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谢东仪又转过身来。
黎玥咬着下唇,终于低声坦白道:“我……我不是贺丹妍……”
谢东仪神情一怔,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掩去,笑道:“说什么胡话?你刚刚醒来,难免感觉不适,应该好好休息……”
“不!我说的是实话,我是黎玥!”坚定的语气揭露出最直白的事实,终于成功地让谢东仪停下脚步。
黎玥抬头望向他,他也正紧盯着她,神情中充满毫不掩饰的震惊。
果然如此,黎玥在心中无奈地苦笑了,她很清楚,也很理解,这个消息绝对超出正常人的承受范围。
像是刻意留下缓冲震撼的时间,也为整理混乱的思绪,沉默片刻之后,黎玥才缓缓讲述起来:“那天我在玉青峰遇到雪崩,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朦胧之中,像是经历了大梦一场,想不到醒过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鼓作气。说完这段离奇地经历。黎玥抬起头。见谢东仪地神情若有所思。视线交错闪烁。带着离奇地光彩。
生怕他不相信。黎玥转而说道:“说起来。以前在缥缈峰上地事情还没有谢谢你呢……”有意无意地。黎玥提到了几次两人以前相处地点点滴滴。这些细微之处贺丹妍绝对不可能知道地。也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胡扯八道。
谢东仪神情几度闪烁。终于沉静下来。缓缓道:“我相信你。”顿了顿。又问道。“这些事情……你没有告诉执教吧?”
“没有。”黎玥摇摇头。“不过我想。还是和她说清楚地好。”
“不行!”谢东仪立刻喝道。
黎玥吃惊地抬起头。“为什么?”这种灵魂移体地诡异现象。凭谢婉以及诸位天源前辈地修为。说不定能够用术法解决。
似乎也察觉自己有些失态,谢东仪睫毛轻颤。神态和缓下来,道:“你可知道?借体重生又称夺舍。损人利己,违逆天道,是修仙一途的大忌。千万年来,只有魔界少数奸宄邪法擅长此术,钻研出诸如借体转生,移魂换体等术法。像上次的蛇妖,便是使用移魂换体之术借入岳冉体内。正道对此一向深恶痛绝!你的经历太过妖异,一时无法解释。若让众位首座长老得知,只怕后果难测。”
“若是由你向谢执教说明呢?”黎玥做最后的尝试。
“关心则乱,谢执教太过牵挂丹妍……”谢东仪摇摇头。
后面的话他没有细说。黎玥却也明白。她本就是个来历不明的黑户,加上天源宗刚刚出了岳冉这个例子。难保不会草木皆兵,把自己当妖孽给“咔嚓”了。而谢婉关切贺丹妍,更不会对自己这只占据鹊巢的斑鸠有好感了。
将利害关系一一挑明,谢东仪略一思索,劝道:“这件事情本就急不得,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之后,我们先将你地身体找回来,再想办法换回去。”
黎玥点点头,除此之外,好像确实别无它法了。可是换回去之后呢?自己地身体受了剑伤加冰冻,她倒并未担心,以天源宗的医术,身体的外伤尚可挽回。可自己回去之后,这个身体里贺丹妍的灵魂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她根本不敢深思。而谢东仪也有意无意地,对此事只字未提。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浮动,黎玥心中翻涌着沉甸甸地压抑,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怪我吗?”
谢东仪愣了愣,问道:“我为什么要怪你?”看到黎玥低沉郁闷的情绪,他立刻明白过来,温声道,“你本来就没有任何错误,这一切又不是你能够选择地。”
“可是……”黎玥还是感觉很不妥当,也许是换了身体,身心都有种别扭的感觉。
谢东仪走近床边,替她拉上被子,温声道:“不要想这么多,你刚刚醒来,又经历了与凤凰木的融合,只怕身体承受不住,还是先睡一会儿吧。”他双手按在她肩膀上,动作轻缓地将她按进柔软的被褥中,笑道,“诸事有我在,不必烦恼。”
黎玥有点儿脸红了,乖乖顺势躺下,却又感觉这个姿势,还有这些动作,话语……好像太暧昧了吧!可他偏偏做得自然贴切,仿佛熟极而流了。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难道,是因为如今这张脸,黎玥心中立刻有些不自在了。
“在想什么?”敏锐地察觉她的异样,谢东仪问道。
“没什么,”黎玥轻咬着下唇,躺到枕头上。从这个角度看上去,那张俊美的容颜近在咫尺,带着温和体贴的微笑,赏心悦目。心中有种温暖的感觉漫上来,困意浮动,马上就要沉浸入睡梦中一般。却还舍不得闭上眼睛,留恋眼前这份和煦的微笑。
微笑!
