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抓住了,但是每次抓到的都是空气……”
我:“停!不带这样的!说好了闲聊的!”
她:“好我不分析了,我想问:是什么让你这么不安呢?”
我:“我没不安。”
她:“别抬杠,你知道我指的是你骨子里的那种感觉,不是表面。”
我:“这得问您啊,深催眠那次的分析您始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狡猾的笑了:“等你长大了我就告诉你。”
我:“该死的奚落……”
她笑的很开心。
她:“你知道吗,我没想到你会坚持这么久,指接触患者。”
我:“嗯,我自己也没想到。”
她:“不是一个人吧?”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你是说我分裂了?”
她:“几个?”
我:“我想想啊……4个吧?”
她:“痛快招吧,别藏着了。”
我:“有啥好处?”
她想了下:“等你走的时候,给你原来那次你的催眠分析。”
我:“真的?”
她:“说吧。”
我:“嗯嗯!好像四个人格分工不同的。最聪明、最擅长分析的那位基本都深藏着,喜欢静,喜欢自己思考,接收的信息只会告诉其他人格,不会告诉外人,这个叫分析者吧?而现在面对你的这个,是能说会道的那种,啥都说的头头是道,其实思维部分是来自分析者的,这个叫发言人好了;还有个女的,负责观察,很细致,是个出色的观察者,可能有些地方很脆弱,或者说软弱?还有一个不好说,不是人类吧?或者比较原始。”
她极力忍着笑:“藏了个流氓禽兽?”
我:“不,你现在面对的才是流氓禽兽。”
她笑的前仰后合。
她:“好了,不闹了……我觉得你情况很好。你接触了那些后,心理上没有压力吗?”
我:“怎么可能没有,而且很多是自己带来的压力。”
她:“自己带来的压力?”
我:“没劲了吧,不要重复我最后一个词,这个花招是你教我的。”
她:“不好意思,习惯了。”
我:“我发现我接触的越多,疑惑就越多。因为他们说的太有道理的,但是这跟我要的不是一回事儿。虽然很接近的感觉,但总觉得还不是那个点……这么说吧,如果说有个临界点或者沸点或者冰点或者燃点的话,每次都是即将到达,然后没了,就到这里了。我猜可能不是自己领悟的,没办法吃透……哎这让我想起那句佛曰了:不可说,不可说。”
她:“我也想起这句来了,不过……原来你的质疑成了一种保护……可这样的话压力更大,你的世界观虽然没被扭曲或者影响,但是你的自我焦虑还是没解决啊?”
我:“没错,开始是。那阵严重的失眠,我觉得真的快成三楼楼长了。不过,某次觉得即将崩溃的时候,还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她:“找到宣泄口了?自残还是什么的?”
我:“去,没那么疯狂,很简单,四个字:一了百了。”
她狐疑的看着我。
我:“干嘛?看我干吗?”
她:“我怎么觉得这更疯狂啊?你不要吓唬我。”
我:“我还是直接说明白吧。死,就能解决那些问题。但是跟你想的不一样。”
她:“你怎么刚才好好的现在不正常了?”
我:“你没明白,死这个概念太复杂了,我用了其中一种而已。也算是自我暗示的。每天睡前,我都会告诉自己:我即将死了,但是明天会重新出生的。”
她:“明白了,真的可以那样吗?”
我:“不知道对别人是不是管用,但我很接受自己的这种暗示。每天早上,我都是新生,一切都是过去式了。虽然会有记忆,但那种状态只是一种时间旅行的状态,重点在于:旅行。就象出去旅游,心里明白总要回家的,这样思维上的死结很快就解开了,就是说跳出来了。每当面对一个新患者的时候,我总是尽可能的全身心去接受,全身心的融入,尽可能谦卑,尽可能的让对方放大自己的空间,我可以背负着全部。但是当晚,我死了,我卸下了全部。比方说情感方面卸下了,而那些观点和知识作为资料收起来,就象人体内的淋巴系统一样,病毒碎片收集起来,增加了免疫力。其实电脑杀毒软件不就是那个原理吗?我也借用了,借用在思维上。不是我多强大,而是我学会了一种状态,用精神上的仿生淋巴系统来自我保护。”
她:“……朝生暮死……”
我:“嗯,就是这样的。”
她:“原来如此……”
我:“所以我再强调一遍:要看本质。本质上我要的是:找到我想知道的。如果那部分只是资料,我很乐意收起来,但是我知道那是资料。而不是答案。就像一个计算过程,那只是过程。”
她:“你到底算感性呢?还是算理智呢?你的感性是动力,但是你全程理性操控的状态。”
我:“没那么严格的划分吧?就跟唯物和唯心似的,其实本身不冲突,各自解释各自的。大多数人都是唯心唯物并存的态度。一部分在唯物基础上,另一部分在唯心基础上。”
她:“这个我同意,唯物和唯心本来就不是对立的,不清楚为什么有人为这个弄得你死我活的。”
我:“对啊,要接受不同于自己的存在啊……对了你说我控制欲太大,我这不接受了不同于自己的存在吗?”
她抬头扬起眉看着我:“你清楚我说的是两回事儿!我觉得你算精神病人了,还是甲级的那种。”
我笑:“怎么个意思?还带传染的?”
她:“别往外择自己啊你,传染?你那不是被动的传染,你那是蛊惑了都。”
我:“可我的确是不知不觉中……”
她笑了:“算了吧你,我还是比较了解你的,某位同志。”
我:“我该感激你对我的了解吗?”
