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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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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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他答应,什么事情都好说。   
 
  可是,我值这么高的价钱么?   
 
  若被他一口拒绝,何其难看?   
 
  尼洛问:  “生生,你有话和我说?”   
 
  我抬头看他神色,不象记恨在心。但商场中人谁没有十七八套面具,时刻戴在头上。   
 
  就说那荣与将,我又何曾看懂一分?   
 
  说不定他只是诱我哀求出口,再加戏耍,为酒会增添一个笑料而已。   
 
  “我…。。”  真是没用,事到临头,居然才犹豫起来。我吞吞吐吐半天,脸色不知道红到什么程度,终于咬牙道:  “黄氏不稳,贵德可否看在以往交情,资金贷款方面通融一二。”   
 
  尼洛依然微笑,他早已料到我的来意,那是肯定的。   
 
  正满心慌乱等着他的回答,身后一人悠然道:  “尼洛好忙,酒会居然还要想着公事。”   
 
  这声音一入耳,我浑身一震。   
 
  霍然转身,几乎睁裂眼眶。   
 
  西装革履,打扮得全身焕发光彩的荣与将,就站在我身后。   
 
  他笑着靠近我:  “生生,好久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应该恨得此人咬牙切齿,一听那句“瘦了”,偏偏鼻子一酸,居然泛起满腔委屈。   
 
  我让开两步,别过头恨恨道:  “承蒙关心,认识了你荣与将,有谁可以不瘦几斤?”   
 
  与将轻笑两声,很有度量地不作答。   
 
  尼洛亲切地拍他肩膀,说:  “与将,你来晚了。如果照中国人的规矩,应该罚酒。”   
 
  他们态度亲密,看得我心头大撼。   
 
  原来早有勾结,我又何必来自取其辱?   
 
  想立即离开这尴尬地,无奈脚象钉在地上一样,眼睛也离不开春风满面的与将。   
 
  恨恨恨……说不完的恨!   
 
  尼洛和与将交谈两句,走开去招呼其他客人。   
 
  我知道求救无望,自然不会再唤住他。任他走远,愤怒地盯着破坏一切的与将。   
 
  与将把目光定在我身上,慢慢靠上来。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好无辜的语气,哼!   
 
  我冷笑着抬头瞅他一眼,不由心浮气燥。   
 
  “生生,你的唇好美。”  他柔情万分,在我耳边轻说:  “我每天都好想你。”   
 
  这个混蛋!   
 
  怒火简直烧得我头脑冒烟,只想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出来。   
 
  我定定看他温柔的脸半晌,越看越气。   
 
  簌然拿起手边一样东西就往他头上砸去。   
 
  这一砸用劲全身力气,又快又猛,与将躲也躲不了。   
 
  哐铛一声巨响,压过全场的音乐。   
 
  尼洛放在楼梯扶手上价值不菲的花瓶,碎得不能再彻底。   
 
  与将满头鲜血,站在我面前,一动不动,只怔怔望着我。   
 
  全场的宾客都安静下来,似乎人人惊呆。   
 
  “啊!”   
 
  骤然一声尖叫,不知道出自哪位名门闺秀。大厅开始骚动起来。   
 
  我僵硬了一般,看着与将缓缓倒下,滚落楼梯。   
 
  一切事情发生在瞬间,我猛然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门外的保安还闹不清楚什么事情,看着我跳上跑车踩尽油门扬长而去。   
 
  一路急驰。   
 
  风呼呼吹进车内,吹不去我心头焦躁。   
 
  我杀了人。   
 
  与将,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猛然想到与亭当日,犯下罪行是否也同样心情。   
 
  与将,他当日把与亭逼得发狂,今日也把我逼得发狂。   
 
  与亭还有荣世伯用荣氏交换自由,我呢?黄氏摇摇欲坠,何必与将花心思来讨。   
 
  远远看到家门华灯,想起里面的爸妈,猛踩刹车。   
 
  跑车尖叫一声,停在幽黑的路侧。   
 
  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   
 
  犯了大罪,怎么可以往家里跑。   
 
  我不想坐牢。   
 
  立即将浑身上下所有财物搜集一番,幸亏还有点钱。   
 
  虽然不知道还有几天黄氏就要宣布破产,但现在名表金卡,还在手上。   
 
  我慌忙下了跑车,小跑着找了几处提款机,尽量提取现款。   
 
  不敢和家里联系,匆匆买了一张长途车票,逃得远远。   
 
  谁能想到,我生生也有如老鼠过街一样逃亡的日子。   
 
  若昨天有人和我说,我会成为逃犯,那绝对只能换来我的哈哈大笑。   
 
  人生,果然无常。   
 
  长途车上,我凄凄凉凉,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   
 
  可眼睛干涸,流不出一滴泪来。   
 
  与将与将,我与你何冤何仇,要让我沦落至此不堪境地?   
 
  难道真是前生欠下的债,要今生来还?   
 
  那你今生欠我的,就下世还么?   
  
            
  
第十一章
       
   为何会到这样的地步?   
 
