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祉说,帝王家的人都是无情的,他不信的,可以他离开了那么久,东忱都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从未找过他的下落,也从未寻过,好似真的有他和无他都一样。
回到这王府,梨花都落了,剩下的只是绿油油的树叶了。
东忱看着这满园的梨树沉声说道:“你说你喜欢满园的梨花,我便都种满了整整一院子的梨树,梨花开了,又落了,可是却一个梨果也没有,你说,这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陌离的心中一惊,东忱的话中有话,可是他却是无言以对。
“陌离,若是你不走的话,恐怕此时此刻树上都挂满了梨果了。”东忱说完,陌离站在他的身侧沉声回道:“公子忘了么,梨预示着离,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兆头。”
陌离的话语也是带着淡淡的愁绪,东忱看着他格外消瘦的面容,沉默了很久之后终究是迎来了无奈的叹息。
或许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罢了,以后不要再这样无缘无故的离开了,我虽然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爷,但是护着一个你还是没问题的。”东忱说完,缓缓的转身朝屋内走去。
陌离看着东忱的背影,站在那风中,身子觉得泛冷。
世人都说,四王爷是一个闲散王爷,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有太多的心思,他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只是等到了后来,或许是离得近了,才能看清。
东忱的情绪让人很难以捉摸,他本身就是一个伶人,生在那烟花之地,受尽委屈全凭苏祉相救,来到了东忱的身边,本身一切也是安排好了的,只是一呆就是这么多年,东忱在外游历的这些年都带着他,在没有接到苏祉信件的时候,他都恍惚的忘记了自己来到他的身边的目的了。
人人都在算计,可是算计别人的时候都会算漏了自己,身在局中,看不清一切,其实才是最可悲的人。
站在外面的陌离,眼眶酸涩。
心想着若是与朝一日东忱知道真相的话,心中该是多痛。
从最开始,他就忘记了,他注定会辜负了身边这个待自己最好的人。
画楼和周嫤他们晚膳是在东华的府上用的,刚刚准备开饭的时候,东忱也来了,还带着陌离出现在安王府。
东华看着他身后的陌离,微微的蹙眉,随后说道:“你倒是会挑好时辰。”
东忱哈哈一笑,沉声说道:“皇叔,我那儿熄灯瞎火的,本来今晚是陆翊请客的,谁知人都被你带来了,我只好也随着来了。”
阿筀趴在画楼的身上,看着进来的东忱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四哥哥。”
大家都还没有开吃,周嫤在喝茶,扑哧的一声就笑了喷出来了。
画楼也是忍不住的笑意。
阿筀喊东忱四哥确实是没有错啊,因为东忱喊东华皇叔。
但是周嫤笑不是因为阿筀的这一声四哥哥,而是想着以后东忱要喊画楼皇婶!
陆翊看着周嫤似乎就像是一个没事人儿一样,这一群人都这样,伤心的事情喜欢一个人回去慢慢想,大家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开心的。
阿筀看着画楼笑,皱着小脸问道:“娘亲,我喊错了吗?”
“没错,你确实要喊他四哥哥。”画楼缓缓的说完,阿筀却是定定的看着周嫤,她的心中在想,周嫤笑什么呢?
开吃的时候,东华坐在画楼的身边,而画楼的旁边坐着小阿筀,随后才是周嫤,恰好这样的坐圆,陌离就在东忱的旁边。
夹菜的时候,东华会给画楼剥虾,剔鱼刺,画楼吃得理所当然,周嫤和陆翊都两人微微对视了一下,随后就淡然的笑了。
而对面东忱给陌离夹菜的时候,阿筀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
随后她爬在桌上看着东忱说道:“四哥哥,这个是四嫂嫂么?比你好看。”
都说童言无忌,画楼和周嫤笑得前俯后仰,而陌离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陆翊忍着笑意,而东忱却是缓缓的抬眸望向东华,只听东华看着阿筀说道:“你四哥哥一向以他的美貌可当饭吃自居,你这么说是说你四哥哥不好看吗?”
