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独自站在镜前,凝神看着霓漫天的梦境,只见满目的寒冰,她身上艳丽的红衣早已变成了白色,面色也如阴魂一般惨白,眼里空洞的毫无生机,就像不断下坠的无底洞,连一向孤冷淡漠的白子画心都不禁沉了一沉,霓漫天跪在地上,如刚进寒冰地狱时一样,指尖轻触着地面,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关进这里的事实。白子画本以为这样就算完了,没想到画面一转,从冰墙中穿过四人,手中不知拿着什么,都是同样的白衣,带着面具,领头的人展开手中不知名的册子冷漠的念道:“霓漫天,刑期两百九十九年。”尖锐刺骨的声音在整个空间里回荡,霓漫天身体一颤,忽地站了起来。
四名行刑的小鬼见她起身自然以为她是不肯就范,纷纷抛出手上的法器,冰链足有十尺长,头部尖锐无比,似有灵性一般各守一方,没有丝毫停顿直直的从霓漫天的身体穿过钉在四面的冰墙上,霓漫天此时已完全迷失在心灰意冷之中,丝毫没有反抗之心,只隐隐的感觉,还没完。
果然,困住她之后才是真正的刑罚开始,四面八方而来的冰尖刺进每一寸皮肤便消散,没有伤口却痛不欲生,如此反复直到麻木,脚下的冰面升起冰锥,小鬼撤回法器,任她摔下,冰锥穿膛而过后便又消失了。霓漫天蜷缩着身子,已经分不清是痛还是不痛了,眼见着遍布尖刺的软鞭又要落下,她认命闭上眼,却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疼痛,睁开眼,行刑的小鬼不知何时走的,孟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问道:“何必呢?你已经圆满了。”
“这不是我的圆满,我不认。”霓漫天摇头,有气无力的声音异常坚定。白子画读不懂她眼中的情绪是什么,却第一次有想干预考核的冲动,他要进这个毫无生机的悲凉的梦境把霓漫天点醒,把她带出来。没等他有动作,霓漫天就从梦境中醒来了,一脸轻松。
白子画把视线从镜子上移开,心里就只剩下她是故意陷入梦境的想法,刚刚展开的眉又蹙在了一起。考核快结束,霓漫天才不紧不慢的出了魍魉森林,或许上天就是注定要让她和花千骨纠葛在一起,她前脚刚出,花千骨后脚也出来了,还不偏不倚的撞在她的背上,害的她一个酿跄差点摔倒。霓漫天稳住身形,正想转过身看看罪魁祸首花千骨就凑了上来,快速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东方彧卿眼神飞快的闪烁了一下,也走上前来帮花千骨解释:“姑娘,骨头她一时匆忙没站稳,确实不是有意要冲撞你的。”
☆、他怎么来了?
霓漫天根本就没打算计较,她也不愿意和花千骨过多的纠缠,但东方彧卿一解释就好像认准了她会不依不饶一样,但是,她什么都没做不是吗?呵。。花千骨,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所有人都帮着她?不过也好,既然是东方彧卿自己送上门的,那她也就不用客气了。霓漫天笑的灿烂,狡黠的冲东方彧卿眨眨眼,用好像和他很熟悉的语气说道:“你都帮她解释了,这点小事,我当然是不会在意的。不过。。。”霓漫天故意停顿,把花千骨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而且毫不遮掩自己眼中的玩味和不屑,直到花千骨无措的低下头才满意的收回视线,花千骨有些失落,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眼神可以这么凌厉,好像能看到人心里,可她又不知道霓漫天为什么这样看着她。东方彧卿微皱着眉,一脸不明白的表情却又不出声,任由旁观的人误会着。霓漫天是最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也没那个时间和他兜圈子,当下她便将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不过。。初次见面,异朽君的见面礼可不太讨人喜欢。”霓漫天撤回身体,也不管东方彧卿狐狸般的微笑是什么意思,冷哼了一声拿过碧落剑就进了客栈。
不管前世今生,她霓漫天都不是吃哑巴亏的人,也就是因为这份直来直往的性子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愿意帮她,她就不明白,难道像花千骨那样被人欺负着就是对了?她可不敢苟同。
散了心思推开房门,就见一人在窗前负手而立,周身围绕着淡淡的银色光晕,素白的袍子,襟摆上绣着银色的流动的花纹,漆黑的云发华丽而隆重地倾泄了一身,能够这般飘逸出尘的人,不是长留上仙白子画还能是何人?