  我一路不断换车,从这辆长途车,到另一趟火车。   
 
  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经过那些路途。   
 
  反正,最远的地方,是我购票时最佳的选择。   
 
  当我终于疲惫,浑身象掏空似的孤零零站在某处陌生城市的一角,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清晨的阳光,从微微的羞涩的探头,到耀武扬威照耀世界。我呆滞地看着身边一切活跃起来,人们在我面前急匆匆而过,啃着手里的热狗和面包。   
 
  我低头,漫无目标地游荡。   
 
  迷茫而彷徨。   
 
  开始拼命的逃亡似乎用尽我的力量,我象耗尽电池的电动兔一样勉强挪动。   
 
  用比常人迟钝的动作买了一份报纸,我搜索上面的社会版。   
 
  没有与将的新闻。   
 
  再搜索财经版,也没有。   
 
  我随手扔掉报纸。   
 
  对,与将不过是香港的富商而已。即使他死了,又凭什么上法国这另一个城市的报纸?   
 
  我总把他想得比谁都厉害。   
 
  他也不过是一个人。   
 
  蹒跚踱到街角,我找了一间又脏又破的旅馆。   
 
  我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肮脏龌龊,粗鲁的人在这里进进出出,将口水吐在凳子上。   
 
  “我的身份证掉了,可以住这里吗?”  我面无表情地问。   
 
  回答的伙计比我更面无表情,手在桌子上一按铃:  “有钱就可以。”   
 
  我回头打量这个可怕的地方,估量这里是不是专门住着逃犯和盗贼。   
 
  我住了进去。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不敢出去。   
 
  洗手间那块裂成两半的镜子中的人,也不敢去看。   
 
  那是我吗?   
 
  我摸摸自己的下巴。   
 
  不过两三天。   
 
  不再是以前的光滑细腻,硬硬的胡子钻了出来。   
 
  带上额上的伤疤,好一张可怕的脸。   
 
  几天后,到底过不了隐居的生活。   
 
  躲躲闪闪出外买了一台电脑,作为窥探世界的窗口。   
 
  唉,难道这就是我以后所过的日子?   
 
  我阅读所有的报纸,在网络上浏览各地的消息。   
 
  有好消息,与将没有死。   
 
  那就是说我没有杀人。   
 
  看见这个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   
 
  当与将精神熠熠的交际相片在网页上慢慢显示出来时,我大笑出来。   
 
  那被花瓶亲吻而留下的伤口,居然与我额上的如此相似。   
 
  长度,大小。极其讽刺的相似。   
 
  我脸上的肌肉因为大笑而有点发疼。这一段时间我都是板着脸,几乎没有用过脸部神经。   
 
  网页上还有对这位年轻实业家的专访。   
 
  上面满是与将假惺惺的谦逊和豪气冲天的激情。   
 
  我冷笑。   
 
  但最后的一段对话引起我的注意。   
 
  ………“很冒昧地问一句。荣先生,如今医学发达,为什么不将您额头的伤完全休整?”   
 
  “伤痕,可以很好地提醒我。”………。   
 
  访问就在这里结束了。   
 
  我暗骂那个愚蠢的记者,为什么不多问一句“提醒什么?你想用它记住什么?”。   
 
  看完访问记录的我心情沉重,总觉得与将那句话不安好心,别有深意。   
 
  回不回与将知道我会关注关于他的专访,特意加一句让我心惊的结尾?   
 
  他真的厉害至此?   
 
  还是我已经对他的手段心惊胆战,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   
 
  我愤恨地关掉这个网页。   
 
  伤痕,可以很好地提醒我……   
 
  我摸摸额上凹凸的伤痕。   
 
  是的,也可以很好的提醒我。   
 
  没有任何关于与将受袭的消息报道,仿佛他的伤痕是凭空钻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与将耍了什么手段。   
 
  为什么要隐瞒?   
 
  难道是为了保全……。。我?   
 
  我坚定地摇头。   
 
  如果牵扯出我,媒体肯定会追查我一个世家公子会做出这样没有理性的事情,也许会把我和与将以前的事情完全抖出来。   
 
  他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我对自己说:只是为了保全他自己。   
 
  想到一事,赫然轻松。   
 
  原来我不是逃犯。   
 
  自己吓自己。想到连日来居然四处逃窜,躲到这等地方,真是无能。   
 
  继续查询网络,很有觉悟地等待着关于黄氏的破产消息。   
 
  可是,翻遍所有财经大网站,居然找不到关于黄氏的消息?   
 
  不对吧?   
 
  我再找一遍。   
 
  确实没有。   
 
  愕然之外,心中不能说不惊喜。   
 
  我从椅上跳了起来。这些天没有这么充满活力过。   
 
  整个肮脏的房间,只有桌上的那台新买的电脑和以前的我稍微有点契合。   
 
  立即打电话。   
 
  “妈?我是生生。”   
 
  妈在另一端惊讶:  “生生,为何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这么多天到哪里去了?你这孩子,担心死妈了………”   
 
  妈唠唠叨叨,我听在耳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妈能如此唠叨,可见黄氏已经雨过天晴。   
 
  “妈,公司的事情解决了吗?”   
 
  “唉,我哪里知道公司的事情。你爸说没事了。”   
 
  谢天谢地,定然遇上贵人相助。   
 
  这事和妈问不清楚。还是亲自和爸谈比较好。   
 
  正思考间,妈已经问了上万的问题:  “………你现在在哪里?怎么不打招呼就走,现在的孩子啊,我上次才和王太太讲……。。”   
 
  “妈,我立即回来。再见!”  飞快地挂了电话。   
 
  我冲进洗手间兴奋地刮胡子,又换了一套衣服。   
 
  只把剩余的现金放在口袋里。   
 
  迫不及待地和这地方告别。   
 
  结清了帐,走出门口的我已经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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