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便不经意的道:“今个天下第一楼的厨子,耽搁了不少时间。”
叶桦一愣,随即咧开嘴笑了:“是极,谁让那厨子手艺不精呢!”
他们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车夫也是听得似懂非懂的,索性懒得听下去,看了主子上了马车,就也驱马直直向前走。
天下第一楼雅阁窗户处,楚轻狂微微探出脸,双眼一直盯着马车慢慢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终究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
魏国公府
一大早的,魏国公夫人便收到了叶桦的拜帖,高兴的合不拢嘴,便叫来儿媳吩咐下去今儿府里多备些酒菜,自己外孙外孙女皆来了,心里也是欢喜。
女儿早逝,丢下一双儿女,可怜悲苦的留在叶府。虽说叶家不会亏待兄妹俩,可是终究没了母亲,从小就是缺少怜爱长大的,加上他们父亲常年又在外打仗,一年仅回一次家。
想想,悲从心来,魏国公夫人便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拭泪,雍容华贵的脸上布满伤感之色。
大夫人忙劝慰道:“母亲,莫伤心,注意身子啊,这不,叶桦兄妹就要来了,若是见了母亲难过,定然是也不会开怀的。”
一席话,说的苦口婆心,句句关切之意,大夫人又让自个儿子魏长陵去大门处接待叶桦兄妹,老夫人这才止住泪水,有些欣慰的拍拍大夫人的手背,和祥道:“你是个疼人的,这些年,魏国公府多亏有了你。”
大夫人这些年对魏国公府做出的贡献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念着她的好,大夫人为人敦厚温纯,性子也是极好的,执掌府中中馈也是一直兢兢业业的,不曾出了什么乱子,甚得她心,故而自己便更欢喜这个儿媳妇。
大夫人羞涩的点点头,反握住老夫人的手,又柔声道:“母亲,都是一家人,何苦如此说,这是媳妇应该做的分内事。”
魏国公府门外,魏长陵一袭深紫色锦袍,束腰的腰带正中央镶嵌了颗鸽子蛋大的暖玉,一个荷包压边角,乃是大夫人所绣,一身穿着愈忖的面容丰神俊逸,玉树临风,衣角微微被风吹的扬起,随着束发的锦条一起迎风招展。
国公府外来往路过的百姓,不缺被他的相貌堂堂,举止大方所迷之者,有些个妙龄少女便红了脸,忍不住频频向他望去,面带红晕,眉眼含情,暗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方可配上他等翩翩美少年?
魏长陵背着手,眸光看向不远处缓缓而来的精致马车,又见马车上的标志,“叶府”,笃定这就是叶桦兄妹乘坐的马车。
马车果真停在了魏国公府门口,车帘被叶桦从里掀开,他率先跳下马车,又递着一只修长的手,叶蓁随即搭手也下了马车。
魏国公府四个大字,明晃晃的很是刺眼,听闻这牌匾乃是太祖皇帝亲笔书写,御赐给魏家的,可谓是莫大的荣誉与宠信。
魏长陵迎上去,关切问道:“一路可安全?”
