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来和他见个面。”
“我的亲人?”步维竹警觉心立起,暗里向郁漫依使了一个“小心”的眼色,再问:“叫什么名字?”
“他没说,他只说……”莉莉退后让他们进入。“见了面你一定会非常意外又惊喜。”
确实非常意外,步维竹一见到客厅里的男人,在错愕地呆了呆之后,随即失声叫了出来,“是你!”
坐在沙发上逗弄西西的男人闻声回头,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失笑。
“是你吗,老大?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说着,他先将西西放下,再起身。
郁漫依顿时目瞪口呆,好高大!
同样是东方人,但那男人足足高了步维竹一个头,躯体粗壮,浑身上下一坨坨的好像挂了许多铁球,连脖子都不见了,标准的肌肉男,五官虽然很正,但眼神老是飞来飞去的飘移不定,不像坏人,却又有某些地方令人感到不太舒服。
“你……你出来了?”步维竹仍在发愕。“该死,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男人迟疑地瞄了一下莉莉,“待会儿再说。”再望向郁漫依。“这位是?”
步维竹也瞥一眼莉莉,“朋友。”然后拍拍男人的肩。“用过晚餐了吗?我请你出去吃。”
“好啊!不过……”男人斜睨着郁漫依。“这位“朋友”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们想谈点私事……”
不等他说完,步维竹便非常坚定地代替“朋友”否决他的请求。
“她跟我一起!”
男人皱了皱眉,但见步维竹的表情非常坚决,便松开眉头耸耸肩。“好吧!”
原以为他们起码会在这儿逗留一段时间叙旧,没想到五分钟不到就要走人了,莉莉虽然不情愿,但既然那男人说他们要谈私事,她也没有立场反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相偕离去。
一走出屋外,男人便领路往法国区而去,尾随于后的郁漫依扯扯丈夫的衣袖。
“喂,他谁呀?讲话好奇怪,又中文又英文,中文不标准,英文也怪腔怪调,他到底是哪一国人呀?”
“我弟弟,窦维民。”步维竹低语。“中文不标准大概是因为太久没讲,英文是在日本学的。”
“耶?他就是你弟弟?”郁漫依惊呼。“可是,他怎么出来了,还跑到美国来了?”终于受不了坐牢的辛苦,所以来上一段叛狱大逃亡?
“我也不知道,”步维竹的声音里也带着疑惑。“等会儿再问他。”
“哦!”其实这并不是很重要的事,不过……
对于步维竹而言,窦维民是自己的弟弟,所以他毫无戒心,但就第一次见面的郁漫依来讲,窦维民是一个陌生人。
所有的陌生人都是可疑的,她所受到的训练这么教导她。
现在,她所受到的训练正在警告她:眼前这个陌生人有哪里不太对头,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但就是在那儿。
不久,郁漫依的预感便成真了。
第四章
纽奥良号称是美国境内最具法式风情的城市,但其实法国区内的法国建筑早已被大火烧毁,现在的建筑是西班牙人建造的,融合了法国与西班牙风,造就了今天纽奥良独特的城市风情。
步维竹以为窦维民是领路到法国区的餐厅,到了地头才知道是窦维民的临时住处,一栋非常美丽的西班牙建筑,位于法国区边缘的偏僻地区,离闹区有一段相当的距离,房舍极为稀少。
“这里比较方便说话。”这是窦维民的解释。“来,请进吧!”
步维竹不疑有他,提脚便踏进屋里,而郁漫依体内的警报器却拉长号鸣响个不停,但是她并没有阻止步维竹。
倘若窦维民真有问题,最好让步维竹自己去察觉。
身后的门一关上,步维竹终于发觉不对了,望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十个持枪彪形大汉,牵住妻子的手猛然握紧--这回是他连累了郁漫依,谁知手中的柔荑立刻握回来,更紧的。
他回眸转注妻子,入目妻子笃定的表情,恍悟妻子早已有所警觉,但她想要让他自己亲眼见到这个事实--她说的猜测总不及事实令人信服,毕竟窦维民是他的弟弟。
“抱歉。”步维竹低语。
“无所谓。”郁漫依不在意的微笑。“看看他究竟想要什么吧!”
“我想……”步维竹垂眸沉吟。“或许他已经知道父亲把所有的财产都给我了,所以……”
“他想要分一半?”
“也许是全部。”
“你舍不得?”
“怎会,妳知道我是最不注重金钱物质的。”
“那就给他吧!”
于是,两人依然紧牵着对方的手,徐徐转身面对背靠在门板上的窦维民,表情非常平静。
“你要什么?”
窦维民咧嘴一笑。“不愧是冬狐,果然有异于常人的胆识与智谋,不过既然是自己兄弟,我相信问题应该不难解决。来来来,先请坐再说!”
步维竹与郁漫依相顾一眼,随即依言在屋中的沙发上落坐,窦维民则笑咪咪地把肥大的屁股落到他们前面的矮桌上。
“现在,大哥,麻烦你把控制器交出来好吗?”
控制器?!
他……他怎会知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步维竹心中震惊,但表面上仍强作镇定。
窦维民的神情丝毫未变,始终保持着愉快的笑容。“是吗?”他缓缓起身移到另一张沙发上坐下,再点燃一根雪茄吞云吐雾片刻。“大哥,你知道我是怎么离开监狱的吗?”
步维竹犹豫一下。“逃狱?”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窦维民哈哈大笑。“但事实是,我根本没有入狱。你不懂俄文,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信,要骗你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容易到令我有点失望呢!”
“可是……”步维竹不敢置信地瞪住仍在大笑的弟弟。“可是我是在监狱里见到你的呀!”
