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之下,这名校尉才得知荆州军已将李堪杀死,不由更为惊慌。
不过他运气还好,踩着部下的尸体逃出了大营。营内千余名部下逃出来的,不过十之二三。
受到荆州军进攻的并不只有他这座营寨。还有其他两座最外围的营寨,也被甘宁的部下迅速攻破。虽然风雪交加,但荆州军将士还是引燃了营寨中的戎帐、粮草等。一时间火借风势,熊熊燃烧起来。
城外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城内的曹军,很快便有斥候将荆州军夜袭营垒,纵火焚烧之事报与曹洪。曹洪听了不敢怠慢,连忙披衣起身,也顾不得穿戴甲胄,便往南门城楼而来。
登上城楼之后,曹洪见城外的大营已有数座火光冲天,不由皱眉对麾下牙将问道:“情形到底如何?韩遂可曾派人来告知?”
这名牙将听了连忙回道:“韩将军虽然派人前来,但详情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
他刚一迟疑,就被曹洪厉声追问道:“不过什么?还不快快道来!”
“据说李堪李将军已经死于阵中。”那名牙将低头回道。
曹洪先是一愣,转身对他说道:“如此大事,不探查明白岂能道听途说?”
训斥完牙将之后,曹洪又望向城外的关中军营寨,心中暗自思忖,也不知韩遂能否领兵挡住荆州军的进攻。
一阵狂风挟着雪花扑面而来,曹洪忍不住眯起双眼。他没想到荆州军会选在这种天气下劫营,难道荆州军将士从上到下都是疯子不成?
城外营中的韩遂此时颇为懊悔。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听从杨秋和李堪的建议。若是再坚持半个时辰,此时就绝不会被荆州军一举攻破前面的数座营寨,形势也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得知李堪战死之后,韩遂只是冷哼一声,便立即下令让已经赶去的阎行暂时代替李堪,指挥其部下先守住其他各营。
阎行少年时便颇有名声,起初是韩遂的小将,之前韩遂与马腾发生冲突时,他曾试图用矛刺马超,结果矛折断了,接着阎行用断矛击打马超脖子,几乎杀死马超。
也就是这一次之后,阎行的名气在关中军中更大,李堪的部将听说是由他暂时接替李堪指挥,便不敢违抗。
甘宁见敌军渐渐组织起来,便不再向大营深处进攻,收拢人马从容退走。阎行摸不清敌军到底来了多少,遂下令各部不许追击,以固守营寨为要。
待荆州军退走之后,李堪所部将士才在前营中找到李堪的尸体,至于被荆州军攻破的营寨,则全都被烧毁。
大概清点了一番损失之后,阎行得知李堪所部伤亡了一千余众,且有两百余人不知所踪,恐怕不是被荆州军所俘,便是自行趁乱逃走了。
“荆州军何其阴险,竟然趁着这种天气来劫营!”一名关中军士卒在营寨的废墟中搬着尸体,一边对同伴说道:“要是堂堂正正来攻营,咱们也未必会被攻破。”
那名同伴冷的直哆嗦,闻言没好气的说道:“就咱们?荆州军就是正面强攻咱们的营寨,凭咱们能抵挡多久?”
两人各自抓着死者的肩膀和双脚,来到堆放尸体的地方后摇晃了两下,便将已经冻得硬邦邦的尸体抛了出去。就这么一小会,他们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先前说话那人说道:“怎么?要是咱们有了防备,还守不住这些营寨不成?”
“守能守多久?”那同伴倒是有几分见识,对他说道:“咱们可是西凉铁骑,哪有守营不出的道理?要俺说,与荆州军列阵厮杀上几次,也比困在这营中的好。”
那名士卒点头道:“说的也是。不过这种事岂是咱们能决定的?还不是让咱们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嘿嘿,却也未必。”同伴靠近他,低声说道:“你可识得鲁队率?”