他来干什么?霓漫天压下心中疑惑,左右看了看才走进屋子,轻轻唤了声:“尊上。”白子画转过身,惊为天人的眉宇面貌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略有些单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淡然而带着冰冷的目光,流泄如水如月华。他看着霓漫天,霓漫天也同样在暗暗打量着他,她似乎能理解花千骨为何会爱他爱到那样的地步了。那样的清雅,那样的淡漠,那样冰凉如水一样的眼睛,还有远远的骨子里就透露出来的清冷,霓漫天突然觉得根本无法用任何词语去描述他,任何描述出来的他都不是他。而正是因为骨子里就透露出来的清冷把他隔绝在尘世之外,圣洁的让人半点都不敢心生向往,半点都不敢亵渎。
其实白子画一生不负任何人,唯独负了自己的一世韶光。哪怕对花千骨也是那样深沉的爱,可惜却不被人理解。她突然有些同情,不是对淡漠绝尘的尊上,而只是对一个男人,尽管前世,她和其他人一样觉得他高高在上,不可触及。白子画似在看她,眼中仿佛又从未有她,素衣如昔,犹如身处另一个时空,任凭她眼中情绪如何变幻,也未有一丝动容,只是那样冰凉而平缓的问她:“为何要入长留?”霓漫天怔了怔,她哪里引起了白子画的注意,是因为花千骨?虽是这么想着,嘴上却答:“尊上,漫天进长留只是想拜师学艺,没有任何不好的想法,如果是做错了什么,请尊上责罚。”霓漫天忽地跪下,明眸澄澈如水,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这一世在她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历经了千年孤寂的岁月之后,她的心境早已是非昔比,骨子里不自觉透露出的清雅出尘较之白子画孤冷绝尘的气质不差半分,反倒融合的恰好,像一副自然天成的画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的眼中过于淡然的沉隐。便是这般,也足够那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人石头心上添上一层层的裂痕了。
白子画冷淡的眉梢上竖起一丝褶痕,虽只是一瞬,但对于人前一向啬于表情的他已然是不易了,他未再多说一语,连看都没有看霓漫天一眼从她身侧走过,风扬起衣摆,贴着霓漫天的长发拂过,淡淡的余香环绕,不知记在谁的鼻尖在心里荡起一层微小的涟漪。
☆、变化
次日,众人跟随落十一来到悬崖边进行第二关的考核,虽说考生只要走到对面山崖就算过关,但下面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两边山崖又只有三根铁链连接,两根在上一根在下,期间有飞镖回旋,一不小心就会受伤,众人一时都有些胆怯不敢上前。如前世一样,考生中只有朔风和霓漫天最为出众,这种情况必须有一个出来打头阵,众人自然把目光下意识的就聚集在他们身上,霓漫天一见没人上前无奈的走了出去,长留的考核莫说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就算没有,她仙骨早成,这些对她来说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自从见过白子画,她才知道自己的随性而为已经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她这一生只想自在洒脱的活着,保护好爹爹和蓬莱,除此之外再无所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才一直没有上前,不过倒也奇怪,她明明记得上一世是朔风先过去的,可看看他,根本就没有要动的意思。
朔风见霓漫天迟疑,以为她是害怕,就拉住了她,霓漫天手刚搭上铁链就被拽到了身后,一看朔风挡在她前面,扔下一句“我先来。”就先一步走了。霓漫天有一刻的晃神,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不时左闪右避躲开来回回旋的飞镖,也不管身后的议论声,装作害怕的样子,其实她怎会不知自己这样一小步一小步的移动才是最危险的,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不那么惹人注意。所谓当局者迷,说的就是霓漫天,有心人早已经盯上她了,现在这样只会显得刻意,反而更加让人怀疑。
正分神间,飞镖的数量突然增加,从终点处又飞过几枚,霓漫天慌忙躲过,身体只能紧靠着左边的铁链,又一个旋身躲过身后的飞镖,霓漫天皱了皱眉,借着躲飞镖暗中四下观看,那站在高处,淡漠如冰的人可不就是白子画!白子画四周都是树木绿荫,再加上又有结界护身,不用隐藏也很难被人发现,白子画见霓漫天盯着她眼中冷意更甚,又是几枚飞镖快速飞过,有一枚甚至从铁链上擦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霓漫天知道,白子画这是在提醒她,若她再这样装模作样下去恐怕飞镖就不是从铁链上险险擦过而是直接断掉了。看来,是她错了,她越是隐藏就越是可疑,委屈了自己还让人徒添疑心,她真是白白两世为人,居然连这都堪不破,又谈何自在洒脱?当真庸人自扰。
众人见霓漫天停在中间一会深思一会摇头一会又莫名苦笑都一脸诧异,朔风面无波澜,心中却惊疑霓漫天的表现,隐隐有些后悔自己走的太快,落十一担忧的一会看看白子画一会看看霓漫天,可两人都毫无反应,他也只能是干着急。霓漫天在心中暗笑自己的蠢钝,摇了摇头,只觉心境豁然开朗,连着对白子画也添了不少好感,当下便对他密语传音道:“多谢尊上指点。”
众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正中,心里有担忧有忐忑,霓漫天唇边的笑意越扩越大,俏丽的笑颜好像有魔力一般,许多人都不禁晃了神,飞镖又回旋一圈,霓漫天只是稍稍一侧转身就到了对面,轻轻松松的样子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白子画蹙起冷淡的眉梢,修仙之人,心境的修炼也尤为重要,一层,便如脱胎换骨。在场的众人,怕也只有他知道霓漫天心境的变化了。
有了好的开端,众人也都鼓起勇气挨着排的到了对面,只有最后的花千骨出了点岔子,三根铁链全部被飞镖斩断,前世霓漫天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只是以为花千骨运气不好,从来没想过是有人故意为之,现在,她清清楚楚的看着白子画控制飞镖把铁链斩断,心里简直五味杂陈。白子画一转头就看见霓漫天眼神复杂的盯着他,一时怔愣竟让花千骨爬了上来。霓漫天咬牙别过视线,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是的,她怎么就把心里想的给表现出来了呢?
转眼就是三生池的考验,也是长留招生考核的最后一关,落十一站在池边对众人介绍三生池,还未说完一些性急的考生就迫不及待的进入池中,紧接着就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声,似是身体遭到重创,落十一镇静自若唤人带走受伤的考生。其余考生见状皆是噤若寒蝉,对三生池水也产生了恐惧,只听落十一道:“三生池水拥有识别人性好坏的能力,入池者如若本性不纯必会受伤。”众人一听,你看我我看你都提心吊胆的不敢下去。霓漫天一见,提着裙边率先下了水,刚站稳脑海中就传来一句:“贪婪池水,洗贪。”霓漫天愣了愣,知道是有人给她传音入密,虽然没看见人,不过除了上两关都在考核现场的尊上白子画她还真想不出来有谁会这么做。如此想着霓漫天一边走一边偷偷的张望,不知不觉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