叶蓁点点头,莞尔一笑:“表哥,今儿就来叨扰你了。”
魏长陵也笑道:“欢迎之至。”
叶桦从容不迫吩咐小方子拎着叶老夫人吩咐带着的礼品,这才一起进了国公府。
魏国公夫人身着深蓝色寿字对襟褙子,下面是同色宽大襦裙,面色和蔼可亲,她坐在罗汉床上,与坐在椅子上的大夫人谈话,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一个丫鬟满脸喜色,忙掀开帘子,笑道:“老夫人,大夫人,表小姐与表少爷来了。”
老夫人忙激动的吩咐道:“快,快让他们进来。”
叶桦与叶蓁魏长陵一起并排走进屋子,绕过外室,直直走进内室。
老夫人便有些坐立难安,不住的询问一旁抿唇偷笑的大夫人,有些紧张:“你说,我这老骨头的,许久未见他们兄妹了,怕是生疏了,也不知他们记得我否。”
大夫人便低低一笑,宽慰道:“母亲,您多虑了,他们哪里会忘了您。”
叶桦兄妹闻言,对视一笑,心中了然,忙掀开帘子,叶蓁率先走至魏国公夫人面前,凝视着面前满脸慈爱之色的外祖母,瞬间有些哽咽。
前世,自己错听林氏的话,不曾外祖母一家亲近,落得个不孝不义的名声,也对不住外祖母的一番怜爱。
魏国公夫人便抬眼看着叶桦兄妹,欣慰的长叹一口气,笑道:“你们啊,终于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
叶蓁也笑了,先是与老夫人行了礼,又乖巧的向大夫人行了礼,礼貌的道:“舅母安好。”
大夫人很满意的点头,眼看叶蓁已然成了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心里也是欣慰,顺手从自个手腕上褪下个玉色质地上乘的镯子,不由分说的便往叶蓁手上套。
大夫人身着大红色对襟牡丹纹理褙子,下着同色襦裙,系着同色的腰带,发髻上插着几支金簪以及步摇,随着动作摇摆不定,颈脖戴着赤金璎珞项圈,一脸端庄温和笑意,遮掩不住贵妇气息。
嘴里还不停坚持道:“定要收下这个,当是舅母的一片心意好了,不必推脱。”
叶蓁便点头,径自收下,又谢了大夫人一番,老夫人又拉着她说了好些体己话,仔细询问她在叶府生活可好,可有不顺心之处,奴仆可有奴大欺主,叶老夫人是否尽心对她,句句饱含担忧,以及浓浓的关切。
叶桦自觉无趣,插不进话,魏长陵便拉着他去自个院子切磋武艺去了。
叶蓁对待老夫人以及大夫人的问话,答之有礼,不失分寸,深得老夫人欢喜,她笑的开怀,不住的称赞叶蓁,连大夫人也对叶蓁刮目相看。
以往她这个外侄女来了,通常是带着一身嚣张娇纵之气,趾高气扬的,不把人放在眼里,自个因是长辈,处处容忍她各种无礼之举,现今,这女儿家长大了,也懂事了,越发的乖巧端庄些,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便和善的笑了,邀请道:“蓁儿今个在府里歇一晚回去罢。”
叶蓁摇头,有些惋惜的垂下眼眸,随即又嫣然一笑:“外祖母,舅母,今个蓁儿要回去,走的时候未与祖母道留宿一晚,恐祖母担忧。”
大夫人愈看叶蓁愈顺眼,可惜……,摇头挥走脑海里的那般不切实际的想法,定下心,便也不勉强:“的确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一直说到了晌午,魏国公便与大老爷一起下朝回来了,听得叶桦兄妹来了府上做客,都有些讶然,往老夫人院子里赶去,走近院子,便听得老夫人的笑声,似是十分开怀。
魏国公一袭深紫色官袍,颇有仙风道骨的意味,发须有些灰白之色,倒是一双鹰眼却炯炯有神,闪着锐利的光芒,后面跟着的大老爷也是一身深蓝色官服,步履健稳有力,面色严肃,却不失俊朗,正是而立之年,浑身充满成熟男子魅力。
魏国公双手背在身后,一双鹰眼盯着叶蓁,有些不满的哼唧了一声,眉头一挑,嘴唇抿着,一副生气模样。
叶蓁便有些懵了,不知所措,这外祖父这般行为是?