“那也不难安排,因为……”窦维民的笑容显得更得意。“琴娃是我的女人,而她的苏俄特务身分并不是假的。”
步维竹盯住弟弟好半晌。
“为什么?”
窦维民的笑容陡然消失。“你竟敢问我为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老头子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你吗?他实在太偏心了,难道我就不是他的儿子吗?总之,从知道那天开始,我就计划要除去你,只有这样,老头子才会把所有的财产再转移给我,因为当时你仅有一个女儿,而老头子仍保有一脑子的重男轻女观念……”
阴险的表情逐渐显露在他那张原是很端正的五官上。
“但是我又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所以才设计让你去自寻死路,没想到轻易被我骗倒的人竟能安然渡过一次又一次的难关,无论琴娃交给你多么惊险的任务都难不倒你,甚至还让你平白博得一个“冬狐”的外号。然而最料想不到的是……”
窦维民愤恨地咬了咬牙。
“那个混蛋老头子竟然先你而嗝屁了,如此一来,就算你死了,所有的财产也都会落到你的妻女身上,所以我不得不改变计划。既然得不到你的财产,那就由你来替我赚吧……”
“难怪……”步维竹恍然大悟地喃喃道。“父亲过世之后,琴娃交给我的任务都是……”
“窃取机密或艺术品。”窦维民洋洋得意地替他说出答案。“老实说,这些年来你遗着实替我赚了不少呢!但是你也知道,我花钱一向不懂得计算,右手进左手出,根本存不了什么钱,本来是打算让你替我赚一辈子的,不过现在……”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突然又变了样,变得好像红灯区里的无赖皮条客,谄媚中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大哥,请把控制器交给我如何?我保证以后不再打扰你了,嗯?”
步维竹两眼定定地注视着他好一会儿,而后,表情逐渐化为僵硬的冷漠面具,“我……”同脸上的表情一样,他的语气也很淡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窦维民的嘴角似嘲讽又似冷笑地扬起。“真是的,大哥,何必白费精神否认呢!我是不知道另一个控制器在谁手里,但是我能确定其中一个是在你手中,别忘了琴娃是我的女人,事实上,也是我叫她交给你那个任务的哟!”
“我是去了,但是我并没有拿到任何东西。”这话也不算谎言,起码他离开的时候是两手空空只吊了两串蕉。
“你这话想骗谁呀!大哥,如果你真的没有拿到任何东西,干嘛带着老婆孩子躲得不见踪影呢?啧,害我白跑了一趟诺弗克!”说着,窦维民还摆出一副很懊恼的样子。“幸好我知道你就是冬狐,否则我真不晓得该如何找你呢!”
“我不可以带他们出外旅游吗?”
窦维民摇摇头。“不用再狡辩啦!大哥,我是不会信你的,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出来吧!”
“我说过,我什么也没有拿到。”步维竹固执地咬定这句话。
窦维民叹了口气,“大哥,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喔!虽然你够谨慎,没有把老婆孩子带在身边,不过以你的个性,你应该不会不管你这位朋友吧?”他瞟了一下郁漫依。“我想,如果我告诉你,若是你不把控制器交出来,我就会好好“招待招待”这位朋友的话,你是不是会认真考虑一下把控制器交出来呢?”
步维竹脸色微变,窦维民见状,满意地绽出笑容。
“好,看在兄弟的情份上,我给你一个钟头时间考虑,希望到时候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话落,他用俄语向那十个彪形大汉吩咐了几句,随即出门去了。
在十支枪口的监视下,步维竹垂眸沉默了许久,彷佛坐着睡着了似的,郁漫依并没有骚扰他,她明白步维竹需要多一点时间来消化不久前才得知的残酷事实。
“他……”良久后,步维竹终于开口了。“是我唯一的弟弟。”
“所以阻止他为非作歹是你这个作哥哥的责任。”郁漫依语重心长地说。“你应该很清楚,他想得到控制器并不是有什么造福天下百姓的打算,他很贪心,贪心的人通常都缺少良心。”
“……我知道。”
“那你还犹豫什么呢?”
“我……”步维竹低低道。“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又是何必呢?他根本不在乎你是他哥哥呀!”郁漫依摇头喟叹。“不过,算了,换了我是你,说不定我也会跟你有同样的想法。”
“……妳认为我太优柔寡断了吗?”
“你也是人啊!”
于是,步维竹又沉默了。
是人,便免不了私心,又有谁敢说自己是真正的大公无私呢!
“不过你也要考虑一下,如果他不肯接受你给他的机会呢?”
闻言,步维竹立刻明白妻子的暗示,旋即下落痕迹地环顾四周,悄悄打量那十个彪形大汉。
如果是一般的对手,再多来十个他也不含糊,但由那十个人手持冲锋枪的姿态来看,八成是训练有素的突击人员,何况他们拿的可不是玩具枪或点火枪,而是突击冲锋枪,扳机一扣下去就是一连串鞭炮爆得人鸡飞狗跳。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是一个人,他并不确定郁漫依是否有能耐应付得了眼前的状况,只要有一点点差错,大家就得手牵手一起上天堂去打双入桥牌了。
究竟该如何行动才是脱离这种困境的最安全方式呢?
见他沉吟不语,郁漫依推推他。“我来,。 一口气解决他们,如何?”
步维竹抽了口气。“妳是说……”
郁漫依慢条斯理地点点头。“这是最安全的办法。”
最安全?
对谁而言?
虽然他从不曾伤害过人命,但身为特务的郁漫依恐怕早在几百年前就品尝过杀人的滋味,不怪她能如此轻易的下决定要采取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