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水军编成之后,将由何人掌管啊?”刘表仿佛很随意的问道,目光却是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刘琮。
“这却不是孩儿所应当考虑的问题了。何人掌管水军,还不是由父亲一言而决?”刘琮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刘表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那便放手去做,只是南阳又当如何?”
“孩儿是这么想的。”刘琮观察着刘表的表情,很是诚恳地说道:“南阳乃是荆州门户,北接雍、豫,西有汉中、益州,不可谓不重要。如今新政不过施行一年,尚有不少需要巩固和改进之处,孩儿的意思,是仍领南阳太守之职,以骁骑将军都督南阳、章陵、江夏三郡军事。不知父亲以为如何?”
这样明晃晃的伸手要权,刘琮可不是头一次了,然而这次的胃口显然比上次大多了。
持节都督各州军事,倒不是没有先例可循,然而一州之内以杂号将军都督各郡军事,却是闻所未闻了。
刘表眯着双眼,似乎要看透刘琮内心的真实想法。而刘琮回望过来的眼神中,除了坦诚,便是热切,倒看不出有什么别的想法。
这个提议,让刘表不得不深思。
他担心的不是刘琮,而是蒯、蔡、黄、文等世家豪门对此的反应。
刘表很清楚,自己与这几家彼此之间互相依存,也互相制衡。可是刘琮的提议一旦实现,必将会打破这个平衡。
如此一来是福是祸,刘表现在还有些拿不准。
若是琮儿能在这个位置上站稳脚跟,那对于自己来说,无异于实力大增。可若是一旦有什么闪失,将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刘表甚至不敢深思。
看着刘表犹疑不定的神色,刘琮不得不加强一下他的信心,开口说道:“父亲可是担心有人反对?其实大可不必,孩儿的主要目的还是在编练水军上,都督三郡军事,无非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哼,你小子说的轻巧,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既然都督军事,那就要听你调遣,旁人不说,那黄祖是甘心俯首听令的?
刘表抬眼看看刘琮,缓缓摇头道:“此事恐怕不易。”
不易在何处,刘琮心里自然也明白,只是时不我待,他必须在稳固南阳的同时,打造出一支能够顺江而下扫荡江东的水军。否则等孙策身亡,孙权座大之后,再要消灭东吴就将耗费更多的力量,更何况随着自己日渐崛起,必将影响到历史的走向,未来不确定的因素,只会越来越多。
“父亲既然觉得为难,何不将文将军和黄将军召回襄阳,悉以咨之,或许两位将军同意,也未可知啊。”刘琮见刘表不肯轻易表态,不得不如此说道。
刘表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刘琮,心说他们会同意?让老夫提出此议,你小子却躲在后面,成了固然可喜,不成,丢的也是你老子的面子。
这么想着,刘表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嘿嘿,孩儿倒是想着,无论是文将军或是黄将军,只怕都不会反对。”刘琮一看要坏事,连忙说道:“去年文将军领兵赴南阳助战,曾对孩儿大加赞赏,而那年去沙羡,黄将军对孩儿也相当不错。如今文岱、黄射都与孩儿交情颇深,编练水军之事,他二人自然也当参与其中,因此孩儿认为,两位将军定然会给予支持,而不是反对。”
刘表听了,不由深深地看了眼刘琮,心中暗道,你这小子倒会做人,将文、黄二人的儿子拉拢到身边,原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饶是刘琮脸皮再厚,被刘表这个眼神盯着也有些面皮发烫,只好低着脑袋做谦逊状。
其实他与文岱、黄射二人年纪相仿,因都喜欢舞枪弄棒,不觉关系便亲近起来,倒不是故意示好而加以笼络。
“罢了,就依琮儿所言,即刻派人请两位将军回襄阳。”刘表见儿子眼睛一亮,喜上眉梢,不由斥道:“成与不成尚未可知,你高兴个什么?如今你也是一郡太守,朝廷册封的骁骑将军,却如此不稳重,让人如何放心的下?”
“嘿嘿,那不是在父亲面前,孩儿才会如此嘛?”刘琮厚着脸皮说道:“旁人眼中,孩儿可是威风的紧。”
刘表被他逗得没绷住,噗嗤一笑,这才正色道:“前者听说蒯异度亲自拜访过你?所谈何事啊?”
其实那天情形,自然有人报于他知晓,现在不过是提个话头罢了。
对此刘琮心知肚明,将那天会面时所谈论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你这孩子,好不知礼!”刘表作色道:“蒯先生是你的长辈,怎么能那样当众毫不留情呢?”
刘琮故作委屈地说道:“孩儿没说什么啊,倒是蒯先生后来有所悟,才匆匆告辞的。本来孩儿还想请教他许多问题呢。”
之所以提起这茬,是因为刘表深知蒯越的能力是很强的,不想让刘琮因此而将其得罪,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刘表便放心了几分。
让刘表没想到的是,当他就刘琮编练水军、都督三郡军事之事和蒯越商议的时候,蒯越毫不犹豫的表示赞成。
这就让刘表有些看不懂了。莫非蒯越真的已经对刘琮毫无芥蒂,甚至转为拥护了?
蒯越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自那天被刘琮点醒之后,回到府中思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跑去找兄长蒯良,将自己的想法言明之后,蒯良哈哈大笑,指着蒯越的鼻子说道:“汝如梦初醒矣!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既然选择了支持刘琮,那蒯越在这件事上表示赞同,就毫不意外了。
因章陵离得近,文聘先回到襄阳,对于此事他自然也很赞成,这其中,倒不是因为儿子文岱与刘琮交好的缘故。
在文聘看来,刘琮的能力是不错的,去年的宛城之战,以及后来南阳的种种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保境安民,抵御外辱,能做到这些的人,哪怕年纪比自己小又如何?
