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瀛洲表面上开玩笑说：一孕傻三年，都是正常的。
其实他心里知道，是NH14的副作用，对脑细胞起作用的药物，能没有副作用吗？
常年吃健脑补脑的营养药。
也曾经说：“要不然这书就别读了，不就是个文凭吗？我们又不需要。”
当年来欧洲读书只是个嘘头，又不是真的要那个文凭找工作。这么辛苦干嘛。
疼的沈瀛洲不行不行的。
林晞骨子里哪股执着的劲头上来了，“哎呦，我要是不读了，我那帮哥们不得笑死我？
小九和小七怎么看我？
爸比当年是肄业的啊，没有树立好榜样，没办法在孩子面前直起腰来呢。
不行，绝对要读，拿到毕业证。”
沈瀛洲没办法，“别太逼自己，咱可以延长上学的时间，有些人都读到三十多岁了，还在上学嗯。那就别着急，一年读不下了，就读两年。”
那行。林晞答应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忙忙碌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过着，小七和小九也上幼儿园了。
也有自己的朋友了。
五年后，又是初夏，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
林晞急匆匆的从学校出来，去幼儿园接小七和小九，小兄弟俩已经五岁了，上大班，在玫瑰班。
小七和小九站在大厅里，穿着欧版藏蓝色的的小制服，带着红黑格子的领结，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小七憋着嘴。
看见他，扑过来，委屈的说：“爸比，你明天要早点来接我。”
林晞赶紧抱起来说：“爸比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来晚了。明天一定会早来的。”
抱着小七，领着小九出门，上了凯迪拉克，吩咐司机开车。
小九揪着他的衣角说：“爸比，你今天是最后一个来接我们的。小七刚才等不到你，就哭了。
我哄他，他又不听话，还闹着要爸比，我好生气。”
林晞心里有点内疚，都是大人了，不能体会小朋友，在幼儿园，别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只剩下自己，心里又恐慌，又着急的心情了，
赶紧搂着他，安慰：“小九是哥哥，好有责任心哦。
小七也不要哭，不是有哥哥陪你吗？你是男子汉，不要哭鼻子，那样就不帅了。
是爸比不好，爸比今天领毕业证，所以来晚了。以后就不会了。”
小九立即被毕业证吸引了；“爸比你考试考过了也？”
林晞自豪的说：“是啊，终于考过了。你看。”高兴的从书包里拿出证书。
“你们看，上面是爸比的照片，爸比帅不帅？”
“哦，爸比好帅，戴着博士帽好帅。”
软软的小手拿着，两个人抢着轮流看，“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爸比能毕业和宝宝们的支持也分不开啊。谢谢宝宝们。
爸比还记得去年的时候，爸比考试没考过，回家，好伤心，小九说：没关系拉。
爸比好感动，继续努力，你看今年终于考过了呀。
所以，宝宝也要努力，不怕困难挫折，一定要努力”
小九和小七伸出小手：“加油！”
林晞好轻松，感觉这几年压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好开心，好像这种感觉在很久之前也有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击掌。然后，三个人一起唱喜欢的中文歌：“小蜗牛，一步一步往上爬……”
回到家，林晞高兴的下厨，给一家子做晚饭，奶油芦笋，香煎牛排，意大利面。
这几年在欧洲呆的时间久了，也学了几道简单的家常饭。
小九和小七在桌边玩积木。
在家里，林晞要求两个宝宝说中文，虽然一开始有些困难，但是孩子现在是学习语言的最好时间段，过了这段时间，也可以学，但是要吃力呀。
而且要求两个小兄弟互相监督。
沈瀛洲回来，林晞正好把饭摆上桌，“老公，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沈瀛洲宠溺的笑：“什么好消息？”
“我今天领到毕业证书了！”
“啊，真的。过来抱抱。”
沈瀛洲知道林晞为了这个证书付出了多少努力，真心的心疼。
“终于毕业了，我也跟着松口气。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去读书。辛苦你了。”
“没有啊，不读书，这几年，不虚度了？还有这么多同学和朋友。很值，很值。”
“毕业了，想要什么毕业礼物？”
“当然是毕业旅行啊。我哥们他们还没去过亚洲，想这次一起去亚洲旅行，然后看看有什么机会。”
“你要跟他们一起去啊？”
“我名下不是有一艘海天皇家邮轮吗？我也没去过呢。
他们想去，这徽茫刂髦曷穑俊
沈瀛洲有点皱眉。
“我带小七和小九一起过去，正好回去看看爸爸。好几年了，都没回去呢。”
沈瀛洲知道，如果不让他回去，那就太不近人情了，而且，不合理。
“好吧。我给你派几个人，跟着。”
“谢谢你，老公。”林晞高兴的去脱围裙。“小七小九，我们要去旅行了，高不高兴？”
“高兴。”
“高兴啊，我们先说好了，出去之后，不能胡打乱闹，外面很危险的，对于小朋友来说，你自己没注意的小细节，就会出危险，所以，一定要听爸比的话，否则就不带你们去了。”
两小只，也很期待即将开始的旅行，很乖的点头：“好。”
“我们还可以去看爷爷，想爷爷了吗、”
“想了。想爷爷给我买变形金刚。我也不会变形。”小七说。