她:“你把自己也划归一个案例吧?挺有特点的,属于特自以为是那种。”
我:“嗯?好主意!”
她反应了一下:“你不是打算真的这么做吧?”
我的确做了,你看到了?我相信你一直在看。至于所谓的隐私问题,我不觉得这算是隐私,没啥可藏着的,而且我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的想法、一样的思维方式,甚至也做了。但是我选择说出来,这也不是什么八卦猛料,没什么不能曝的。
至于别人怎么看,我都接受,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啊,承认不同于自己的存在,这个很重要。关于我的承受能力问题,其实不是问题。在每天早上出生,就做好准备了,准备好接受那些不同的世界。每天晚上我死掉,结束了那些,收取我所需要的,储存。
我就是这样,朝生暮死的面对每一天。
是啊,每一天。
伴随着月亮
当坐到他面前的时候,我才留意到他眼神里的警觉。
我:“怎么?”
他:“没怎么。”
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他:“有点儿。”
我:“哪儿不对劲了?”
他:“你喜欢夜里出门吗?”
我低头确认了下患者的病例,很奇怪的分类和病理现象;恐怕夜晚,但不是恐惧所有夜晚。
我:“基本不出门,不过有时候有事就没准了。”
他仔细地打量着我:“你应该不是那种夜里出门的,能看得出来。最近一次是一个多月前吧?”
我愣了一下:“是,你怎么知道的?”
他摇头:“不清楚,就是知道。”
我:“你为什么怕夜晚?”
这回轮到他惊讶了:“你也看得出来?”
我:“呃……看什么看出来?”
他表情很失望,皱着眉不说话了。
我:“好像听说你很畏惧黑夜。”
他迟疑着:“如果,你看不到的话,我说了也没用,还是跟原来一样……”
我猜那个“原来”,是指为他诊断的医师。
我:“我可以尽力试试看。不过,先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
他依旧迟疑着:“嗯,那个……没有月亮的时候还好,有了月亮的话……会有怪物……”
我决定耍个花招:“什么样的怪物?狼人?这样吧,如果你现在不想说,没关系,我们说点别的,等下回你想说的时候我们再说,行吗?”
他:“嗯……其实能说。”
我忍着,等着。
他咽了下口水:“我知道很多人都看不到,我能看到。到了夜里,尤其是有月亮的夜里,很多人都变了。而且街上会有奇怪的东西出现。月亮越大、越圆,人就变得越怪,而且怪东西也越多。满月的时候,基本满街都是怪东西和变成怪物的人,就算不在外面也一样。”
我:“你是说,你的家人也变成了怪物?在满月的时候。”
他无声地点头。
我:“先不说人怎么变吧。满月的时候外面都是些什么样的怪东西?从哪儿来的?”
他咽了下口水:“凭空来的。”
我:“突然就出现了?”
他:“也不是突然,就是慢慢的在空中凝聚出来各种朦胧的形状,然后形状越来越实,最后变成怪东西。随着月亮升起,怪东西就开始凝聚,等到月亮升到一定高度,它们就基本成型了。半夜月亮最亮的时候,它们很嚣张地四处乱跑乱叫,还掏人的脑子吃。”
我:“什么?怎么掏?”
他:“就是从人嘴里伸进去,嘴都被撑变形了,然后抓出一大块脑子,狼吞虎咽地塞到嘴里,然后再掏……”
我:“那人不就死了吗?所有的怪物都是这样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会死,但是很多人嘴角挂着血和碎块状的脑子还在跟别人说话,看着很恐怖……大部分怪东西是那样,还有一些怪东西四处逛,看到有站在街上的人,就过去凑近和那个面对面,盯着对方的眼睛看,看一会儿就狞笑着跑开,好像还喊:‘我知道了!’”
他说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你不是说,人也变成怪物了吗?”
他:“不是所有的人变了。而且好像还有一部分虽然变成了怪物,但是他们也看不到凭空来的那些怪东西。”
我:“怪东西或者那些变成怪物的人,有伤害过你吗?”
他:“目前没有,我总觉得它们好像有点怕我,但是也在准备掏我的脑子吃。它们现在力量不够,都在积蓄。”
我:“变成怪物的人,是怎么变的?”
他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身体:“嗯……很吓人。月光照到的部位先变,一下子膨胀了似的肿起来,慢慢的半张脸变成了怪物,月亮没照到的半张脸还是人脸……后来别的部位也扭曲了。最后,身体变得很肿、很大,那时候就变成一种很特别的东西,说不好,不是人形,也不是动物形状。看不出来,只知道是怪物。”
我:“你怎么知道别人看不见的?”
他在舔嘴唇:“我在第一次看到怪物掏出人脑子的时候,吐了。但是周围的人都没反应,我就明白别人看不到了。”
我:“但是你在家里锁上门,还要缩在窗户底下,为什么?”
他显得越发的不安了:“……最初还好。有次我站在窗前想看看外面,一下子,好像所有的怪物都发现我了,外面立刻安静了,所有的怪东西和怪物都在盯着我看。有些还交头接耳地说什么,那个声音又尖又细,特别的刺耳。我吓坏了,赶紧蹲下来,那些怪东西和怪物就知道我了。有些时候,它们会整夜地蹲在我家窗台外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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