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这只巨鹰之后,天源宗的前辈执事惊叹之余也暗暗后怕,仅凭着山民的描述,以为是只普通精怪,险些害得众弟子丢了性命。谁能料得到这只作孽的妖兽竟然是千余年未曾在人间现世的上古奇兽鲲隼呢。幸好我们平安归来,还将神兽收服,实在意外之喜。
而此次行动另一位立下大功的弟子就是贾万慎,原本众人被鲲隼那一轮暴羽伤了不少,重任遍地,幸好有贾万慎的法器天圣灵雨,可短时间聚集灵气,修复伤口,总算护住了众人性命。之后丹部的前辈及时赶到救援,总算将众人性命都保住了。可惜有数人修为尽废,再也无缘仙道了。
这件事在天源宗轰传了很久了,不仅因为战斗一波三折的激烈和上古神兽离奇现世,更因为传说中的神兽那光秃秃的滑稽造型,连带着我和谢远殊在众人眼中的形象也变了不少。甚至由此衍生出“谢师兄冲冠一怒为红颜,笨鲲隼突遭横祸变烤鸡”等数个流言版本,让人听得哭笑不得,然则,无论如何,这件事算是顺利落幕了。
第三十八章 墓中探险
漆黑的天幕上零星点缀着几颗星子,一轮脆生生的弯月悬在天边。暗夜的风穿行在迂回曲折的山道里,发出断续的呜咽声。这要的夜晚更适合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一觉,尤其在经历了一场精疲力竭的冒险之后,可惜我却只能站在这个阴森的角落里吹冷风。心情自然不会愉快。“这么急着找我出来干什么?”
“自然是有要事。”对面男子压低的声音传来,素日里的温雅的神情掩不住那份急躁。
我没有答话,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男子犹豫片刻,终于说:“据说那只鲲隼已经认谢远殊为主了。”
“是他降伏的,自然归他所有。”我耸耸肩,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难道他还指望谢远殊将鲲隼拱手让给他不成?
“这次你与他一起出去,怎么还会让得了这种神兽,如今他的声望更胜一层楼,岂不……:
我眉头一皱,提高了声音:“谢静声,你是责怪我了?”
阴去散开,月光映照着清秀儒雅的脸孔,他神情一愣,随即苦笑一声,“我哪里有这个胆子?白大小姐。”
我缓下脸色,语气却依然冷淡:“我可没有义务阻止他什么。想与他竞争的人是你,输了就好好想法子扳回来,对我说这话有什么用?”
谢静声望着我,犹豫了片刻,道:“是我失言了,只因最近听了些谣言,心里很不舒服。”
“什么谣言?”一句话问出口,我便后悔了。这些日子与谢远殊之间的谣言我也略知一二,只觉得好笑。就像璇玑阁上出丑那次一样,不去管他,三五个月自然就平息了。想不想谢静声会当面提起。
“他这般出众,我有时候实在不自信。”他压低的声音传来。
我叹了一口气,平心而论,谢静声也算极出色的人材了,但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误会的呢?我并未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转变话题道:“无论他声望有多高,你若是能寻到盘古神玺下落。得到神玺承认,自然就是下一任宗主了。”
“我知道,可神玺实在太难寻觅,先不主宗主身上从未见过,实际上,我查过典籍,至少最近六任宗主,都没有直接动用过神玺的力量。”谢静声叹道。
我也暗暗头疼,盘古神玺,逆龙当年潜入天源宗多年,依然空手而归,这几年我暗中探查,也始终没有寻到头绪,只是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天源宗,神玺越来越销声匿迹,已有多年未曾发挥作用了,甚至有几次危机,本来凭着神玺开天辟地的威能很容易解决,天源宗也不曾动用,让我不得不怀疑它是不是被封存在了哪个地方……”
冥思若想的时候,谢静声一直望着我,忽然道:“白露,我若能得神玺,必以凤凰木相赠。”
我吓了一跳,暗暗叫苦,最头疼的还是来了。凤凰木对谢家是什么意义,我再孤陋寡闻也听说过,这算什么,变相的告白?究竟是什么时候他有了这种想法呢?实际上,在被谢远殊璇玑阁上捉弄之后,我又遇到了谢静声几次,这人儒雅谦和,谈吐斯文,至少表面上如此。一来二去便相熟了。因为我对谢远殊看不顺眼,接触下来,反而与他走得近了。当然,其中也有我刻意接近的缘故。但自始至终,接近他只为了打探消息,实在想不通为何会让他有了这种念头。此次化身白露,我到容貌刻意改变,在天源宗不过中等,并不出众,至于脾气,开始还能装装乖巧小师妹,但相处熟悉了就原形毕露,时常发脾气,冷嘲热讽的。真不懂这家伙怎么想的。
我咳了一声,改变话题道:“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见我不接话,他神情一黯,道:“不是,你前些日子托我找的东西找到了。”一边说着,他拿出一本金色的薄书递给我,“这部灭生轮回诀是天源宗初代宗主所创,据说威力极大,只可惜修炼方法另辟蹊跷,玄妙难言,后来几代弟子想要修习,都始终无法得其门,渐渐便废弃了。”
我接过,金钱织成的书页薄地像一抹光,小心翼翼地翻开,无数文字图像出现在金页上,这种蝉翼金绢有同玉简一样的记叙功能,薄薄一页,内中不但记下了功法秘诀,初代宗主的修炼心得,还有无数后来修炼都补充的对此功法的感悟。
我简略扫了一遍,随口问道:“你试过了?”
