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照看。不料帝君驾临悬圃巡游,时郎才女貌,你母亲与帝君两相倾心,便在这西荒花前月下起来。”
“那母亲怎么未与帝君成婚呢?按理说母亲位份不低,又是西王母座下首席,做帝后已是可以的了。”
英招冷笑一声:“你母亲是合适至极,却不料那时妖界出了一桩事情。”
这我倒不知,便问道:“何事?”
“妖界上古混沌之时实属神境,后趁黄帝与蚩尤大战之机分了出去,可相通的北海之中,时有鲛人一族有所分歧,一派主归神族,一派主归妖族。鲛人莽直,便割地结界,分了神妖二境,这神鲛人一族自然掌起了看管神妖二界界印之事,属上古神祗一脉。这鲛人族传至那时已有数万年,族中有人趁族长年迈,想以界印要挟离渊,争司北海之权。老族长子女奋起反抗,无奈势单力薄,求助于离渊。离渊派水兵相助,才止了祸乱。时鲛人族人损伤大半,离渊那时已有攻妖魔二界之心,为安稳神妖界印,故欲拉拢鲛人族。新任鲛人族族长提议与帝君结为秦晋之好,帝君思虑再三,竟为允准,娶了鲛人族族女漾为帝后。待青鸾知晓此事,那花轿都快行到三十六天了。”
我冷哼一声:“这离渊当真薄情寡性。”
英招笑道:“孩子莫气,你那母亲也并非任人愚弄之人。闻此消息,不待离渊解释,便修书一封斩断情意,此后再不来往。离渊婚后曾亲身前来,被你母亲一掌打落于忘川之中。”
“哈哈……未料想青……母亲竟是这样恩怨分明的女子。”我之前便觉得青鸾上神在梦境中被那离渊欺负的惨了些,听了这件事,我方才解了气。
“你也知道,这忘川之上,鹅毛不浮,纵使帝君再大的本事,凭一己之力也是无法上岸的。青鸾却是自小天赋异禀,在忘川之中浮沉不阻,与在其他水域无异。待到她觉得解气了,教训够了,便将那小儿捞了上来。离渊失了脸面,气急败坏再未来过。”英招说着往事,却越发神采飞扬了起来,料想他是久未说过这样多的话,未有人听过他这样讲故事了。
我连忙接话:“这样的男子,怎配得上母亲。”
英招目光忽的飘远,看着我,又不似在看我:“青鸾遇上你父亲,一半是幸,一半是劫。”
“您可知道他们的故事是怎样的?”我问着。
英招笑笑:“青鸾与离渊定情之时,曾赠予他一把锁,是你母亲的贴身之物。锁有了灵性,佩戴之人可于忘川之上不沉。离渊发现,命一位上神入魔界打探消息,为大战蓄势。青鸾发现,过了那岸去帮忙,由此结识驻扎在忘川之畔的你的父亲,魔界战尊,豫湛。虽无人知晓那时发生了什么,可据闻青鸾自那日起,便常常笑,笑得无比开心,从未见过。”
我听了此话,不禁觉得遗憾。那样动人的故事,竟无一人知晓。我叹了口气。
“女娃,你叫什么名字?”英招问道。
“我叫素染。”我对英招笑笑。
“名字不错。”英招宽慰一笑:“你与青鸾长得很是相像,也算天命机缘,让你可渡忘川过岸来看看这里。”
我忽的心下一抖,想抓住脑海中闪过的念头,问道:“这世间,只有青鸾能过忘川?再无别人了?”
“若不用殊归锁而论,吾在世数十万年,是如此的。”英招点头:“况你元神为凰,近年来也只有青鸟一脉,后裔可得凤凰。”
我哑口无言。阿浣在魔界,我自魔界长大;青鸾可过忘川,我也可过;仙法典籍我学着,竟比其他仙童还得心应手;我原以为我的元神是只乌鸦,可那是我气虚体弱之时,毛发昏黑所致。一切一切莫不吻合。
若当真如此,我的父亲母亲,竟是由锦裂的父亲害死的?
