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千成钰紧了紧衣服,摸着鼻子同墨镜回房,半路上还打了个喷嚏。
(十八)
「等等,问题跑偏了啊你个木头!」千成钰吸吸鼻子,脚下一顿,反身气鼓鼓地要往回走,「小爷还没跟白水说清楚呢!」
「行了。」墨镜一把拽住人,「你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到时候发了病,有你好受的。」
千成钰撇开手,「你有没有搞错,遭罪的是我好么,你做什么老帮外人说好话?而且,这件事儿要不说明白,沈兄恐怕没好果子吃!还有,他们兄妹的底细都还没查清楚呢。」
墨镜叹了口气,「你就少替沈……公子操点心吧。你大哥做事向来严谨,若这两兄妹真有什么来历,早就被你大哥说什么也要撵出去了。况且,沈……公子这人心细着呢,哪有那么容易上当。或许,沈……公子也早有防备……」
明知道屋里不对劲,也就你还傻乎乎地去喝下了药的茶水。
千成钰悻悻地眯起眼,「那你的意思,是小爷我活该替人受罪?」
「我早说过,沈……公子的事他自己心里有数,可你就爱瞎掺和。」
「你……」千成钰不爽地哼了口气。
「得了,」墨镜伸手拿掉千成钰头发上的柳树叶说,「这件事儿你别管了,就当吃一垫长一智,那白水就让沈……公子自个儿琢磨去吧。」
一番劝说下来,千成钰这回可算听见去了,幽怨地看了一眼心思稳重的墨镜,倒觉得庆幸身边还有这个木头在,不禁释怀了。
墨镜见人沉默,又问,「怎么了?」
千成钰盯着人瞅了半响,然后不动声色地撇开视线,不大不小声地嗯了下,借过路子就朝回去的方向走去。
娘的,最近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怎的诸事不顺惹!
为毛看着一个木头脸都会觉得心跳乱窜?
墨镜跟上步子,盯着千成钰被湿衣服勾勒出的身体,那随着走路的姿势一抖一抖的臀部,圆翘有行,细窄的腰部,想想都能感觉得出抱起来就会爱不释手……
这什么跟什么……他到底何时开始对千成钰那种白斩鸡似的的身体垂涎了?墨镜看着看着,嘴角便是一抽。
湖边。
自千成钰和墨镜走后,湖边的三人六目相对,而独有沈轻寒在等白家兄妹的一个合理解释。
白隐搅着手绢,心里七上八下,想要替白水解释,可是,她开不了口。若不说句话,三人就这样干瞪眼也不是个办法。
良久。
思来想去的白水终于出声了,不过,他一脸理直气壮,「沈公子,下药一事是我的主意,我向你道歉。」
沈轻寒看了白隐一眼,「你下的是什么药?」
「chun药。」白水很淡定地说。
白隐:「……」
呵,还真老实直接。沈轻寒把手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那个白水……」
「沈大哥,你别生气,」白隐一把握住沈轻寒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哥没别的意思的……」
「我就是那个意思。」白水接过话茬,「我想让你和家妹先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你们就可以早日成婚。」
沈轻寒:「……」
白隐捂脸,「哥!」随即羞红着脸看了一眼表情错愕的沈轻寒,继而咬着唇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
其实,方才看千成钰cu红着脖子根和白水愤愤说着「下药」二字的情景,沈轻寒就十有八九猜到是chun药了。所以,他的错愕并不是因为下chun药这件事,而是白水竟能如此淡定又面不改色地和他挑明说事儿。
「此事确实有些荒唐,但这件事与家妹无关,」白水看着沈轻寒说,「你不要怪她。」
沈轻寒挑了挑眉,「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
白水说,「记得。」
「嗯……」沈轻寒绕着湖边走了几步,问,「你这样做,是在怪我么?」
白水摸了一下鼻子,「那你可有一点喜欢白隐?」
沈轻寒笑了一下,「罢了。」
「嗯?」
「我是说,不与你计较这件事。」沈轻寒避开白水的问题,「不过,你道歉是应该的。所以,这样吧……」
白水看着沈轻寒的脸离他愈来愈近,沈轻寒贴着他的耳边,说,「就罚你……将脸上的面具摘下,让我看看你真正的脸。」
他的脸?
「你真想看?」白水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垂下眼眸问。
这会儿,沈轻寒又有些犹豫了。不过,机会难得,若是错过,就太可惜了。于是,他应了声。
白水闭了闭眼,「好。」
下一秒,他抬眼盯向沈轻寒,「但,你看过之后,不许问我脸的事。过后,也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沈轻寒:「好,我答应你。」
面具虽然普通,但为了严实,遮掩的戴法却很讲究。白水拿下面具的时候,本安分地高束在腰后的头发也一并散落,微风一过,细碎的长发随风飘扬,划过那从容的面庞,还有蛰伏在眼角的那只沉静的蓝色蝴蝶……
这一刻,沈轻寒的眼眸动了动,长发飘逸的白水一眼望进他的眼里,那是他见过最俊美的男人。
此情此景,一只温暖的手掌贴着他的侧脸托起,白水斜视着,但没有退开,只听沈轻寒说,「你很美,白水。」
白水:「我不是女人。」
「我知道。」沈轻寒轻轻抚上那只不会飞的蓝蝶,「我指这个。」
这个亲密的动作,让白水一把挥开手,那面具掉落在了地上。在白水的眼底,浮现着沈轻寒看不懂的情绪和失措。
很久以前。
很多人对他的脸。
这样评头论足——
「哟,这小脸长得可真像个妖精。」
「狐狸精吧,哪有人的脸上会那种胎记。」
「这妖精,一个男孩子长成这副德行,恐怕长大以后会是个不要脸的蓝颜祸水哦。」
「你是男人么?有你长这样的男人?」
「你个妖精,别用这张妖里要像的脸勾引我丈夫,小心天打雷劈!」
「你算什么个东西,别以为长这副样子,全天下的男人都会围着你转,其实也不过只是张恶心的皮囊罢了,真是不觉得你是个男人。」
……
人心总是这样,仿佛与生俱来就嫉妒比你美的东西。
人脸也一样。
「二公子,奴婢把于大夫带过来了哈呼哈呼——」
忽然,一个模样小巧的丫鬟拉着一个气喘吁吁的老头子朝他们奔来。
就在这时,沈轻寒的反应够快,连忙捡起地上的面具,因为来不及遮挡白水的脸,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把白水挡住。
丫鬟cha腰站到沈轻寒面前时喘了口气,左顾右盼,「咦?沈公子,我家奄奄一息的二公子呢?」
「你家二公子已经回房去了,你带着于大夫过去吧。」沈轻寒说着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面具,发现竟没有把面具及时塞给白水,愣了一下后换了只手赶紧把面具反手递到身后。
然而,丫鬟眼细,就看着沈轻寒将黑黑的面具伸到身后,然后有一只白皙的手接过。这个面具,很眼熟,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了。
是半个月前向沈公子上门提亲的那个傻傻的白公子!