那士卒皱眉思忖片刻,点头道:“似乎是认识的。”
“你可知道,方才他带着队里的十几个兄弟,趁乱溜走了?”同伴遗憾的说道:“可恨当时俺没跟上他们。”
听他这么说,士卒不由惊讶道:“竟有这等事?你,你还想跟着他们逃走吗?”
“嘘!”同伴忙低声道:“与其在此地等死,不若抓住机会,远远地走了便是!”
那名士卒却摇头道:“能走到哪去?莫非还能回关中不成?别说万一被抓回来砍头,便是这以后吃什么都是问题啊。”
“怕什么,来时路上咱们还抢的少了吗?大不了再抢就是了。”同伴阴测测地笑道:“实在走投无路,还能去投靠马将军,难道还会被拒之门外不成?”
他这番话却并没有说动这名士卒,两人沉默地又抬起一具尸体。火光映射下,死者脸色青白,胸口处的伤口也被雪花覆盖,看着并不那么恐怖了。
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将来吧?那名同伴看着死者扭曲痛苦的脸庞,心中更坚定了要逃走的念头。
第636章 整顿人马待军械
翌日风雪小了许多,但并未停下。营寨内外白茫茫一片,将昨夜大火燃烧后的废墟,都掩盖了起来。
中军营大帐内,韩遂的脸色很是不好。这才刚到陈留,便折损了李堪及其部下一千余众,怎能让他有好脸色?再联想到昨天被风吹折的旗杆,韩遂便不由叹道:“或许天意如此,虽有警示,我等却因懈怠之故,以至于被荆州军袭营破寨,杀我大将!”
成公英在旁边劝道:“将军也不必太过伤怀。敌军虽趁夜偷袭,也不过是来试探而已。我军两万之众,折损千余人马何足道哉?至于李堪将军,是他自己太过大意,咎由自取罢了。”
被他这么一敲打,杨秋便不敢再多说什么。本来他和李堪地位就相差无几,虽听命于韩遂,也是和候选等诸多关中将领共同推举而已。不过从攻入并州以来,韩遂却真当自己是什么统帅了。
以前还有李堪等将和他共同进退,勉强保持了一定的**性。现在李堪一死,其部下四千余众就被韩遂吞并,杨秋怎能没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韩遂见杨秋低头不语,便打个哈哈说道:“罢了,我军吃了这个败仗,也许未尝不是件好事。以后只要诸将校齐心协力,荆州军也难再讨到什么便宜。”
正说话间,却有曹洪派来的斥候,请韩遂等人往城内议事。韩遂也想趁机向曹洪诉诉苦,捞点军械粮草什么的,当下便起身而去。不过在去城内之前,他留下阎行等数名心腹骁将,暂时统带人马,以防不测。
待入城之后,那斥候便引着韩遂等人上了城头。
此时天色晦暗,风雪交加,韩遂和成公英、杨秋等将进入城楼之后,却顿觉热气扑面,浑身舒坦。
因时近晌午,曹洪便设了宴席,城楼大堂之中春意融融,香气扑鼻。
韩遂等人见状,不由食指大动。也不与曹洪客气,当下纷纷落座。
“昨夜荆州军突袭营寨,却不知伤亡几何?”曹洪与韩遂等将对饮一爵后,直接问道。
韩遂放下酒爵,叹了口气说道:“我军伤亡千余将士,且缺医少药,还请护军将军相助,遂感恩不尽!”
“将军勿忧,洪已派人前去营中,为将军部下治伤。”曹洪说完之后,看着韩遂又说道:“城外营寨只怕难以固守。然则城内狭小,无法容纳这许多人马,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此事昨天就已说过,韩遂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成公英,缓缓点头道:“只要粮草木炭充足,将士们也能熬得住。只是如此死守营寨,终究不能退敌啊。”
曹洪用力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实不相瞒,将军未来之前,某就一直在担心,这样死守陈留,恐怕早晚要被荆州军攻破。”
见韩遂并不接话,曹洪便又说道:“如今荆州军不止刘琮所率这一路,还有从关中而来的赵云所部,以及从江东北上的周瑜所部。本来某打算用疲兵之计,待其粮尽军乏自行退走,现在看来,荆州军粮草充足,恐怕围城数月都不会有断粮之虞。”
韩遂这会儿总算听出点门道,不由微眯双眼,对曹洪问道:“护军将军之意,是要断荆州军粮道吗?”