我不敢细想,也不愿细想,忙对着英招问道:“我的元神,除您这样的上古神祗之外,还有何人能够观出?”
英招皱眉:“天尊之上,细观都是可观出的。”
“那帝君呢?”
“帝君无论道法高低,袭了帝位便可观出。”英招不解,又马上大声道:“你莫不是要找那帝君报仇吧?”
我冷声一笑,心中憋闷:“我哪里敢?那帝君不论道法,或是才智,都是能瞒天过海的人物。”
“虽说上辈的恩怨着实纠结,但现任帝君却丝毫未加插手,反倒因那大战,因虞渊迫害,流落在外百年之久。若你去找他的麻烦,着实不该。”英招厉声教育道。
我抬头对他木然一笑:“不会的,这些事理,我还是知晓。父债子还这一说,我本就是嗤之以鼻的。”
“那就好。女娃,你是个懂事的。”英招点点头,安下心来。
我怕他再加追问,便转了话题:“据闻这两日祭天大典,您作为上古神祗,怎未出席?”
“吾跟着黄白二帝开混沌启鸿蒙,他们二位都不在了,还有何意义参与那祭天大典?不若守着这槐江之山,数十万年,丝毫未变的只有这山了。”英招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对于这些征伐过邪神恶鬼的血性神祗来说,孤独和平才是最为难熬的吧。
我叹了口气:“那不知西王母可去了?”
我曾受青鸾上神之托往西昆仑玉山送了封信,却没见到闭关参修的西王母。倘若那时西王母知晓青鸾上神蒙难,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吧。天数难测,青鸾上神孤立无援,怕是天意,躲不过的。
“西王母尊位之高,自然是当去的。”英招说道。
“哦,那我便不拜访了,天色不早,我该告辞了。”我心不在焉说着,起了身。
“也好。”英招叹了口气:“女娃,若是想来便来,你母亲这房子,吾守着呢。”
我不知怎的,听到他这话竟哭了起来,眼泪接连落下,看得英招直叹气。我抽噎道:“那就多谢神了,我日后会再来看您的。”
“嗯。”英招四蹄踏踏,心神也倒不稳了。
☆、第二十章 情敌打我
我连忙出了门,天早已黑透,午夜时分,弯月如钩。英招站在河边,想目送我离开。我连忙施法召了艘竹筏,站了上去。竹筏随河水波荡越飘越远,瘴气弥漫,再是看不见英招。我让筏子止了行,独立河中,蹲下身子,撩着冰冷刺骨的忘川河水。
她在我手中没了气息,还说为我变了个戏法。这个姑娘,是我的母亲。
我不知该不该相信,也不知应当如何相信。
若是真的,那我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对待锦裂?
我心如乱麻,只想回去问个清楚。
我想听他亲口说,就算他曾骗过我,我也可以体谅,真的。
我点水飞身而起,冲出忘川迷障,向三十六天飞回去。我想快些见到他,快些。
恍恍惚惚行了一夜,日头刚从东方冒头,我终于飞回了三十六天之内。提云而上,很快便到了四梵天,马上便可回到三清境,回到玉清,回到我的小院子。我想好好睡一觉,醒过来慢慢等着锦裂,慢慢问他。
尚在想着,忽的被人挡住了去路,生生停在半空。
我怎忘了丹熙这桩事,她来找我的麻烦了,可我实在无心理会。
我绕开她继而向上飞去,她倒没再拦我,只跟着我,紧紧跟着我。我不知她究竟意欲何为,便在入了三清境之时绕了段路,向太清境大司命处行去。
待到了太清境不远处,我停了脚步,转身对丹熙道:“上神究竟要做什么?再向前去便是太清境,以上神身份,怕是不能入内的。”
“本神自然知晓,不过见你靠近太清境,怕你图谋不轨罢了。”丹熙勾唇冷笑。
我知她想为我安罪名,可锦裂说过我有事可求大司命庇佑,故有恃无恐:“上神说笑了,我不过是想回家。”
“本神想去你家坐坐,不可吗?”丹熙冷声道。
“不可。”我冷声回道。
“有何不可?”