沈瀛洲看着这三小只，都是他的宝贝儿，林晞很能和孩子打成一片，爸比这个只是称呼，更多是孩子的朋友，哥们。
很会和孩子打交道，本来他就是个善良纯真的孩子，只是因缘际会，命运转折，才成为两个孩子的爸比。
大概出去毕业旅行也没什么吧。还有这么多人跟着。
收拾准备了大概一周，两个孩子的东西，林晞的东西，又安排了整个旅行的行程，又等齐了林晞的四个哥们。
终于要走了。
“老公，我们走了。你自己在家开心。我们会给你打电话发视频的。”
“爹地，你没有爸比陪，不要害怕。”小九说，过来亲他一下，告别。爹地好倒霉，爸比说爹地一个人睡觉害怕，才要每天都要爸比陪的。
不过这下好了，爸比可以陪小九和小七睡觉了。想想也不错，就不管爹地了。
“爹地，我要走了，放开我。”小七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
看着拉着行李箱，自己宝贝儿的车，走远，沈瀛洲的心，空落落的，好像要失去什么东西一样。
吴昊天穿着休闲西服，休闲的意大利手工鳄鱼皮鞋，坐在甲板上白色的沙滩椅上，吹着五月的海风。
又是每年这个季节，初夏，生机盎然，到处是新生的绿色，那种鲜绿，那种鲜活，那种生命力，野蛮，狂放，努力，勃发。
为什么在这样一个生命力爆发的季节，那个鲜活的生命，突然消失，就像在这世界上从没来过一样。
就像一个石子投入水中，泛起一丝涟漪，随后什么也不见。
但是，吴昊天知道，他来过，这个世界他来过。
那纯净从内心发出的微笑，足以净化全世界的阴霾。
内心是多么纯净，才能发出那样动人心魄的微笑。
看着他，你能感觉世界的美好，活着的感动。
青春年少的神采飞扬，下唇诱人亲吻的唇沟，一个回头的会心的笑容。
吴昊天的心在隔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后，依然痛如凌迟一般，缓慢，深入，清晰，入骨的疼。
这疼，却止不了。
不就是半年吗？一个人和你生活了半年，以后你还会有无数个一年，无数个年年。
还真的能一辈子都忘不掉吗？
第 28 章
每到这个季节，看着街边在阳光下闪着光的谣言的绿色的悬铃木的叶子，
吴昊天就没办法工作，从一开始的控制不住情绪，跟手下的员工，摔东西，摔脸子骂人。
特助李小龙是知道底细的，不停的给他收拾烂摊子，他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了。
后来就是大醉，醉的不醒人事，醉的像街边的流浪汉，把钱包手机都被人摸去，躺在初夏的雨地里。
闹的实在是太不堪了，自己也觉得丢人，控制一下。
也去找心理医生，开药，睡不着，恍惚，老是反复播放。
警*察，叫他去认*尸的画面。
高速公路旁的芦苇丛里，尸*体上的钱包，手机，身份证，首饰，驾照，都是鹿雨泽的。
鹿雨泽！
哆嗦着，一样一样辨认，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的吴昊天，崩溃了，鹿雨泽！
“我要看看本人。”
警*察看他的精神不太好，“尸*体腐*败度较高，我们会安排DNA检查，比肉眼还要准确。
家属可能受不了。”
“我要看他最后一眼。”
警*看看他又看看尸体：“你要有心理准备，天气太热，尸体已经不能辨认了。你，你，别太难受。”
警*察见惯生死，知道家属亲人受不了，看吴昊天年富力强，考虑也许他应该比死者父母承受力强一些。
打开装尸*体的黑色塑料袋，一股腐败的恶臭，铺面而来，已经爬满蛆虫，大小不一。
吴昊天就看了一眼，只看到当天穿的藏蓝色镂空的衬衫，浸泡在腐烂的肉渗出的粘腻的液体里，已经腐败到内脏了，一丝生前的模样也看不见了。
随即，扭头，开始狂吐，本来这十几天就没吃什么东西，到最后，吐的都是胆汁，黄水。
李小龙在旁边不停的给拍背，给他递水，漱口，停一会又吐。
警*察很同情的看看他：“我们不让逝者的父母认*尸了，这个画面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你们就等DNA的检查结果吧。”
十有八九是鹿雨泽！
吴昊天后悔看那最后一眼，如果结局注定是这么早就分开，永远远来是这么短，那么就让鹿雨泽的小模样永远停留在脑海里，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让我们相爱相杀，两看相厌之后，老死不相往来，那样也比现在这样好。
世上最残忍最决绝的原来还是死亡。
不是什么爱与不爱，恨与不恨，不是纠缠与厌弃，是死亡。
在死亡面前，那些都是矫情。
鹿建国两口子痛失爱子，绝望可想而知，悲痛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别人的同情只能是同情，没办法减轻半分自己的疼痛，属于自己的终还要自己承受。
他让李小龙把鹿建国两口子安排照顾好，都搬到B市来了，免得在T市睹物思人。
两口子还是闲不住，因为害怕闲着，闲着就会胡思乱想，忙起来还能占点精神，日子不那么难熬。
虽然靠鹿雨泽投资的地产，老两口可以过得很舒服，是的，是老两口，两个人这六年来，老了不止二十岁。一下子就七老八十了。
活着只是熬日子，两个人互相依靠着熬日子而已。
其中一个要是撒手人寰，另一个也不会撑很久。
吴昊天不想想这些，看着蔚蓝的海水，追逐着海浪的海鸥，逐渐西沉的太阳，给自己默念：“我是出来度假的，我是出来放松的。好好过日子。”
身边的躺椅上，过来一个知性美女，坐下，递过一杯柠檬水：“碱性的，对身体好。”
吴昊天听声音就知道是尹约，他这六年来的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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