以后再想见他难上加难,他死在战场上也说不准。”
“我不相信你的鬼话,没一句是真的!”我怒视着她。
“当然是真的,否则我还不提着他的人头来见你?”她得意而放肆地笑起来,居然摸了摸我的脸。
带着极大的满足感,她站起身,一边摇头,一边离开:“我有事情得走了。你照顾好你妹妹,别让你义父担心啊。”
“我送你。”尔忠国跟她一道出去,将放置在门口的饭菜托盘拿脚踢进来,然后关上门。
等他们走远了,我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心为什么这么痛,像有人拿着钝刀子一点一点割去心头最柔嫩、最敏感的部分,想痛快了断也不成。
我不该哭的,我是柳拾伊啊。
我挣扎着站起来,坐在托盘前,直接用手抓菜、抓饭往嘴里塞。
想整死我?我偏不死。我要报仇,就算他们没杀了春树,我也要报仇,为了这一切不公允的待遇。
可我为何就是想哭?一边吃,一边哭,直至哭得天昏地暗,撕心裂肺。
难道我真的人格分裂了?
哭累了,哭乏了,头胀欲裂,眼皮更是沉重不堪。
我卷缩在床上沉沉睡去。
迷糊中,有人轻轻翻转过我的身体,将我的膝盖放平。蜷曲的身体舒展开,舒坦了。
一个温热湿软的东西游戈在我的额头,我的眼睛,我的面颊,继而,滑向唇的方向。
惊醒的我猛地避开,那个吻落在耳畔。
我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来人,但眼睛好痛,眼皮像被胶水粘过睁也睁不大,重重地垂着。
感觉只能是他。
“眼睛都哭肿了,唉!”他叹道,极轻柔地拭去我凝结在脸上的泪水。
多温存的声音,充满魅惑,可惜虚伪得令人厌恶。
而这只拂去我泪水的手,曾经从鬼子手里挽救过我生命的正义之手,对我又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
我避开他的手。
他极有力地扳转过我的身体——挣扎也显得多余。他太强大,对付我这样的斤重毫不费力。“看着我!”他的语气霸道起来,“你看着我!”
我偏不,让他那双阴晴不定的眼睛见鬼去。
“看着我!”他的语气更加严厉,像审讯犯人的刑讯官。
我心里一颤,猛地推开他,从床上蹦起来。
“不如把我枪毙算了,你这个虚伪、冷酷、傲慢、自大、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混蛋!狗特务!反动派!”除了没骂他汉奸,基本骂遍。
一连串的谩骂果然激怒了他,他的脸色相当难看。
“你敢再说一遍我是狗特务?我就……”他说到此突然打住,面色缓和下来。正像我说的,一个阴晴不定、诡计多端的伪君子,狗特务。
“来呀!大义灭亲!”我冷眼看着他,心中激起一股不屈的豪情——就算被他杀掉,总好过像只囚鸟天天遭受折磨、慢慢死去。
“你的口气像极了共匪。不过你忘了,国共现在可在携手抗日呢。没人会抓你,不过谁也保不准日后还能不能合作得愉快?你这个贱人,只图嘴上说得痛快,替你弟弟和你爹娘考虑过吗?你想把所有人往绝路上推是不是?我会任由你胡来?贱人!”他辱骂的声音如锥子直扎我的心坎。
我扑上去抓他的脸,攻击的手被他横阻在半空中。
“自不量力的女人!”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高傲地斜睨看我,“你的同党没教你如何用真正的招数对付敌人吗?或是只教你如何利用美色引诱他人上床?”
侮辱人格的话再次从他口中冒出来,气愤之极。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只有像他这类狗特务才会用,比如佟鹭娴这条美女蛇都是思想猥琐的卑劣之徒。
为了残存的自尊,我不会再忍。“你放狗屁!”迸出一句压抑了太久的话,我抡起另一只尚自由的拳头向他眼睛砸去。
连他怎么出手的动作都没看清,左手又被制住。
他幽深的眸内燃烧着狂野的恨意。
“来呀,辛凤娇,把你勾人的本领都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有三头还是六臂?”他耍猴似地丢开我的手。我扑上去咬他的胳膊,他轻松地闪开,伸手一推,重心不稳的我立即后仰、跌在床上。
一只大手按住我的胸口,我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
这个狗特务居然把手放在我胸口?我气得脑门发胀、大脑缺氧,“你不是人,是畜生!”我骂道,脸如着火般发烫。
“继续骂!”他眼中的寒光似要封冻住我的抵抗,单膝跪上床,一只手上来解我的衣服。
“你想干什么?”我惊恐地去推他的手。
“畜生该干的事!你应该很喜欢。”他语气慵怠,眸里却射出咄咄逼人的火花。
生日宴
他要来硬的?我顿时浑身发冷。
他俯低了身体,如同一只捕住猎物的野兽,在撕碎猎物前享受猎物在利爪下颤栗的快感。
“放开我!”我惊恐地叫道,又想起佟鹭娴来,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