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的第一项是校长致辞,然后是分管教学的潘校长公布今年高考喜讯,这两项占用了开学典礼一半的时间。接下来,分管教师工作的张校和分管学生工作的刘校分别做了简短的工作报告。
心潮澎湃间,几个校长讲的什么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直到一个动听的女声响起,吴邪才猛地回过神来,朝司令台上看过去——
“秦海婷……”吴邪左右看看,小声问,“怎么在上面?”
“代表新教师发言表决心。”旁边的云彩小声回了吴邪一句。
“哦。”吴邪站直身体,专心听秦海婷讲些什么。
“怎么样?海婷的嗓音好吧,多响亮!”秀秀在后面羡慕着。
“是洪亮。”吴邪纠正道。
“才不是,是嘹亮。”云彩急得提了一个调,惹得站在前面的胖子回头瞅了一眼。
云彩吓得连忙压低嗓子:“我们那边都这么说。”
吴邪捂嘴偷笑,心想,自己这个语文不及格的菜也有为人师的一天,咳了两声道:“那是指山歌。”
“山歌怎么了?嗓子不亮的怎么唱山歌?”云彩很不服气。
“你们几个半斤对八两,就别现眼了。”解子扬实在是听不下去,指了指前面的中层领导,“丢不丢人。”
云彩还想辩解几句,看前面的胖子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连忙缩了脖子不再吭声。
吴邪冲云彩笑了笑,挺直腰背站好。
台上的秦海婷已经在做最后一段的情感升华了。
“面向太阳升起的地方,我们在国旗下庄严宣誓:
教师是我光荣的选择!
我懂得:我的肩头从此负有多少生命的重托!
走上这个神圣的岗位,我的每时每刻都在传承文明的薪火,我的一言一行都应成为下一代的楷模。
我知道:学生对我很需要,我对学生很重要。因此,对放弃责任的诱惑,我必须拒绝;对违背良知的利益,我必须割舍。
为孩子们付出所有,是我最高的准则。
即使面对误解和委屈,我仍将恪守崇高的职业道德。
用智慧开启智慧,用爱心托起爱心,平等地对待每一位学生,为他们构筑迈向成功的基座。
我要始终具备与职业相称的能力,以终身学习完善和超越自我。
忠诚人民的教育事业,是我庄严的承诺,我将把我的一生贡献给教育事业!
最后,我想以母校的校训和各位新老师共勉:何以人育我,我育人以何。”
誓言——总是庄严、神圣、真诚的。
也许,有一天会散在时间的缝隙中,但起码在许下它的时候,我们是发自内心的。
果然,吴邪只排了一个班的数学,和他搭班的主课老师,除了英语是班主任阿宁外,居然还有语文的张起灵!
这个教务安排着实让吴邪吃惊了好一阵,为毛又是那个死张幽灵?
对此阿宁的说法是,只带一个班相对比较轻松一般都会搭到有校领导任课的班级,这样领导外出开会赶不上上课时间,就可以由课少的老师顶一节。
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出了那么变态笔试试题的张幽灵居然是教语文的!
好吧!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么一个闷油瓶子……教语文——确定不会成为睡觉课?
吴邪的表情让阿宁笑得无比灿烂:“你还不知道,张校的语文课省里都有名。”
“啊?”
“要是不信,你可以去听课啊!就听随堂课,随便哪一节。”
那次篮球赛之后,吴邪离那个张幽灵能有多远躲多远,好在他一个新老师和校长也没什么交集。其实,他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反正这个人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重了,在怀疑自己的性向和坚持认为那个张幽灵不正常之间,吴邪义无反顾地选择后者,这样心里踏实了不说,还平复了之前受的创伤,但这不意味着他有越挫越勇的精神靠近那人的一米以内。
听课?还是语文课?老子语文都没及过格!听个鬼!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嘴上还得应承着:“真的假的,张校他……他的课……不闷?”
“闷什么呀!从某种程度上说,老师就是演员,在课堂上不光要讲得好,还要演得好。张校的课……哎……说不好,你自己去听,哦,要不你也看看《论演员的自我修养》。”看吴邪笑,阿宁又补充一句,“不知道这个书?俄国戏剧大师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写的。”
“宁姐,你直接告诉我是周星驰送给张柏芝的我不就知道了么?”
“啊?他俩什么时候又有一腿了?”
吴邪暴汗。
“《喜剧之王》。”看阿宁还在迷茫,吴邪又加了一句:“电影,《喜剧之王》。”
英语组也在六楼,吴邪出了阿宁办公室就见走廊那头走过来一个人,身材修长高挑,打眼一看,俊朗中透着几分柔美,连校服穿得都有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这人是……
吴邪觉得非常眼熟,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人径直走过来,在吴邪面前站定,也不开口,显然也觉得吴邪眼熟,只是想不起来,不好贸然开口。
两厢对望着淫笑了半晌。
终于都放弃了。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拐进了学生处。
吴邪还站在原地,又想了一会儿,怎么想都觉得在哪儿见过,可仔细一回忆,仅此而已,单纯觉得眼熟。想不出来,只好作罢,看他进学生处了,想着什么时候问问胖子——这门对门的,中午没事还总往教导处跑,那人又好相处,一个多月下来,吴邪和胖子已经非常熟络了。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胖子的大嗓门“小吴,正好,你过来一下”,吴邪转头往学生处看了看,刚刚走廊上遇到的那人正坐在沙发上叠着二郎腿,看见吴邪又笑了一下。
“王处,你找我?”吴邪站在门口,在打开的门上虚敲了一下。
“小吴,上次你归档的文体特长生资料放在哪儿了?你和我说过,这会儿想不起来了,解老师等着要。”
解老师?吴邪马上就想到了解连环解叔,身量很像,这么一看,眉宇之间竟真有几分相似。
解家人?