阿筀双手,一只手拿着勺子,一只手拿着筷子,看着东华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我是觉得有比较就有美丑。”
这会儿还成为美丑了。
周嫤还急忙力挺阿筀说道:“我也觉得咱们阿筀说得有道理,有比较就有美丑。”
画楼真心觉得,阿筀有时候就是一把神补刀。
不过坐在陌离旁边的半岑嘴角隐隐的含笑,陆翊才缓缓的想起来,半岑也是这样的一张嘴,实在是太厉害。
陌离有些害羞,脸色带着淡淡的红润。
东忱看着阿筀说道:“那你这就是说四哥哥丑咯?”
阿筀微微的皱眉,随后颇为认真的端详着看了看东忱,又看了看在座的人,歪着脑袋回道:“其实你也不算丑。”
众人笑倒。
她这话说得就像是安慰东忱,他其实不丑一样,若是平常人说出来感觉没什么,从一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便有几分想笑。
陌离看着阿筀,淡淡的笑着说道:“其实,宝贝你最美。”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画楼笑着,东忱其实是害怕东华不同意的,因为刚刚进门的时候,东华脸上表情的变化他看到了,而这个时候陌离说了这样的一句话,阿筀笑得很开心,他淡淡的去看东华的神情,他的神情无异。
画楼也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好像他们都接受了东忱的身边坐着一个男人一样。
而阿筀坐在那儿,反而是歪着小脑袋说道:“四嫂嫂,你这是收买我以后同一战线对付四哥哥吗?”
陌离是男人,可是阿筀喊他四嫂嫂,画楼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要是喊他哥哥,又不知道陌离高不高兴?所以孩子喊,随便了,只要陌离和东忱都觉得舒服就好了。
画楼他们始终也会渐渐的习惯的。
陌离还没有回答,便听到阿筀说道:“其实我四哥哥有点丑了,不过看我爹爹的样子,他以后应该会长好看的,你不要担心。”
这一桌子的人听着阿筀的言论,笑得都颤抖了。
只见画楼急忙说道:“阿筀,快吃东西,一会儿凉了。”
用了晚膳之后,东忱和陌离回王府,周嫤说想要回去看看夫父亲,而陆翊也不值夜直接回家了,画楼留在了安王府内。
画楼和东华在门口来送他们出去,阿九陪周嫤回到周府她才回来,等他们走了之后,画楼和东华从门口缓缓的走了回来,在回来的时候,画楼想着周嫤的模样,微微蹙眉。
“你说,会是云萧吗?”画楼的话语缓缓的问了出来,在云国,还有谁会有私下里想要杀了周嫤而后快的?
东华沉默了很久,因为他也摸不准,这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指控一个人有罪,不是东华的风格。
“若是云萧,那么他对周嫤出手的理由是什么?”东华缓声说了出来,画楼眸光微变,是啊,他对云萧出手的理由是什么呢?
可是若不是云萧,那就可能是云萧身边的人,或许是云国皇家的人,或许是云萧的敌人。
但是敌人应该是要抓住活口吧,今日的想要置于死地,大概就是云萧身边的人。
“我总感觉这件事情和云萧脱不了干系。”画楼的笃定让东华微微的皱眉,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呢喃道:“可是这件事情我们只能暗中调查,对周嫤来说,不管是谁,只要和云萧有关的,周嫤都好不了。”
“我知道。”画楼淡淡的回道。
阿九陪着周嫤走回去,本身阿九就是一个寡言的人,周嫤今日的心情格外的沉重,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走着走着,阿九缓缓的出声说道:“娘娘在想什么?”