曹洪颔首说道:“正是如此!然则若想奔袭敌后,以我军当下骑兵实力,恐难胜任。好在现在将军领兵前来,以凉州骑兵之战力,必然能大获成功。”
韩遂皱眉思忖片刻,与成公英等人低声商议道:“诸位以为如何?”
“此事太过凶险,就怕咱们有去无回啊。”杨秋听了连忙对韩遂说道。
他是不赞成这么危险的军师行动的,在杨秋看来,虽然困守营寨未必能守得住,但若是奔袭荆州军大营后方,去断粮道,更是九死一生。
不过成公英去不这么看,他对韩遂说道:“将军,此计虽然凶险,但未尝不可一试!若是能成功的话,岂是困守营寨所能相比的?”
听他如此说,韩遂便有些动心了。说到底,他骨子里也颇具赌性,在陈留城外的营寨内固守,虽然能够得到曹军的支援,但以荆州军强大的战力来看,无异于坐以待毙。
然而若是能截断荆州军粮道,或许就能如成公英所言,一举击破荆州军大营。彼时非但能夺回关中之地,就是荆州各郡,难道就不能去了吗?
这么一想,韩遂便转过身,对曹洪说道:“遂奉曹公之命,领兵远来,正为破敌!不过我军将士冬衣匮乏,斗具铠甲皆多损毁,还请将军相助!”
曹洪见他答应出兵,大为高兴,对这个要求自然也不会拒绝。
跟随韩遂而来的部将中,除了成公英和杨秋,便多是其亲信部将,一向唯韩遂马首是瞻。因此只有杨秋在席间落落寡合,愁眉苦脸。
韩遂看着心烦,却又不想当着曹洪等人与杨秋闹翻,因此强忍怒气,与曹洪商议何时出兵,己方缺少哪些军械等事。
及至散了酒宴回到城外大营,韩遂便将杨秋召至帐中,很是训斥了一番。杨秋如今势单力孤,哪敢强硬?当下只得忍气吞声地向韩遂赔不是。
“将军,我军虽多是骑兵,可曹军也并非没有啊。”见韩遂脸色稍稍好转,杨秋便又说道:“且不说那个虎豹骑,就是夏侯渊麾下骑兵,也是精锐,并不比我军差多少。为何曹军不肯袭击荆州军大营后方,反倒要让将军领兵前去?”
韩遂眯起细长双眼,冷声说道:“怎么?你可是害怕与荆州军接战不成?”
杨秋连忙解释道:“末将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不过将军起兵数十载,麾下人马得来不易,若是一战葬送,岂不是太过可惜?”
韩遂冷笑道:“哪里就有这么严重?即便战事不顺,难道咱们还不知道跑吗?”
见杨秋还要再说,韩遂猛地一拍几案,厉声喝道:“不许再说了!你即刻回营,整顿人马!待护军将军派人送来军械粮秣后,便随某一同出发!”
第637章 下马暂歇遇敌伏
曹洪倒是很快便让人将铠甲斗具、弓弩箭矢等军械辎重送入营中,韩遂待部众分取了之后,便在第二天上午,亲自率领麾下五千骑兵、两千步卒及杨秋所率三千骑兵一千步卒,先入陈留,穿城而过。至于李堪所部和韩遂、杨秋的其他人马,皆留在大营中由成公英和阎行暂时统领。
从陈留北门出城之后,韩遂便领军冒着风雪继续往北而去。
荆州军大营将陈留三面围困,虽不是水泄不通,但斥候却撒的很广。为了避免被荆州军斥候发现,韩遂一直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