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将你抓回来,哪怕是一具尸体……”
因父亲月麟重病,月夜不忍离去,便只带着雪蕊隐居于夜郎国境内,短短数月,已被绿湖公主找到。
五十多名杀手,加上绿湖公主本人,围在月夜所居的雪庐外。双方尚不曾开战,忽有一支羽箭破空袭来,身侧一名杀手应声倒地。回头,却是月明带着十余名神武营的精英遍身凛冽之气踏风而至。
绿湖公主大怒,一声令下,双方厮杀开来。
那十余名精英皆是月明亲自□□,绿湖公主所统杀手焉能与之匹敌,更何况连她自己亦是月明之徒!
双方厮杀近半个时辰,所有黑衣杀手几乎全部倒地而亡,月明上前抓住绿湖公主的手喝道:“阿冉,别再打了,这里没有人想伤害你!”
眼见大势已去,绿湖公主痛不可遏,眼中泪珠迸溅,仰头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帮我,只会阻挠我?”
房门突然打开,雪蕊飞跑出来,投入月夜怀中。
方才她一直躲在屋里,绿湖公主这才看到她,她的容颜竟已完全恢复!精致玲珑的脸颊,美的就像三月天盛开的艳丽桃花,眼眸那么清灵柔弱,教人看了就会发疯。
绿湖公主惊怒交加,尖声叫道:“你的脸——你怎么会好?”说着提剑上前,被月明拦下。
雪蕊受惊,双臂将月夜抱紧。这一幕落在绿湖公主眼里,登觉头痛无比,渐渐的她想起了唯一可以恢复容颜的东西,便是月明曾经费尽心力帮她配制出的玉肌散。
继巫溪事件之后的那几天,月明经常出现在绿湖宫中,名义上是来保护他,可说不定是从她宫里带什么东西出去。
眼角竹叶苍翠欲滴,她霍然回过头来,双目狠狠瞪着月明,厉声道:“南荒血玉——是你拿给这个女人是不是?”
她神色狰狞,煞是可怖,月明心下大痛,抬手抚她的脸。她张口冷冷道:“我最恨有人背叛我——”话音落长剑刺入月明胸膛。
距离太近,月明猝不及防,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的眼眸通红,胸膛间鲜血喷流不止。
绿湖公主收剑,他整个人便向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被月夜扶起。雪蕊查看一下他的伤口,慌忙道:“还有救——还有救——将军,你千万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只要止住血就没事了!”
月明听若未闻,万念俱灰,双眼盯着绿湖公主,一字一句道:“我月明一身傲骨,在战场上从来没有惧怕的敌人,也从来没有打不赢的对手,想不到最后却这样死在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手上!阿冉,你此刻终于心满意足了是吗?”说完仰头大笑不止,血便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雪蕊焦急地看着月夜,绿湖公主失魂落魄,手一松,宝剑坠落在地。
☆、夜郎情(上)
那天绿湖公主重伤月明,而父亲重病垂危,整个月氏家族只能靠月夜一人支撑,所以他最终还是回了震国将军府。
而那时候离夜郎王都消失在沙海里,已剩下不到五年的时间。
在最后几年里,王都风沙肆虐,附近的泉水大多都已枯竭。一起风,满眼皆是黄沙,连漫天杨花的胜景也不复存在。
有一天在城楼上,雪蕊曾指着被砍的光秃秃的山头对他说,“有山林在,王城就在,现在山林已毁,王城便也保不住了。不出五年,盛极一时的夜郎王都便会消失在茫茫沙漠之中!”
这番话传进父亲耳朵里,父亲向竹君提议迁都,然则竹君迷信求神问卜,而巫师之言却是因为祭祀的百名战俘逃跑了一名女子,才使得上天震怒降下灾劫,一定要将那名女子抓回来,处以火焚之刑,王都才可保全!
