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镇青哼了声,上下把白水打量,不禁虎躯一震。
到底是身手多高才能轻而易举地把五十公斤的聘饼单手捋在肩上面不改色也毫不气喘?
「你是何人?」薛镇青当场就有了个念头,像白水这样的大力士,正是军队极为缺少的将士,若今日不拿下,恐怕日后他自己都会懊悔,将来也是大瑞国的一个损失啊。
白水淡淡地看了一眼薛镇青,半响,重新捋起聘饼,他好像能从薛镇青眼里端详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赏识意味,于是说,「在下一介草民,不足向将军道上姓名,草民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语毕,潇洒就要转身。
但一向热爱大瑞国又注重人才的薛镇青哪里肯放过,出手就将白水擒住,「小子,你有没有兴趣为国效力,干一番大事业?」
「……」白水面无表情地扭过脸,淡然道,「没兴趣。」
薛镇青被愣了一下。
这小子,虽然长得白嫩嫩的,但够豪爽。
他要定了。
这时,马车里,一慵懒的嗓音徐徐响起,「薛将军,何事耽搁?」
薛镇青没有理会,固执地抓着白水的手,又说,「若你能从军,本将军定待你不薄。」
这话说得,只要有谁一个心思猎奇,话就不是字面上的理解了——薛镇青,在当众调戏良家少男。
「我说了没兴趣。」白水完全不给面子,扯开薛镇青的手就走。
众人倒抽一口气:有个性。
谁不知道,朝堂上的薛镇青是个一旦有心,九头牛都拉不回去的猛士。
众目睽睽之下,薛镇青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地再一次抓住白水的手腕,加了些力道,「若你肯在本将军身边,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难道真的就没半点兴趣?」
众人再一次不约而同地吸气:有猫腻!
话音刚落,正当白水捏紧了拳头准备痛快地出拳之际,从马车里走下一名身着华丽贵气的男人,面相和沈轻寒有几分相似。
特别是那双富有洞悉的双眸,挑眉的时候,有八分相似。
白水看着来人不禁眯起眼。
「薛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高明睿举步而来,斜了一眼薛镇青。
薛镇青略微低头,收敛了些,顺便恋恋不舍地放开白水的手,「二皇子。」
原来是皇亲国戚。
白水沉默地盯着高明瑞看。
高明睿见人松手,这才转眼对白水莞尔一笑,「薛将军向来鲁莽行事,还望这位公子莫要见怪。」
白水动了动眸子,「草民见过二皇子。多谢二皇子解围,草民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这一次,他总算走成功了。
「二皇子,这小子……」薛镇青还想抓人,不过被高明睿一个冷嗖嗖的眼神给制止了。
高明睿拍了拍人的肩膀,温和一笑,「薛将军,眼下是在外头,你丢的可是我的脸,你信不信回宫之后,会有看不顺眼的抓到这把柄向父皇参奏你,嗯?」
薛镇青的老脸一皱,没话了。
「有什么事情,回宫再说。」高明睿放下话,转身上车。
薛镇青:「是。」
马车和身后拢长的队伍继续前进,与白水偏身绕过。
带头的薛镇青俯视一眼白水,给了白水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这恰好撞进白水的余光里。
白水:「……」
马车里,高明睿微掀开帘子,似乎饶有兴致地把目光落在此时与他擦身而过的白水身上。
白水一侧头,只见高明睿笑眯眯地朝他招了招手,好像在说,「我们还会见面的哟。」
白水:「……」
另一边,沈轻寒一直盯着缓缓行驶的马车,良久,他再看了看白水,原本抿直了的唇角扬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马车一路出了丹阳城,高明睿忽然招来车边的两名随从,耳语几句后,眉梢上的笑意比之前更浓了。
前头的薛镇青回头看那两个随从徒步回往丹阳城的背影,不觉舒平了眉头,扬鞭加快了马步。
(六)
日落黄昏,殷红的晚霞弥漫在天际,此时,沈轻寒正把手里的信纸用烛火苗烧完,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悄然在房里响起。
忽然,房门被敲响。
以为是千成钰,他眼皮都没有抬起,「进来吧。」
然而,推门而入的却是一个披着黑色风衣,戴着棕色斗笠的蒙面年轻男人。
沈轻寒眼皮一跳,「你胆子不小。」
仲黎反手关上门,朝沈轻寒摘下蒙布,「主子。」
「什么事,非要你现在过来?」沈轻寒负手而立。
仲黎说,「二皇子已经回宫。」
「嗯,这件事我已经知道。」沈轻寒挑眉,「你的消息太晚了。」
仲黎清了一下嗓子,「其实属下此次前来,是有另有要事相告。」
沈轻寒在桌边坐下,敲了敲桌面,「看你一脸疲惫,必是日夜兼程赶来,过来坐着说。」
「多谢主子关心。」仲黎哪里敢和眼前人平起平坐,「主子,皇上有问,不知您准备何时入宫?」
「怎么,宋禾卿又不老实了?」沈轻寒问。
仲黎:「咳,十六年一过,宋大人的眼线在三天之内全部被撤回,想来已经知晓您回城的消息。皇上说,若您暂时不打算回宫,希望您在宫外勿必小心行事。」
这个爱折腾的老狐狸。沈轻寒抿起唇角,「我知道了。回宫之事,我还需要再耽搁一段时日,你暂且先回去。近来你可以找个地方掖着,尽量先别让二弟知道我在千千府,以免走漏风声。」
「是。」仲黎戴回蒙布,「那属下就先离开,请主子保重身体。」
「嗯。」
第二日,日上三竿。
昨日的聘礼已买齐,白水雇了辆马车又找了几个帮手搬运聘礼,带上白隐就往千千府而去。
