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随便涂涂画画了,碰上有个首饰店的老板娘喜欢,这次卖了七百多文,不过,往后可能不会再买了。”
“七百多文!”老爷子对于这个数字也很是惊诧,这些小丫头片子平日里是听话也讨人喜,可能赚来钱家用,确实让他震惊。
江春华扒着碗里的饭,笑道:“也是这次运气好,碰上有人喜欢了,对那些有钱人家来说,七百文能算个什么了,他们也就一时兴起,买去玩玩罢了。”
听江春华这般说,老爷子也不多问了,几人吃好了饭,江春华和秋月将碗筷收拾好了,出门时天色还没黑尽,不远处挨着的大伯家传来在盆地砍猪草的声音,江春华抿唇,回头对老爷子道:“爷爷,这会儿天晚了我和妹妹先回去,您有空能不能帮我问问大伯母,那个石磨我们家可不可以背回去了。”
老爷子闻言,目光望向一旁的大伯家,脸色微变,江春华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也太吝啬太讨厌了。
“大伯母说碾麦子粉,就先借去用几天的。”江春华笑着圆说。
见老爷子点头,两人方才离去。
一到家张翠翠就担心的迎上来,将江春华上下打量,见无异样,方才放下心来,又见她和秋月手上提的东西,眉头蹙起:“你们咋又浪费钱了。”
秋月笑着拉过张翠翠的胳膊,将那些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拆了,笑着跟张翠翠解释道:“娘你先别说啥,这些啊,都是姐姐又赚了钱买的。”
张翠翠诧异:“又?”
“喏,姐姐画了画卖了换的钱,您就别多想啦,看这么多好吃的,快叫冬雨来吃,嘻嘻。”
张翠翠纳闷儿:“春华何时会画画儿,没见她画过?”
秋月叉着腰骄傲道:“大姐说,那叫天份!”
江春华听着秋月说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往屋里望了一圈没见到夏雨人影,心下一慌,这孩子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娘,夏雨哪儿去了?”
“白天我去后山里砍了些柴没背回来,她随你爹背柴去了。”
江春华放了心,可毕竟白天吵架了,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知该谁给谁台阶下。
夏雨这孩子性格不好,不能为他人着想,说白了就是自私,可若真让她不管夏雨了,她做不到。
虽然天已经晚了,张翠翠也早已做好了晚饭,秋月和江春华已经在老爷子家吃过了,江春华还是把买回来的菜炒了,江宝林每日那么辛苦,怎么能亏待了他呢!
所以当江宝林一回家的时候,就闻到了满屋子的香味,他虽不爱说话,对家里的事也不多问,可看到桌子上的好菜,心里也是喜欢的。
然而给他的惊喜远远不止那么多。
见夏雨依然面无笑容,江春华暂时也懒得理她,拿了一个布包过来,看着江宝林,神秘兮兮的问:“阿爹,这几日可有收三叔家的工钱?”
说到这个江宝林心里就气,每日看见别人领工钱,他也多想拿啊,可偏在那一串串儿铜板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时候,他愣是拒绝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做,却潜意识的听了大丫头的话。
“没拿。”江宝林回答的语气很是不好。
江春华也完全不生气,在桌角放了一吊钱,笑道:“阿爹,这里是一百五十文,我说了会补给你,肯定不会少的。”
江宝林看着笑容满面的江春华,只觉得这个女儿与原来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了,“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难得江宝林还多说几句话,江春华笑道:“先前卖泥鳅和药草的钱就还有,这次嘛……先不说了,来看看这块布,颜色还和您胃口不?”
江宝林放下筷子,手在旧破不衫上擦了又擦,才缓缓摸上江春华拿起散开的厚布,缓缓道:“喜……喜欢,这是给我的?”
江春华将布收起递给张翠翠,对着江宝林道:“阿爹,等我赚了更多的钱,会给您买更多的布做衣裳的。”
江宝林低着头,抬袖擦了擦脸颊,道:“不用买那么多,浪费钱。”第二十三章
距离上次把画卖给刘姐已经快一个月了,至今仍未收到她再需的消息。九月初九又是秋月的生辰,还不知道拿什么给她做礼物,江春华坐在屋外低矮的院墙上,看着远处田野的一派荒凉,心里也闷得慌。
若没得个持续赚钱的法子,这日子真是过得焦心焦肺的。
秋收过去,江宝林也闲了下来,这些日子去河里挑了不少石头,只等着休息够了哪天一鼓作气将院墙修补好。
今日江宝林总算可以脱下往日一直穿着的破布衫,换上张翠翠新缝好的新薄棉衣,山上野棉花出来的时候,江春华和秋月夏雨无事也总是满山里的找,夏日在太阳下曝晒开来,经张翠翠加工,这个冬天,他们不仅能有棉袄穿,还能多一条棉被,不过前提是他们还得有钱买更多的新布。
堂屋里,张翠翠给江宝林穿戴着新衣,江宝林却一手抓着他原先的破旧衣衫,一手推脱着张翠翠,想要将新衣裳脱了。
江春华纳闷儿,哪还有不要新衣裳的人。
跳下院墙往堂屋去,走的近了,听清两人谈话,才知江宝林是舍不得,想放到过年再穿。
张翠翠拗不过他,只得任他脱了。
江春华眼睛涩涩的,这秋日里干燥,喉咙也干,见江宝林将衣服小心翼翼的叠好,江春华心里自然是不舒服,便道:“爹,天气凉,身子最重要,穿着吧,暖和。”
张翠翠也道:“瞧你这身旧衣裳,都穿了好些年了,看着都清冷,那风一吹准挡不住,全渗皮肤里去,到时候着个凉生个病什么的,可多的都去了。”
江宝林仍犹豫,兀自想了会儿,进屋把衣服换了。
门再打开时,江宝林除了头发乱点儿,脸黑点儿,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他自己低着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江春华拉着张翠翠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抬头发现两人都望着她,脸上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江春华忙止了笑,干咳几声掩去尴尬,清了清嗓子,问道:“阿爹今日可有什么活儿,我能帮些忙不。”
秋月和夏雨说是发现了一种好吃的野菜,一大早就背起竹篓扛着小锄头出了门,若江宝林此时干什么需要个帮手,自然只剩江春华了。
从刘姐那回来后江春华时不时的脑袋里冒出些漂亮的画面,可惜想画也没有笔墨,害怕自己往后真成了个吃白食的遭人嫌弃,江春华已经尽可能多的学习做农活了,不过……最后她想学着做的都因为某些原因不了了之。
江宝林专心致志的叠着袖子,道:“谢勤想把你爷爷先前教书的地方清理出来开个新的学堂,他是你爷爷的学生,所以我答应你爷爷也去帮他整理。”
谢勤,就是那个书生模样的小白脸,许久未得消息,原来他还在村里啊,江春华食指搭在下巴上深思,直到江宝林扛着锄头出了门,她才回过神来随便抓了一个类似镰刀的东西追了上去。
两人走在小路上,江宝林不时的抬起锄头看自己的肩,又拿手拍自己的背,这样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当无数次过后,江春华终于忍不住了,问道:“爹,您干啥呢?”