周嫤微微的恍神,随后抬眸望着问话的阿九。
“有很多的事情,只有自己亲自去看了,亲自去问了,方能知道真相,人们其实最害怕的就是猜疑,在猜疑中失望,绝望,等到你看到真相的时候都觉得再也不能相信,那都是骗人的,会多走很多的弯路。”阿九说话有些沧桑的感觉,她走在身边,身上都萦绕着淡淡的悲伤感。
周嫤只觉得画楼身边的这个女子神秘,但是从没有问过她的身份,也没有问过她的来历,好像忽然就出现在了画楼的身边,画楼待她也如同亲姐妹一般,她喊画楼喊阿姐,不喊名字,也不喊尊称。
“我看阿九你和我们的年纪相仿,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感触?”周嫤也是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就问了出来。
阿九沉默了片刻,缓缓的看着周嫤回道:“你觉得我和你们的年纪相仿,你看,你亲眼看到的都是假的。”阿九说着缓缓的拉过周嫤的手,两只手握在一起,阿九手上的冰凉让周嫤心惊,一瞬间就缩了回去,眼神惊愕的望着阿九。
而阿九只是淡淡的笑着:“娘娘此时在想什么?”
“你是什么人,手为什么没有温度?”周嫤的心惊,话语也问得急切了一些。
阿九看着周嫤的样子,缓声说道:“我不止手上没有温度,全身都是如此,你看。”阿九缓缓的把手置于月光下,而在月光的照射下,她的手变得就像是透明的一样,周嫤对这样的场景可谓是从未见过。
周嫤看着面前的女子,依稀还是年轻的模样,但是在哪月光下却恍惚的看出了苍老。
她不可置信的笑着:“难怪那一次你说你本是长虹的主人,原来真的是你。”
“娘娘一定不相信吧,但是我可能也逗留不了多久了,你是我阿姐最珍惜的人,所以同希望阿姐一样希望你也少走一些弯路,有什么疑惑了,先去求证,再做决断,不要一个人胡乱猜测。”阿九说的话语,让周嫤心中有些震撼。
或许震撼的本不是这些话语,而是阿九本人。
一个明明已经死了,却还依旧如同活人一样生活着的人。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千古不变的定理,我想,你坚持了这么多年,在这人间,一定有某一个人让你这样日复一日的等着吧。”周嫤一句戳中,让阿九心中微微的酸涩。
“奈何,就算是再等十年,二十年,他都不会来了。”阿九淡淡的说完,周嫤也没有问她那个人是谁?是否还活着,或者是转世回来了。
两人就这样走着,走到了周府的门口,阿九才缓缓的止住了脚步,看着周嫤说道:“娘娘进屋去吧,我看着娘娘进屋,我就回去了。”
周嫤顿住了脚步,缓缓的看着阿九说道:“谢谢你,也替我谢谢画楼,让她不要担心。”
“好。”
周嫤进屋去了之后,阿九才缓缓的转身,转身之后,看着月光下依稀的身影,是半岑。
她有着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希望,自己站在某个陌生的地方,回头能够看到玄若站在那儿等着她,可是从始至终,她的转身之后,就没有过玄若,从来都没有过。
阿九又些微的恍惚,良久之后才缓缓的走了过去,半岑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件披肩,披在了她的身上。豆丸来亡。
“虽然还没有到秋天,可是快到了,白日里天气暖和,可是到夜里天气凉,出门记得多披一件衣裳。”半岑话语平静的说着,阿九眸光微敛。
差一点,她就说出了我本身就是冷的,怎么还怕冷?
可是话到嘴边,看着身边这个年轻的少年,终究是不忍心的,别人不欠你什么,何必伤人?
“这大半夜的,你就专门送一件衣裳过来,我下次一定注意。”阿九轻声回道。
半岑看着她的容貌,看着月光下的影子,阿九又怎么会不明白,半岑只是想要陪她走走罢了,送衣裳只是托词。
她张了张口想要劝劝他,可是话还没有出来,半岑就急忙打断了她说道:“累不累?”
阿九微微的摇了摇头,终究她要说什么,半岑都很清楚。
“今天忙了一天了,怎么会还不累?”半岑淡淡的说着,阿九轻笑着。
阿九只看着半岑缓缓的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