说起来,她还真一直没见过白水摘下过面具,平时也很少见到人呢。
于泯仁看丫鬟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往外伸,都快成长颈鹿了,老眼瞅了瞅已经戴好面具出来的白水,一个没忍住便把丫鬟唤了回神,「秀儿啊,看什么呢,人家公子都站你跟前了。」
丫鬟把脖子一缩,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又挠了一下头,「那什么,沈公子白公子,奴婢就先带于大夫去二公子那儿了……」
路上,丫鬟向于泯仁扁扁嘴,「于大夫,您老都这岁数了,怎的如此不厚道,害得我在公子们面前出糗,真是的。」
于泯仁站着也躺qiang,摇头道,「你们这些年轻啊,就爱欺负老头,好心没好报。」
「于大夫,你这就太没心肝了,素来二公子出事儿,哪回不是使唤你过来,每次大公子可是让管家给了你一大手笔,可没少亏待你。」丫鬟哼唧一声,「我身为二公子贴身丫鬟,说句你不对的,哪儿是欺负你了。」
「……」于泯仁瞅了一眼丫鬟,心想,那医药费都是大公子给的,你一个小小丫鬟嘚瑟什么,老头我行善积德,不跟你一般见识。
与此同时,戴回面具地白水随沈轻寒在湖边踱步,思虑了一番后,他说,「日后,我便不再插手你和白隐的事,先前下药是我的不对,希望你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一本正经地道歉,他怎么听起来有哪里不对劲儿?沈轻寒摆摆说,「没事,你如此诚心诚意的道歉,我收下了,我明白你对白隐的关心。」
不过……
幸好千成钰的那小子替他挡了一糟,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多谢理解。」
沈轻寒动了动眸子,垂眸斜视,「那个,你可有喜欢的人?」
「没有。」我怎么记得,这个问题如此耳熟?
「你长得不赖,就没有心怡的姑娘?」
「暂时没有。」
「哦。」为什么是暂时?难道还有预备?
沈轻寒边走着,若有所思。想来,这都半个多月了,依白水这清心寡谷欠的性子,恐怕不使点茶米油盐,光吃饭是不能够了……
(十九)
皇宫。
御书房内。
「文德子。」
「奴才在。」
高晋批着奏折忽然问,「你觉得宋爱卿待朕如何?」
文德子想了想说,「自然皇上心里最清楚。」
「朕若心里明白,还问你作甚?」搁下笔,高晋叹了口气。
你们的事,问我一个奴才作甚?文德子琢磨着回问,「那皇上您以为国舅爷是怎样一人?」
闻言,高晋紧起眉,不禁陷入过去的回忆。
初遇宋禾卿的那一年,他才七岁,宋禾卿八岁。
当年,宋禾卿年纪轻轻就当了宫里的头牌乐师。那时候,宋禾卿就一脸成熟又高贵冷艳,而他刚被立为太子,只专注于学文习武,不曾两人见面。
后来,文武年九月初,四皇子高宥诞生,那次的寿宴,他在鸾心殿上,对当众抚琴的宋禾卿一见倾心,自后朝思暮念,无法自拔。
一国太子轻轻松松因一面之缘搞成了断袖,他也很懊恼,郁闷。
再后来,母妃因重病仙逝,长乐年六月,贵妃宋敏被立为一国之母,号昭仪皇后。
册封大殿上,他再一次见到宋禾卿。那时,昭仪皇后非常亲密地牵着宋禾卿的手嘘寒问暖,他才从父皇嘴里得知,原来,宋禾卿是昭仪皇后唯一的外甥。
也是那时,宋禾卿第一次看到他,他朝人萌萌地微微一笑,那人却毫不给面子地淡淡而过,只是谦谦有礼地行了君臣之礼。
很是气人。
暗恋的滋味不好受,憋了整整一年,他终于忍不住打着讨教琴艺的名号,将宋禾卿宣进了东宫。
这一宣,便是他们孽缘的开始。
此后,一回生二回熟,他们走得越来越近,短短半年的时间,他勤奋好学,粘人之法日益见长,宋禾卿不仅放下了从前的高贵冷艳,拿正眼夸他,还对他微笑同他一起在御花园作乐,画面不要太美好。
然而,好景不长,十三年后,文武百官争斗间,他无奈立了新妃宋秀举为后,从此,他和宋禾卿在渐渐地微妙疏离。
因为,宋秀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