路上,白隐回头看了一眼紧跟的马车,问白水,「哥,后头的马车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白水说,「聘礼。」
白隐:「可既然是聘礼,不应该是一笼母鸡两头猪和一只发福的母猫么?」
「那日我登门提亲,沈轻寒嫌聘礼太少了,眼下这里是丹阳城,就应该入乡随俗,据他的意思,今日带的聘礼才算礼数。」
「哦,原来是这样啊。」白隐抠抠眼角,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她想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到了千千府,俩兄妹一同下了白马。
「站住。」守卫在千千府大门的下人四立挡在了面前,其中一个把俩看不清真面目的兄妹打量道,「你们是什么人?可有邀请?」
白水说,「麻烦小哥进府通报一声沈轻寒,就说我白水带着妹子上门提亲。」
看白水一脸言辞地说事儿,四个守卫相互照了一眼,然后有人说,「那你先等着。」
府里得到白水上门的消息,千成钰下意识看向正和他对弈的沈轻寒,「沈兄,这人是见还是不见?」
沈轻寒从容落下一枚黑子,老神在在地反问,「你说呢?」
千成钰把白一往棋盘上一丢,立马站起身,「我这就去回绝了人家。」
「慢着。」沈轻寒叹了口气,「你方才没听见小厮说,白水都把聘礼都带来了么。」
千成钰摸摸鼻子,「那你如何打算?」
「还能怎么办?」沈轻寒无奈笑笑,「给人赔礼道歉去。」
于是,当两兄妹坐上千千府的大堂得知沈轻寒要「悔婚」时,白水刚递到嘴边的茶杯还未喝上一口水,脸色一变,掏出腰间的软脸就直接架上沈轻寒的脖子,「你要悔婚?」
千成钰:「……」糟糕,误会大了。
沈轻寒垂眸一眼颈间的利剑,「我……」我好像从来没答应这门亲事吧?
「今日我已按照那日的要求把聘礼一同带来,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白水忍着问。
一边的白隐急忙上前把白水的后腰搂住,往后拖,「哥,你跟好好说话,别伤他啦。你要是划他脖子,我就跟你拼命。」
白水收回软剑,硬邦邦着口气,「妹子,你先松手,也别担心,今日,哥一定会把你的终生给定了。」
沈轻寒:「……」
千成钰扶额,头疼。
白隐咬着唇,泪眼婆娑地看向沈轻寒,「沈公子,你真的……不愿意与我共结连理?」
沈轻寒:「……」从头到尾,咋们连脸都没看全,而且一点情意都没有,谈何连理?
千成钰看不下去了,笑眯眯站出来解释,「那个白公子白姑娘,其实,这门亲事是个误会,当时都是我的错……」
「这事与你无关。」白水打断,问沈轻寒,「沈轻寒,你到底有没有意思要娶我妹妹?」
千成钰:「……」
沈轻寒摇摇头,「白公子,正如千二公子所言,你说的这门亲事真的只是个误会,那时是在下没说明白,我向你赔不是。在下对令妹素未谋面,那日白公子也说,是令妹对在下一见钟情,但在下并非有心。」
「素未谋面?」白水问,「依你的意思,是只要家妹摘去面纱同你见上一面,你是否就接受这门亲事?」
说那时这时快,白隐很配合地摘下面纱,一张俏丽的模样顿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和白水十分相像。
「白公子,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沈轻寒看了一眼白隐。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肯娶家妹?」白水冷哼一声。
沈轻寒说,「婚姻大事,注重的是两情相悦,白公子,你莫强人所难。」
「是你出尔反尔在先,何来我强人所难?」白水再一次拔剑,剑尖直对沈轻寒,「当初我问你的时候,是你默许的。」
沈轻寒有所料,但正要解释之际,不知何时回府的千臣御突然出手撇开白水的软剑,夺手想要擒住白水。
白水的反应很快,偏身一躲,被迫飞出了大堂,两人便在外头你来我往地开架了。
一轮攻守之后,白水用软剑避过千臣御速度极快的一脚,用佩服的目光看向负手而立在他三米多远的千臣御,「阁下好功夫。」
千臣御可不是被人夸一句就自恋的人,冷冷的目光凝视白水,「你是何人,胆敢在我府上闹事?」
「在下泷白山庄白水,今日并非闹事,而且为妹子上门提亲一事。」白水说。
闻言,千臣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家不成器的弟弟。恰巧,千成钰朝他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大、大哥……」
「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在外头拈花惹草,惹了麻烦?」千臣御抓起弟弟的手,质问。
「我没有!」千成钰果断否认,「大哥你千万别误会!」
沈轻寒:「大公子,此事与千成钰无关,是冲着我来的。」
千臣御看向沈轻寒,皱眉,「若是真是千成钰惹是生非,沈公子不必替他挡事。」
「不。」沈轻寒笑说,「此事确实与千成钰无关。」拍了拍千臣御的肩膀,靠近了些说,「有劳大公子费心,此事我来处理。那白水,是我看中的人。」
「那随你的意。」千臣御不动声色地抽了一下眼角,多年不见,这沈轻寒竟成了断袖。
其实,从方才的切磋来看,这白水的功夫,沈轻寒应该也可以招架得住,于是千臣御也就不管了,冷不丁地瞥了一眼千成钰之后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千成钰松了口气,看向沈轻寒,「你这是真的看上他了?」
沈轻寒含笑反问,「你以为呢?」
这边,白隐担心地上下询问白水,「哥,你有没有受伤啊?」
白水说,「哥没事。」
这时,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