大老爷也就是魏子华,见此,豪爽一笑,道:“蓁丫头,你外祖父是在吃醋啊,他听说你来了,可是高兴坏了。”
魏国公被猜中了心事,有些懊恼的怒瞪了自个儿子一眼,便坐在老夫人旁边,与她说了几句话,故意忽略叶蓁的存在。
叶蓁浅浅一笑:“外祖父,蓁儿也很是想念你。”又走到魏国公身边撒娇。
魏国公心里一听这话,立即乐了,偏生不表露出来,面色一缓,道:“嗯,蓁丫头,还记得我这个外祖父就好。”
老夫人乐呵呵的也打趣句:“这人,倒是活回去了。”
一时间,笑声满堂,一副家宅和睦的模样,叶蓁也被这温暖的气氛,渲染的面色带了真心的笑意,难得的放松了身心。
中膳便设在在老夫人屋子里,菜肴丰富,看的人眼花缭乱,有桂花红油鸡,山药猪蹄汤,醋椒黄鱼,干贝粉丝豆腐汤,酸醋鲤鱼,等等,多不枚举。
席间,叶桦与魏长陵侃侃而谈,甚有相见恨晚的意味,从文谈到武,相约好了改日再切磋武艺,一比高下。
叶蓁在外祖母家恍惚才找到那种所谓的归属感,外祖父母的关切,舅舅的豪爽耿直,舅母的温柔大方,表哥的潇洒肆意,更让她坚定要守护外祖母一家,平安无忧!
第二十三章 柳姨娘
吃罢中膳,又与外祖母说了些话,又念着回府有事,便与外祖母祖父道别,虽魏国公夫人纵然万般不舍也只得拉着叶蓁的手,依依不舍,嗔怪道:“蓁丫头,你好歹来一次,又不陪陪外祖母。”
大夫人也被逗笑了,用手帕抵住唇角,低低笑出声来,魏国公尴尬的别过脸,自己夫人在儿媳一等小辈面前,真是返老还童了,越发的年轻了,竟说此埋汰话。
叶蓁也有不舍,这魏国公府比自个住的的叶将军府可是多了几分温情,在叶府,她要时刻警惕,防着二房,三房的动作,想要费尽心思保全自己,可是在魏国公府,且不说外祖父仅有祖母一个正妻,对外祖母平日里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恩爱数载。
甚至舅父也遗传了外祖父的专情之性,与夫人蝶恋情深,未曾有半点动摇,不曾有妾室,舅母有幸,生了表哥,一举得男,深的外祖母关心,遂将中馈大权交与舅母。
不论怎的看,魏国公府都是上下一心,家宅和睦,叫人好生羡慕,她曾几何时有那么希望过自己也有这般温情的家,可惜,叶府终究是狼豺之辈占据多数。
便淡淡一笑:“外祖母,蓁儿会来看您的啊,您和外祖父,舅父舅母对蓁儿这般好,我哪里舍得你们,恨不得天天住在这呢。”说完,便有些羞赧的用手捂住嘴,像是说漏了心思了一般。
魏国公一众人皆捧腹大笑不止,连平日不苟言笑的魏国公都有些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这蓁丫头,真是个鬼灵精。
老夫人更是高兴,一直看着叶桦兄妹上了马车,直至马车摇摇晃晃,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他们才回过神往府里走。
大夫人扶着老夫人,不住看老夫人脸色,一直咬着唇,欲语还羞,终究试探性的问:“母亲,你觉着蓁丫头如何?”她今日见叶蓁进退有数,举止合理,大方得体,又是近亲,若是亲上加亲,真是美事一桩,也能更加照顾好叶蓁。
老夫人明白大夫人是何意,她也曾想过,可是魏国公一席话,浇灭了她的不切实际想法,轻轻叹口气,低声道:“不必想了,蓁丫头和长陵不成的。”
如今,魏国公府虽说表面圣宠眷顾,荣宠不断,一时非同凡响,魏国公父子受得当今圣上重视,信任有加。
然而,抛开这繁华的表面不说,皇上在重用魏国公父子的同时也忌惮着魏国公,都说伴君如伴虎,福祸同伴,一朝生死全然拿捏在皇上手里,若是叶府与魏国公府结亲,难免皇上不多想,以为两家合为一体,拉帮结派。
当今圣上颇恨此行为,一但发现,严惩不贷,况且,魏国公府与叶府皆是手握重权的门户,若是结亲,怕是会树下不少劲敌,也会招来皇室的猜疑。
不论从魏国公府角度出发还是叶将军府角度想,他们两家都不可结为亲家。
大夫人羞愧的垂首,蹙眉怔怔道:“是儿媳一时糊涂了,我着实见着蓁丫头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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