江宝林似是现在才发现身后还跟了个江春华,脸上诧异之色还未消去,问道:“你做啥去?”
江春华皱眉:“自然是给您帮忙去。”
江宝林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一会儿又回头问江春华:“我背后衣裳上有泥没?”
江春华摇头:“没有。”
又走了一会儿,江宝林又回头问:“扛着锄头肩上会磨出印子吧。”
江春华点头,开解道:“爹这您别太在意,衣服么,不都是有个从新到旧的过程。”
不过在见到江宝林把锄头单手提在一边手伸开让锄头离的衣服老远时,江春华立马闭了嘴,江宝林实在是对这身衣服在乎的紧,她还真不该和张翠翠逼着他将新衣裳穿着去干活。
途径老爷子家,三叔婶没事坐在院子里纳鞋底,这一月过去,池塘也早已建好,李平出去买了鱼苗,家里人暂时都得了空在家歇息,李平和三叔无事在一旁下着象棋,三叔婶一抬头看见江春华,笑着打了招呼,乍眼一看,竟没瞧出江春华身旁那人是谁。
江宝林平日话少,闷着头干活儿,别人起个头与他闲谈,他才会去搭上两句,不过是换了身衣裳,三叔婶仔细一瞧,自然认了出来,先前江宝林替他们家干活,人勤快,又不收工钱,出的力气却最多,一家人自然对他好感倍增,不过因着与夏雨闹了矛盾,江春华心里气,这么久也没想着与三叔婶家走动走动。
“翠翠手巧,缝的这身衣裳可真漂亮。”三叔婶站起身,将江宝林上下打量着,不住的点头夸赞。
李三叔和李平闻声也抬头瞧了瞧,这些日子一直忙着鱼苗和后续的工作,上次江宝林替他们家白干了活儿也还没来得及谢谢人家,李平心里一直惦记着,便问江宝林:“叔,今儿个可有空,晚上一起来我们家吃饭。”
江宝林还没回答,三叔婶袖子一挥手一摆,笑呵呵道:“隔的这么近,哪儿有空没空啊,再忙吃个饭也够时间的,今天忙完了可要来哦,平儿老早就买好了酒菜。”
江宝林嘴拙,李家人这么盛情邀约,你一言我一语,他一时还真招架不住,也不由自主的笑着点头连连说是,一定来一定来。
江春华抬头望天,其实她爹是个老实憨厚的人吧,哎。
老爷子屋旁的大伯家郑桃听见外面的笑声,本是想出来凑个热闹,一见是江春华和江宝林两人,鼻子轻哼扭着腰转身就进了屋,将门摔的轰隆响。
那日跟老爷子提了石磨的事,也不知老爷子去大伯家说了些啥,第二天一大早大伯就将石磨送到她家,一旁大伯母郑桃两手叉腰就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难听话,向来忍工极好的张翠翠那日也是忍无可忍和郑桃吵了起来,自此,跟大伯母的关系愈发紧张起来,平日路上碰见了都是板着个脸,连以往装模作样的客气话也没有了。
老爷子早年教书的学堂在村口,这里其他几个村子的人也会路过,因此学生也不仅限于他们渡口村,不过后来都忙着农事,来学堂的孩子三天两头的下田干活儿,老爷子身体也没以前经得起折腾,村里又没有其他的先生可以教书,久而久之也就荒废了。
江春华和江宝林到这时,老爷子和谢勤已将屋子周围的杂草除的差不多了,老爷子见到江宝林的穿着自然也是一番夸赞询问,谢勤想要尽早把学堂办起来,几人也没多的闲功夫聊天,在身上搭了些遮尘土的旧布,便紧张的忙活起来。
学堂不大,一共只有两间屋子加一个堂屋,大小和寻常农户住的房子差不多,不过装修却没那么紧实了,几乎是处处透风,用江春华的眼光来看,这充其量就像是个大一点的凉亭,里面长凳整整齐齐倒是摆了不少,不过若是冬天在这里坐上个半日,定会冷的不行。
见谢勤斯斯文文的样子,江春华笑着打趣道:“谢公子来这办学堂,是要造福我们这方百姓么?”
谢勤低头道:“不怕姑娘笑话,我这是为了赚些进京赶考的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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