旨意直接下达到将军府中,月麟听闻之后夜半也不曾入睡,命人将雪蕊带来。
乌云遮月,天光沉寂如水。
雪蕊抬头瞧一眼坐在大堂里的月麟,他的目中带着些许隐忍的怒气,半晌冷冷道:“我那孩儿爱你成魔,可如今谁也救不了你,举国上下皆要火焚你以祭天,死已是你无可逃避的命运,可我那孩儿,你忍心拉着他陪你一起吗?你忍心吗?”
雪蕊摇头痛哭,无言以对。
月夜突然进来,她便止住哭声掩面而去。
“雪蕊——”月夜追出几步。
“孩儿——孩儿——”月麟一阵疾喘,“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交出她为父也是迫不得已,你莫要……嗔怪为父——”
月夜落下几滴泪,却禁不住发笑,回头淡淡道:“父亲放心,我不怪你!”
暗夜的竹林,雪蕊疾步奔跑。
月夜追上前抓住她,却听她哭喊道:“公子,我求求你不要再管我了好不好?奶奶早说过我会害死你,这几年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如今让我一个人去好不好?我不要害你死——我不要——”
月夜忽一用力将她拉近,灼热的口唇压在她唇上,雪蕊只觉全身一阵酥软,被他抱着自山丘上滚落下去。
他不说话,激烈的柔情却已让她无法抗拒。
今晚的他霸道而沉默,雪蕊不自觉回应着他的柔情,渐渐的沉沦不醒。
醒来时他正挑弄着她的秀发凝着她沉默不语,细碎的星光落在他的脸上,平静的像一片湖水。
她起身,水眸眨了几眨,忽然低声道:“当年奶奶说,要三年之后服过解药我们才可以在一起,可是现在我中的毒,全部转移到你身上去了……”
月夜微笑不语,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又将她揽入怀中,半晌轻声道:“你可记得奶奶的预言,我注定会因你而死!你知道吗雪蕊,我从不曾抗拒过这样的宿命,即便早已知道结局——”
远处的火光突然闪进了眼底,雪蕊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月夜握着她冰冷的手站在火场前,不远处十余名将军府的护卫,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雪蕊侧头看了一眼,幽幽道:“永别了,公子!”说罢闭目在月夜唇上一吻。
凉薄的木兰胭脂膏香气沁入骨髓,月夜忽觉眼前似有些晕眩,四肢也渐渐开始麻木。
雪蕊放开他的手,凝着他一步步朝火场中退去。
月夜心底大惊,想要上前抓住她,八名护卫突然冲上来。
纵然四肢已麻,凭凌厉身手,依旧将冲上来的护卫甩退。
护卫长对余下众人点了点头,对月夜道:“少将军,得罪了,末将也是奉命行事!”
语毕众护卫已上前,施展近身擒拿手,片刻之间令他无法脱身,护卫长取出几枚钢针直打入他体内要穴!
剧烈的痛楚令他几乎失去了意识,恍似全身的筋脉都已崩断一般——原来父亲为了阻止他,竟不惜废了他!
月夜抬眸看着雪蕊,她很害怕,珍珠一般的眼泪骨碌碌流个不停。
然而,她最终还是和父亲合谋,将他推入此般境地。
月夜陡觉心间剧痛,张口吐了一滩鲜血,单膝跪倒在地。
雪蕊大骇,奋力挣脱开抓着她的士兵,人也扑倒在地,手脚并用爬到他面前,“公子——公子——”
此时此刻,月夜却有些想要发笑,淡淡道:“为什么骗我?”