而随后赶到的黄祖,对于编练水军的事大感兴趣。至于都督三郡军事,他倒也不怎么在乎,真若是有个什么,看部众是听自己的,还是听刘琮的?
于是建安三年二月初五,刘琮正式以中郎将领南阳太守,都督南阳、章陵、江夏三郡军事,编练水军,移屯夏口。
消息传出,各方反应自不相同。
曹操对此心生警惕,却无暇南顾。袁绍因曹操与刘表议和,对荆州越发关注,特意派遣使者祝贺。至于吕布、刘备等,彼此相互提防,倒是没什么感觉。公孙瓒被困易京,这消息都不知道,袁术穷途末路,更是自顾不暇。
因此感受威胁最大的,便是江东小霸王孙策。
编练水军,移屯夏口,意欲何为?看看地图,其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这是摆明了要对付自己啊。
而刘琮得偿所愿,紧接着便要安排一大堆事情。
水军不好练,都督更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赴任之前,刘琮首先要做的,便是将南阳这块根据地,更紧地攥在手心。非但如此,还要将其治理的更好,才能成为自己坚实的后盾。
当然在这之前,他还得和某人先摊牌,刘琮感觉到,说服他的时机,正在此时。
第五十三章 又见烽烟起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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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长沙太守张羡举兵造反了?”刘琮狐疑的接过信使奉上的公文,匆匆一瞥,蹙眉不语。
此时他正在返回宛城的路上,抬眼看到马车窗帘打起,蔡姝疑惑的望着自己,刘琮勉强一笑,策马到马车前低声安慰了几句。
再调转马头时,刘琮的脸色可就难看的紧了。
赵云瞧着他皱眉的样子,不由问道:“仲怀,怎么办?”
“哈,好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刚好看看去年练了一年的兵,是个什么成色!”刘琮伸手拍了拍骏马让它稍安勿躁,让刘虎带两个护卫送蔡姝等人回襄阳,吩咐许亮快马到前面驿站准备换乘的马匹。
没有多余的离愁别绪,蔡姝只是在窗前凝视了刘琮一眼,欲言又止。
刘琮看着马车返回,转过身对赵云道:“子龙,这事有点蹊跷啊。”
“嗯?”赵云有些没反应过来,这种事他见的太多了,也听说的太多了,反倒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
刘琮傲然一笑:“我估摸着,这事八成和曹操脱不了关系。”
张羡造反,在刘琮的记忆中应是官渡之战初期,两年后的事。他曾在论坛上看过某个讨论官渡之战的帖子,倒也有些印象,只是如今提前了两年,那就必然有什么促使其提前的因素。
用脚趾头想,这个因素也当和自己有关。
脑海中回忆了一下特卫营搜集的关于张羡的资料和最新的情报,刘琮知道此人性格倔强,和刘表的关系不怎么样,但历任零陵、桂阳太守,深得民心,这一次起兵造反,就把桂阳、零陵、武陵三郡都煽动起来了。
这样的人物,若是曹操不来勾搭,那才叫见鬼呢。
至于为什么不是孙策,刘琮心中冷笑,宛城之败对于曹操来说,肯定不只是记仇这么简单。自己都对身边的强敌如此警惕,以曹操的性格,自己突然崛起,他会看着自己就这样继续一步步壮大实力?
而曹操今年就要对付吕布,不把后背的敌人闹的后院失火自顾不暇,他岂能放心出征?
最主要的是,这事完全是曹操的风格,若是孙策的话,只怕会猛攻强攻,玩这一套,他是不屑一顾的。
对于刘琮的猜测,赵云并没有说什么。
在决定要帮助刘琮之后,赵云仿佛浑身都轻松了许多。虽然不可避免的对玄德兄长有些愧疚,但赵云总觉得,比起颠沛流离的玄德兄长,师弟或许能更早的结束这个乱世,那样的话老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家乡也不会再饱受战火之苦。
其实这会儿,刘琮有些懊悔。他觉得自己太大意了,或者说,陷入了思维惯性,从而忽视了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之后,给这个时代带来的变化。
没错,正是因为刘琮的崛起而让许多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既然宛城之战后能与曹操议和,现在长沙张羡反叛提前,又有什么好意外的呢?
这可不是玩单机游戏,能让自己一步步按计划实施,就算是策略游戏,也会面临对手不断的骚扰和进攻啊。
想通了这一点,刘琮便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总是一厢情愿的按照历史上的进程来顺势而为,在前期或许还行,如今自己要面临的,却是已经改变过的历史了。
变故突生,刘琮等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宛城。顾不上休息,刘琮马上召集在宛城的太守府属官,一面安排政务,一面下令调集各部。虽然襄阳那边的命令还没来,但刘琮知道,这次平叛的任务,只能是自己领兵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加盖着荆州牧大印的公文便紧急送到了刘琮的案头。
而此时刘琮让王粲写的檄文,墨迹未干。
因是调兵平叛,刘琮又被加了征南将军号,仍都督三郡军事,编练水军的事却不得不暂时搁置。
叛乱初起,对于南阳郡还没有太大的影响。张羡虽然是南阳人,其家族早已迁至长沙,留在南阳的,无非是些旁支,刘琮倒也没有刻意为难。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抢时间。
只有将叛乱尽快消灭,才不会对整个荆州造成更严重的破坏,否则迁延时日越久,外部的敌人便越有隙可乘。
这时候,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