谢静声点点头,“毫无进展,也许是我资质不足。”
“这也未必,你的资质已是上佳,这法诀连几位宗主都无法修炼,想来是另有玄奇之处。”难得好心情,我安慰了他一句,一边扬了扬书册,“这个我带回去看看,改日还你啊。”这本法诀虽然长久无人修炼,但是始终存放在藏书阁最高层,不是我的身份能拿到的。好在它生僻冷门,被拿走暂时也无人注意。
“好。”谢静声答应一声,却终于忍不住问道:“只是你要这个干什么?”
“翻阅初代宗主传记的时候看到相关记载,一时好奇而已。”我淡然道,并未告诉他谢远殊修炼此功法的事。
告辞了谢静声,我返回寝舍。成为正式弟子后,就可吧在山内选择地方,开辟洞府了。我房间选择在人烟稀少的提娄山附近,此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让我行事方便了不少。
回了卧房,我迫不及待地展开法诀,越看越是惊讶,这本功法对谢静声来说玄妙难言,对我来说却诡异地眼熟,有些地方类似于魔界功法,有些又类似于道门秘诀。竟像是博采两家之长,更有糅合创新之处。难怪天源过历代人材无数,都无法修炼此法。
从头到尾细看了数遍,我收起卷册,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试着修炼第一步引气入体。可连续尝试了数次,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只好睁开眼睛。连最开始最简单的引气入体都无法做到,就是根本无法修炼了。
重新拿起这本法诀,细看其中的运功方式和经脉注解。别人无法修炼也就罢了,我自己身兼道魔两家真力,怎么也完全无法修炼呢?
除非……我心中倏然浮起一个念头,自己也吓了一跳,如果这个猜测成真,那岂不是说……我心脏砰砰直跳,一时间睡意全无。只想着迫不及待认证这个猜测。
可怎么认证呢?对了,那个地方!若我的猜测成真,那个地方必然有迹可循!
看外面的天色,距离天亮还早,我当机立断,换上深色的衣服,从窗口跃出。
茂密的林中,我身法迅捷如飞鸟,穿过无数山峰,从高崖上凌空飞跃,御剑前行。云海翻涌,雾气蒸腾,穿过森森雾海,挺拔的山峰逐渐出现在视线尽头,那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岛屿,如一只黑色的珍珠,在银白的水雾蚌壳中闪烁着幽深的光泽。
这是天源宗历代宗主前辈的理骨之地——天眠山。飞至山峰,我放低了速度,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仙道一途,并不似凡间重视宗祠祭祀,这里向来清冷,只有定期打扫轮值的弟子。所以此地虽然庄严肃穆,却无多少警戒。
黑色的琉璃门高耸伫立,两把巨型飞剑雕塑交叉挡在门前,森严耀目。开门的法诀并难,我飞身进了祭殿,小心翼翼地往后面的墓穴潜入。
周围石壁参差不齐,萤光闪光,历代天源宗主墓葬皆朴实无华,崇尚自然。踏入其中,一种压力隐隐传来。那是一种庄重的氛围,让人不自觉放低了呼吸。生怕一个不慎亵渎了英灵。潜伏天源宗这么多年,心中对这些前辈高人也渐渐有了崇敬之意。
绕过曲折的山道,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圆润的空地,光线从天顶上洒落,笼罩着中央的青石台,初代宗主的棺木就放在台上。但看清洞内情形的瞬间,我整个人都僵住了。万万没想到,此时台前竟然站着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此时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谢远殊正背对着我,仰望着高台上的棺木出神,修长的身形纹丝不动。
一时间四面皆静,明白他必已发觉我的到来,索性不再隐瞒,放沉了步子上前。
“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每次心神不宁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静思。只要站在这里,仿佛一切烦恼就都不是烦恼了。”良久,他转过身来,裂缝中透入的月光沐浴着他,神色湿润宁静。望着我,他忽然笑了笑,“想不到这个隐藏多年的小秘密,竟然被师妹你发现了。”
我讪讪笑了一声,暗骂他神出鬼没,更骂自己太心急,面上却叹道:“想不到师兄对祖师宗主有这么深的景仰之情。”
“景仰”他摇头淡笑道,“也算是一部分吧,不过更多的可能还是因为亲近。”
若是在平时听到这句话,我不免要嗤笑他自大妄想了,但此时听了,却只觉心惊胆颤,难道我所怀疑的是真的?其实他会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一种证明,可他为何说得这么直白?
正在惊疑不定,他又开了口:“修炼灭生轮回诀已有三年,我已曾设想着会有人发现疑点,甚至寻到线索,但想不到会是师妹你。”他缓步走下高台。“其实师妹不必如此复杂,还要委托静声涉险获取秘笈。擅传功法的罪名一旦坐实也不是小事。”
他竟然连谢静声帮我取得秘笈都知道!对了,他修炼这部功法,以他之谨慎,必然在秘笈中多留一份警戒,一旦有人取阅,便能感应。是我大意了。“我也知此事不妥,只是自从见了师兄修习这门法诀,威力庞大,实在羡慕得很,所以委托静声师兄将秘笈拿出来看看。”我无奈地低头道。一边心念电转。
“其实师妹的疑惑,直接问我即可,以你我的交情,何必这么迂回曲折。”他低低笑了一声。
被他这样坦白的态度搅乱了全盘计划,我只得干笑一直抒己见,“大道不可轻传,唯恐师兄误会,只得暗中行事,倒是我小气了。”
谢远殊笑了笑,直接问道:“你已经试过了吧?”
我点头叹道:“也许是我资质不足,无法修习。”
“呵呵,师妹又在诳我了。”他笑着摇头,“若是因此,师妹何必深夜迢迢,来此荒山野岭呢,难道墓葬里还有什么能补足师妹资质的东西?这里有的,不过是一别枯骨而已。”
被人揭破心机,我只得坦白道:“魔界的修炼功法,我白家也略知一二……”见谢远殊沉默不语,又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