雪蕊双肩抖动,啼哭不止,抚着他的面颊幽幽道:“我和将军大人一样,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公子,你忘记了么?我们雪山部落的族人,在死之后,一定要有至亲之人为其招魂,魂魄才会转世轮回。眼下,我的亲人只有你了,活下去,好不好?我会在三途河畔等着你…——我好想……好想……在下一世轮回,还能再见到你,我们好好的……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
断断续续的话语尚未说完,行刑的士兵已上前将她拖走。
月夜抓住她的手,可他的手掌越来越麻,渐渐的雪蕊的小手便自他掌中抽离。
只有三丈不到的距离已到了火场边缘,一个士兵在雪蕊腰间一踢,便将她整个人抛进了焚天烈火之中。
月夜只觉全身的血肉都似要爆裂一般,死死的盯着那连天大火。
火场之中寂静无声,连雪蕊的一丝叫喊也不曾听到。
☆、夜郎情(下)
这一年的夏天还没有过完,也就是雪蕊四十九日祭辰之后的第二天,月夜便入宫向国君求娶绿湖公主为妻。
那是一个所有人都很震惊,却无人阻止的局面,包括月明!
当日,赐婚圣旨便到了将军府内,老将军月麟自病榻上起身,红着双眼道:“孩子,为父知道对你不起,雪蕊惨死,为父已不求你原谅,可看在为父时日无多的份上,你是否能够活的快乐一点,也教为父临去时不会那么痛苦自责?”
月夜背对着他笑道:“父亲哪里的话!当日雪蕊被抛进火场之后,并没有听到一丝叫喊,想来是父亲给了她绝命的药丸,令她死时不曾遭受太多苦楚。之后,你替她收敛了骸骨,好生安葬,还设了灵堂让孩儿来祭拜。如此恩情,孩儿铭记在心!”
他字字泣血,面上虽带着笑,眼泪却已肆意纵横,只是绝口不提与绿湖公主的婚事。
西府之中,月明平淡的倚窗饮茶。
玉刹见他半晌不说话,实在忍不住问道:“将军,难道你就不担心月夜公子吗?我总觉得他娶绿湖公主是在故意折磨他自己,也是在气你当初阻拦他杀了绿湖公主——”
月明哀叹一声,道:“是我对不住二弟,也对不住雪蕊……”
玉刹上前一步道:“所以赐婚当晚,绿湖公主来找将军,在门外等了一夜,你也不曾开门见她,究竟是因为对月夜公子心怀愧疚,还是你已不再爱她?”
月明右手不觉一松,茶盖“砰”一声落在了碗上。
将军府的婚礼十分盛大,也十分顺利,月夜自始至终未表现出半丝对绿湖公主的憎恶之情,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抱进洞房。
他表现的越是平静,越是教人禁不住暗捏了一把冷汗。
之后的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对待绿湖公主十分温柔体贴,几乎百依百顺。
当时夜郎国武将皆只好黑白两色服饰,月夜的衣衫多以白色为主,可自从娶了绿湖公主之后,他便只穿红色的衣裳,据说是为了表达对自己夫人红衣将军的爱意。
只是这些,在绿湖公主眼里却成了莫大的讽刺。
表面上月夜待她是很好,整日嘘寒问暖,吃饭时还替她夹菜,可是他却连手指头也不让她碰一下!
洞房花烛,他倚窗整整坐了一夜,之后便每天晚上只在碧玉竹轩中歇息。
起初几日,她不好多言,后来到竹轩中唤他回房。
叩门不应,用力推里面却是反锁着。
再用力,撞坏了锁,一个大衣柜堵住了门,接着连窗子也被堵上了。
绿湖公主怒不可遏,嘶声大喊,“你再不出来,我便放火烧了这屋子!”
却闻得身后月麟咳嗽几声,“你要烧死我孩儿,也不来问问我!”
在未曾嫁入将军府之前,月麟对她一向甚是客气,可如今,这个年迈的老人看见她就像看见一条毒蛇一般厌恶。
绿湖公主不觉一阵胆寒,怒道:“你以为你们父子加起来,本公主便怕了你们不成?”
“你怕不怕没人在意,只是谁要是敢伤害我孩儿,我就拿我这条老命跟她同归于尽,你若真不觉得害怕,大可一试——”
绿湖公主愤恨不已,却无可奈何,只得拂袖而去。
那天晚上以后,不到半个月,月麟老将军辞世。
父亲走后,月夜整个人便沉默下来,几乎不理会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