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将来我与李玢之终得分开回到现代,也能凭借着这幅画记起曾经有那么一名男子,我们相爱过。
☆、失踪的郎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跳下床飞快地打开房门探头望去,心里盼着李玢之还没离开,但很快发现原来是小顾回来了。
“柳姑娘,你还没睡?”小顾有些意外地看着站在房门前的我,大约是在阿桑师父那里喝了酒,他看来有些醉意,进来的脚步有些踉跄,“是不是我吵醒了你?”他露出些歉意。
我摇摇头:“没有,我睡得很早,刚才醒了有一会儿。”我忙着上前扶他到厅里,然后去厨房给他煮了碗醒酒汤。
“柳姑娘,你对我真好……”小顾喝过醒酒汤后清醒了些,坐在椅子上目光依旧有些游离。
“怎么醉成这样。”我托着腮看他,小顾向来滴酒不沾,难得看到他的醉态,真是新鲜。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小顾回答,再看他居然已经睡着了。我不禁好笑,转身去房里取了条棉被给他盖上,却不防被他突然捉住了手。
我正要抽出手,听到他在梦呓:“柳姑娘……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见你……”我顿了下,才将手抽出。
第二天我特意做了顿丰盛的早餐,大家坐在一起吃的时候,我放下筷子对小顾道:“小顾,我突然有个想法。”
“柳姑娘,是什么想法?”小顾问道。
我对他笑笑:“虽然有些突然,但其实我一直很想认你做我的弟弟。小顾,不如我们来结拜吧。”我目光诚恳地看着他,“做我弟弟好吗?”
小顾怔了下,似乎有些黯然,犹豫了半晌才对我笑道:“好。”
“不错不错,拣日不如撞日,今天正是个好日子,就今天结拜吧,结拜完我们今晚就一家人吃团圆饭。”七叔哈哈大笑。
我看着小顾有些苍白的脸,拾起筷子闷头吃早饭。有些事还是当断则断,小顾对我来说一直是像弟弟般的存在,我希望他能早日找到适合自己的人。
冬末春天快到的时候,李玢之作为奉旨祭庙的钦差大臣,离京的阵容浩荡,队伍长长的穿过街道。我站在城门边的树下,隔着老远目送他。
“路上小心。”我轻轻地对着他的方向说道,明知道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是不会听见的。
但是隔着人山人海,我却似乎看到他回头朝我一笑。
我心中一甜,不由也笑了:
“早点回来,到时候我要做你最完美的新娘。”
做一个古代的新娘应该做些什么?
至少要为自己准备一套嫁衣吧。这些日子,我时常会去李玢之府上看看,想起他临别时对我说那是“我们的家”,我心中就满是温馨。
我同府里诸人也渐渐熟悉起来,便干脆向据说针线最好的芷兰请教怎么做衣裳。
她听说我要自己做嫁衣,吃惊不已,大约是我当初彪悍的行为已经深入她的心中,让她无法将我与闺阁之中拈针绣花的温婉千金联系起来。
不过对我来说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要怎样在最短时间内学会绣花和制衣。用惯了菜刀的手第一次拈起轻灵的绣花针时,我觉得很不习惯,穿针引线间一次次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没过几天,我的十指就都是针孔。
芷兰看在眼里,有些感慨:“夫人能有这样的一份心意,老爷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冲她笑笑:“不要叫我夫人,我的名字叫柳菱琛,你可以叫我萱萱或者阿菱。今后我们就互相称呼名字吧。”
芷兰愕然之后感慨:“有哪个官宦之家的夫人会这般没架子,莫怪老爷钟情于你,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自此,我每天经营烧卖店的同时,又多了一件事情要忙,就是坐在院子里做着针线。
我努力忘记小宝的话,开始满心欢喜地期待春天的到来。
这样的日子忙碌又充实,有时候绣着绣着觉得困了,我会趴在桌上小小地打个瞌睡。这天我趴在桌上朦朦胧胧中感觉旁边仿佛有人在看着我,忙睁开眼,发现面前的是流景。
真的是好久没有看到过他了。他的容颜依旧如此美好,双眸映着我和我身后院中初开的迎春花。
我高兴地叫道:“流景,你终于又出现了,这么久以来你到哪里去了,都不过来看看我。”
“阿菱,你这是在做什么?看你的手……”流景有些心疼地捧起我扎得满是针眼的手,“不要再做针线了,你需要什么只要跟我说一声,我会请最好的绣娘给你绣出来。”
“不用。”我不由自主露出幸福的笑,“我想自己亲手做一件嫁衣,这次我要好好做李玢之的娘子。”
流景捧着我的手顿住了,他的视线移向桌上摊放的大红嫁衣,嘴唇颤抖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决定要做李玢之的娘子?”他的面色渐渐变得惨白。
我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只知道点头,然后担心地问他:“流景,你没事吧?”