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想起了醒来前的那场漫长而又离奇地梦,那似笑非笑地嘲讽表情,还有那穿透心脏的冰冷剑刃……
突如其来,心脏深处传来锐利地疼痛,黎玥脸色刷的白了,她按住胸口。她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张一直温柔凝视着她的笑脸,也会有变得冰冷肃杀的一刻,就如同那背后穿心的一剑,那冰冷绝情的动作……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庆幸,她并没有看到楚泓那一刻的表情。可是在梦中,她却在另一个人的脸上生生看到了。无比清晰,无比真切,一个让她更加难以忍受的梦……
第五章济济一堂
心脏痛疼地难以形容,仿佛剑伤依然清晰地刻印在那里。是因为现实中的那个人,还是因为梦中的这个人?抑或两者皆有。
看到她脸色发白,谢东仪吃了一惊:“怎么了?是内息不稳?”一边说着,执起她的手,两指贴在腕上感受脉象。
温热的触感传来,黎玥逐渐从臆想中清醒,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一瞬间,诡异的思维和心疼,仿佛更换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的一部分。
幸好,那只是一个梦,一个梦而已。
看到谢东仪紧张的表情,黎玥心神稍安,将手腕抽出,道:“我没事。”
“刚才你脸色不好,气息波动剧烈,几乎有走火入魔的前兆了。”谢东仪神情严肃。
“这么严重!”黎玥吓了一跳。
“你刚刚与凤凰木融合,这个时期最忌情绪波动过剧。”
“等等,你一直说的凤凰木,到底是什么啊?”黎玥拉住被子,询问道。
“凤凰木是谢家的镇族神器,世代相传,对我们来说,它更有特殊的意义。”谢东仪睫毛轻颤,掩去了眸中跃动的光彩,笑道,“此时已经融入你体内,与你精神灵体相互感应,你功体尚弱,所以暂时封存了它的大部分力量。不过有了凤凰木的灵气底蕴,日后你的进境自然突飞猛进,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那也是贺丹妍因祸得福,不是自己!黎玥暗暗反驳道。又加上一件谢家的祖传神器,这反而让她痛下决心,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体换回来!她穷人一个,可承受不起这么贵重的身体和神器。
谢东仪还不放心。叮嘱几句。出去拿调养内息地药材去了。
等他走出门。黎玥忽然想起。她竟然忘了向他说明自己为什么会被雪崩埋掉。那一剑穿心地暗杀。
想到某些潜伏地妖魔份子。黎玥又头疼起来。怎么才能揭发他们地真面目呢?如果自己需要当一段时间“贺丹妍”地话。那么绝对无法指证他们了!
对了!刚才谢东仪说过。什么借体转生。移魂换体。都是魔界地妖邪法子。难道。自己这次穿越。也是他们在暗中捣鬼?!
黎玥瞬间睁大了眼睛。越想越有可能。
身体还埋在雪底下呢。一切地转折。都需要先找回身体。尽快变回自己才能确定。
虽然对成功无丝毫把握,但好歹有了明确的目标,有了努力的方向,黎玥重新躺回到被窝里。闭上眼睛。暗下决心,明天就去玉青峰找身体去!先想法子变回来,然后再找方法把贺丹妍救醒!月光洒了满地。昏暗的室内泛起点点银光,空气里带着凉薄的气息。
折角屏风之后,修长的身影正对着桌案,聚精会神,不知在摆弄什么。动作轻缓迅捷,一时寂静无声。
片刻,素淡地轻纱窗帘忽然无风自动,一道银色的身影闪入房内。
清冷的空气沿着敞开的窗户流入,刹那间带起一阵冷意。屏风后的人动作一顿。轻巧地收拾了几下,转身绕过屏风。
“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这种习惯很不好。”他淡淡地说道,墨色衣衫被凉风吹动,衣袂翻飞。
“你又在摆弄药草了,好刺鼻的味道。”白郁皱了皱眉头,问道。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冷到刺鼻的韵味。
“是刚刚炼制的丹药。”楚泓点点头,随即错开话题,问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白郁冷然道。
楚泓看着他,缓缓道:“心情平静下来了?”
白郁神色无丝毫波动,平静地看着他:“已经这么久了,我很想听听重点。”
你心中还有芥蒂……楚泓仔细盯着他,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心中微微浮起一丝阴霾,他知道,白郁依然信赖他,可以并肩作战,可以生死交托。这点从未动摇。但曾经破碎过的镜子。就算黏合地浑然天成,内部也终究会有裂纹地存在。
波动的情绪只是瞬间。他随即抛开这些无谓的情绪,沉声道:“前不久,曾有一个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地人,前来找我。”
白郁眨了眨眼睛,心照不宣地问道:“是她?”
“不错?”楚泓笑道,“很惊奇?”
白郁摇摇头,“如你所说,意料之中,失去了岳冉,又没有别的同谋,她自然需要找我们合作。却也在意料之外,她若肯和我们合作,早就来找我们了,何必迟迟等到现在。”
“说的好。”楚泓抚掌笑道。
正说着,白郁忽然神情一怔,锐利的视线扫过窗外,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随即继续道:“只是,我很想知道,她前来联络我们,是自作主张,还是皇龙殿的那个小鬼终于想通了,肯放下面子来求助我们了。”
“白城主,请注意你的言辞,”一个冷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玄王殿下入主皇龙殿日久,天威难测,做臣子的理当谨言慎行地好。”伴着声音,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窗外,阴影下隐见清丽的唇角。“臣子?我可不记得,我有向皇龙殿称臣过。”白郁耸耸肩。
窗外的女子冷哼了一声,“白城主可真是心怀故主啊!”那个“故”字咬得分外重些,方继续冷然道,“其实,对白城主的忠心,殿下也时常感佩不已,这才对朝露城处处留情。只是,殿下最厌恶尊卑不分,持宠生骄之辈,所以白城主还是小心些的好。”
白郁哈哈一笑,转过话题道:“不错,玄王殿下的本事在下向来佩服。只是岳冉都死了那么久,迟迟不见你来联络我们,害得我还以为神通广大的玄王殿下早已经在天源山埋下了别的底牌,不需要我们这等微末之辈了呢。”
“天源山上地事情,殿下自然胸有成竹。”
“哦,那就请指教一二。”
“指教?哈,堂堂七御城之一的朝露城主之前,我这个小卒子可不敢当指教二字。只是,在前些日子,关于封印一事,我已经与墨先生反复商议过了。可惜啊!那时候的白城主正忙着与天源宗的美人玩你侬我侬,情深意切的游戏,顾不得我们这等微末小事。”
语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