“帝君不喜外人做客。”
“你!”丹熙终是撕破了脸:“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迷惑帝君。”
“你的道行,看不到的。”我顿时感到疲累,说了句,继而转身向前飞去,极快。
不料未出十丈,我便被一绳索套住身子。我越是挣扎,那绳索套的越牢。我施法冲破,可法力却被源源吸了进绳子里。我再无法驾云,从云头上摔了下去。落下时见丹熙手持另一端,站在云上对我冷笑。我以为她想摔伤我,却不料她忽的提起绳索,我被扯得生疼,又被她拉了上去。
她全力向前飞去,我被坠在下面无法动弹,眼看快撞上太清的岩壁,我屏息闭眼,却不料她将绳索抖起,将我甩了起来,一时天旋地转,还未在空中辨别方位,便只听耳边“嗡……”的一声,身上被重重一撞,继而被一股强大气浪冲了开来,无法呼吸,头晕目眩。五脏六腑似是被绞结成了一团,喉头腥甜,我忍着调缓气息,将那血气咽了下去。我良久缓过神来,方才发现自己被甩到了三清境空中的浮岛上,挣扎起身,见丹熙在远处手执绳索另一端,抱臂取笑。再向她身后看去,那太清境严密的佛光结阵被我撞出了一个大空。
我咳了咳,腑脏难受,每次呼吸都疼得不能自已。这可是神族顶顶的法阵,我刚才还有所防备,都已被震得五内俱创,威力着实不小。想想丹熙此番应是要栽赃我破坏太清境地,我心中一凉。之前锦裂便说过,除他与大司命之外,外人不得擅入,我也知道个中利害,只怪自己大意轻敌,并头脑不清,才回被丹熙这样□□。我心头火气燃起,冷笑道:“这绳子又是你那爷爷的宝贝?”
“是啊。”丹熙挑眉点头,得意笑着:“缚仙绳,被缚住的神仙无法施法抵抗。怎么样,这滋味你可欢喜。”
我嗤笑:“欢喜,欢喜得紧。不过,你该看看身后了。”
我看着那一身青袍飞掠而来,面色铁青,知道我的救星来了。
丹熙回头一望,遥遥便是一揖,那大司命上了前来,面目不善,却也回了礼。
“不知太清的佛光结阵,是何人破的?”大司命厉声询问。
丹熙并未回头,只向我一指:“是她。本神刚才恰巧路过,见她神情鬼祟,便跟了过来。虽未来得及阻止,却恰好将她捆了起来,听凭景迢君发落。”
我冷笑一声,银牙咬碎。那大司命听此向我行来,待站至我身前,低头看着我,不置一词。我想他因我之前无礼,怕是不会先行开口,便低声道:“之前是我对不住你,冒犯了。此番请您救我,日后必当结草衔环相报。”
他冷笑一声:“某并不识得你,只应了帝君保你性命。这太清佛光结阵无论是否是你撞破,你都逃不脱干系,便自行解决吧。”
我不可置信看着他,看着他回身对着丹熙拱手道:“既是捉住了贼人,便由丹熙上神发落好了,某去查看结阵如何,先行告辞。”
说罢他飞身离开,安然走入太清境内,转身负手看向我这边。
丹熙眸光大盛,对我傲然一笑。
冷面阎王?袖手旁观?
他不过是看不起我,他们不过都是看不起我。
☆、第二十一章 帝后无缘
丹熙拂袖一甩,那缚仙绳捆的更紧,她又松开手来,那绳子便通灵一般从上到下将我紧紧缚住。越收越紧,疼得我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她腾出了双手,捏了个诀,我看出是显出元神的法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