“哦,哦,在那个柜子第二排。”吴邪上前打开柜门找了找,抽出一个资料夹。
“对,想起来了。”胖子“呲“了一声,指指沙发上坐着的人,“直接给解老师吧。”
“谢谢你,吴老师。”那人起身,接过资料夹,又向胖子道个谢,就随吴邪出了学生处。
“你是吴邪吧。”
吴邪愣住,回头瞅着那人道:“你是……”
“听秀秀说你也来九中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都认不出了。那时在秀秀家,玩得挺开心的。”
“你是解……小花……”
“解小花?吴邪哥哥,你还是这么呆。”
吴邪彻底想起来了,只是惊诧远远大于再见故人的喜悦。
“你……你是……”
“男的。”解小花笑了笑,知道吴邪想起了什么,“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晚上把秀秀叫着,我们找个地方……”
“晚上恐怕不行,我和秀秀都要坐班,中午吧,到我办公室来,陈导和李导中午都不在。”吴邪指了指教导处。
解小花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吴邪的课是上午第四节,下了课已经快十二点,所以一般第四节有课的老师基本都不去食堂,随便叫点外卖或者让同办公室的同事从食堂打回来,反正一周也就只能排上一天。
吴邪快步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王盟盟给他带的饭盒,可左右看了看,人影却不见了。
“吃完饭了?”吴邪问。
“嗯。”解小花正坐在吴邪的位置,低头玩手机,看见吴邪进来,“啪”的一声合上了手机,“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
吴邪将书甩到桌上,在门口的盆里洗了洗手,甩着水拉过王盟盟的椅子坐在解小花的对面。
“还不错,有点紧张,陈导就坐在后面,前十分钟头皮都是麻的……”吴邪打开饭盒,“……王盟盟呢?你来的时候看见没?”
“坐你对面的?”解小花朝对面学生处指了指,“在对面。”
“操!又被抓壮丁了。”吴邪往嘴里扒了口饭,“怎么才见你,备课班的时候……”
“备课班那会儿我正带学生在北京参加比赛,昨天才回来。”
带比赛?这就是了,胖子嘴里的死人妖必定是眼前这位了。
“解……”
“雨臣。”解雨臣笑了笑,“还叫我小花吧,无所谓的。”
在上小学前的那个夏天,不能上幼儿园,孩子都待在家里。霍秀秀家和吴邪家一个小区,霍秀秀家里有保姆,吴妈妈早上上班时就把吴邪送到霍秀秀家里,晚上下班再接回来,两个小孩挺其乐融融的。没过一个星期,霍秀秀家又来了个小孩儿,清爽可爱得犹如从招贴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虽然只来过两三次,具体长相在脑海里只剩个模糊的轮廓,但那惊为天人的感觉还是给六七岁的男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时候小花小花地叫着,真以为你是女孩子。”
“小时候是长得挺嫩。”
“那时当你是女孩,瘦瘦小小的,后来才知道你比我还大两岁呢,看我们俩哈在你屁股后面,把你当女王供着……逗我们俩小屁孩玩呢吧。”
“呵呵,谁让你长那么高呢,而且那时候是真在心理上觉得自己是女孩子。”解雨臣笑了笑。
吴邪也笑笑,接着道:“后来听三叔说你去北京音乐学院附小了……什么时候到九中当老师了?”
“比你早两年。”
“是解叔逼你回来的?”
“不是,二叔他不管我,是我自己要来九中的。”
“哦。”
这话听着有隐情,吴邪也不好多问,埋头吃了两口饭,刚想问问小时候的事,门就响了。
“是秀秀。”吴邪起来去开门。
“吴邪哥哥,你见到小花姐姐了吧!”秀秀进来就开始嚷,看见解雨臣马上绽开了笑容,“小花哥哥。”
解雨臣也笑了:“你吴邪哥哥没认出你小花姐姐,枉咱俩小时候为了争着嫁给他而抓破了脸。”
听了这话,吴邪差点喷出来:“谁能想到小时候那个粉嫩嫩的小丫头居然是个男人。”
“可不是,后来他变成小花哥哥,我一下子都适应不了。”
“没人跟你抢吴邪哥哥了是吧。”看吴邪有点尴尬,解雨臣又转了话题,“知道自己不是女人……真是生不如死的青春期。”
“啊?哈哈哈……”
吴邪和霍秀秀都笑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霍秀秀问解雨臣。
“昨天。”
吴邪听着有点纳闷:“秀秀,你和小花一直有联系。”
“是啊!”
“你没提起过?”
“谁知道你不知道他也在九中,后来看你真不知道,很想看看你知道他是男的以后什么反应,就没告诉你,反正开学就能见到了。”
吴邪笑道:“真想不到。”
“小花姐姐,给你推荐吴邪哥哥啊,你筹备的教师节晚会不是老师也有参加的么?”
“哦?”解雨臣看着吴邪。
吴邪有点不好意思:“卡拉随便OK一下,上不得台面。”咽下嘴里的饭,又转过头来对霍秀秀,“你怎么不推荐云彩?”
“云彩还用我推荐啊!云彩就是他手下的兵,来就是和他一起带学生比赛的。”
吴邪哦哦了几声,这他妈撞猪上了吧,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连忙转移话题:“教师节有晚会?”
“嗯,年年都搞,庆祝教师节和迎新生晚会放在一起。学生和老师都出点节目。今天新老师的简历我问张校看了,没看到你的,要是行,就去玩玩。”解雨臣道。
“肯定行的,上次我们去K歌,他唱的那首《在梅边》简直绝了。”
“是气儿绝了!你们非得起哄唱那个,那是人唱的么?”
“《在梅边》?这个很有难度啊!你要唱这歌,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