他却不回答,突然双手抓紧了我的肩膀:“你是真心的吗?”他的声音里饱含着一种绝望,眼神竟似有些疯狂离乱。
我有些害怕地看着流景,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失去了往日温柔的他。他只是疯狂地抓着我,仿佛怕我会突然间消失般,看着我的样子,绝望中带着一点期待,好似大浪中垂死挣扎的海鸟。
我犹豫了下,还是对着他点点头:“是,我是真心喜欢李玢之,我是真的想嫁给他,做他的娘子。”
这句话说完,我就感觉到流景抓住我肩膀的手一点一点松开,最后滑落下来,垂在他身侧。他背转过身去,声音凄然:“阿菱,他不是你的良人,天下间的好男儿那么多,你想嫁给谁,我都可以帮你……可为什么你偏偏选择了他呢……”
他有些踉跄地向门口走去,走到门边时忽然又停了下来,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道:“阿菱,别怪我……”
他此刻的声音十分冰冷,虽然是初春的晴朗天气,却硬生生让我为之打了个寒战,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你想做什么?”我向他叫道,但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冲到门口向外张望,院门外只有青蓝的天空和一条寂静小巷通往远方,不见流景的踪影。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眼看着冬天过完了,春天来到。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我天天去城门口等他,却始终没有等到他归来的身影。再一转眼,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过去,夏天又来了,再接着又一个秋天到来。
去年贴的窗花已经褪色,我却舍不得揭下来换新的,一直将就着,想等李玢之回来以后再一起剪窗花贴。可是这一等,竟一直等到了这一年的秋天,眼看冬天快要来临,李玢之还没有回来的消息。
市井间各种传说都有,有传说他感染瘟疫死在了途中,也有传说他死于洪水之中。
我只当都没有听见,继续过着每天数钱的日子,只是去李玢之府上的次数越来越减少。我对自己说,这是因为店里生意太好,我太忙了。其实我心里清楚,我是害怕去了那里睹物思人。
但我心里总相信李玢之不会真的如同传闻那般死于非命,他答应过我要回来的。
我将时间都用在了店里的生意上,偶尔会去无名山找老爷子研究用地下泉水保持蔬菜新鲜的秘诀。我把时间排得满满的,让自己忙得没空胡思乱想。
只是每次来到无名山下的泉水边,想起当年同李玢之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景,就会觉得心中一恸。
想起那日流景最后对我说过的话:“阿菱,别怪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强自按捺着,在外面依旧笑容如故。
这日,我提着刚从无名山上摘下来的一些果蔬,牵着骑在小毛驴上的老爷子说笑着走过乡间的田野,打算请他去城里品尝我新研制的一种烧卖。远远望见路边有两名女子跌跌撞撞而来,衣衫褴褛,额角也破损了,血渍沾污了原本的花容月貌。
我忍不住咦了声。细看之下,发现她们竟是鱼羹和鱼片,不,芷兰和梅蕊。
她们身后还有一群黑衣人手持兵刃在追赶,速度极快,眼看就要追上她们了。
“干女儿,你认得她们?”老爷子显然从我的表情看出了什么。
我点点头:“她们是李玢之的小妾。”
“唔……看不出,那小子还挺有艳福的。可惜,敢跟我干女儿抢夫君,死了也是活该。”老爷子摇摇头,望向芷兰和梅蕊的眼神有些惋惜。
我苦笑了下:“李玢之解释过,她们都是挂名的,其中另有苦衷。唉……总之说来话长……”
我们说话间,梅蕊大约是逃得有些脱力,竟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追得最近的一名黑衣人已追至梅蕊身后,将手中刀举起就要狠狠劈下,眼见着就要当场血溅红颜。
“干爹,你快救救她们!”我急了,虽然以前不太喜欢芷兰梅蕊她们,但且不说近来我们偶尔有些接触,也算渐渐化敌为友了,就算关系没有改善,我也无法眼睁睁看她们横死在我面前。
话未说完,只见那名黑衣人已经倒地。
老爷子咳了下,拿出烟袋:“就知道干女儿你心善。”显然老爷子已经出手了,我却未发现他是怎么出手的,真是深藏不露。
那群黑衣人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我们,戒备地提刀冲上来,一言不发就照着我们砍来。
老爷子皱了下眉:“兔崽子们猴急个啥,也不等我老人家先抽上一口。”说着手中烟袋一甩,烟杆已如同流星般疾点,每一下都准确点在一把刀背上。黑衣人手中的刀呯嗙作响都打在了一起,一时收势不住纷纷连刀带人跌倒。
老爷子这才慢悠悠地跳下小毛驴,好像饭后消食般踱着步子,手中烟杆如利剑将黑衣人轮番戳倒,这才拍了下衣摆,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叹道:“比起从前来有些慢了。唉……好久没活动下,骨头都硬了,我老人家不服老不行啊。”
我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老爷子,不失时机拍马屁道:“干爹老当益壮,换做是我只怕一个都扳不倒他们。”
“那倒是实话。要不干女儿你也跟我学着点,以后好防个身。”老人家抽了口旱烟。
我摇摇头:“还是算了,我用菜刀还行,练武只怕没这天分。”
一旁的芷兰已缓过神来,跌跌撞撞跑过来掀开黑衣人的面罩,又搜了下他们身上的东西,而后颤声惊呼:“竟是内厂的!”说罢,竟也不支昏了过去。
内厂?我心中一跳,脑海中浮现一角青蟒衣。
☆、李府惨变
现在怎么办?我看看躺了一地的黑衣人,和旁边如同美人春睡般的芷兰梅蕊……就算不管那些黑衣人,难道要我同老爷子用小毛驴驮着两名昏睡不醒的绝色美女过城门吗?那情形怎么看怎么像两个笨拙到不会掩饰的人贩子……
我额角滴落一滴汗,最后决定带她们回无名山去。
芷兰和梅蕊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才陆续醒来。
她们劫后余生,喜极而泣,一同拜倒在老爷子面前:“多谢前辈搭救之恩。”
老爷子因救她们而错过品尝我的烧卖新品,心情不是很好。他抽着旱烟,爱理不理地将烟杆朝我一指:“你们要谢的是她,要不是我干女儿求我,我老人家才懒得管这闲事。”
鱼羹神情复杂地望了我一眼,又拉着鱼片向我拜倒:“多谢夫人搭救。”
我不自在地挥挥手:“早就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