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赵辰却摇摇头:“不是哥们儿不帮忙,这都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新录的电子档案只有基本信息,旧档案在市政大楼里堆着,这块不归我管。”
“那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许蒲问。
赵辰拿着手机找了半天:“我认识个朋友在管理旧档案那块工作,待会儿我联系下他。看看能不能帮你。”他唏嘘,“以前也没见你小子交过什么女朋友,都说你不懂疼女人呢,这次这么积极,对这妞儿挺上心啊。”
许蒲笑着谢了,心里却想上心你妈个头,老子全是为了保命。
饭后赵辰立即给那边拨了电话,那边也很爽快,说是白天人多眼杂,叫许蒲如果有空现在就直接过来。许蒲当然求之不得,他好歹一个人生活了些年头,人情世故都拿捏得住点,当然不会两手空空直接上门。
送走赵辰,他就在酒店里买了一提红酒,拎了一条软中华,开车去市政那边。
放旧档案的地方其实不在市政大楼里,在旁边的一个小机关。
晚上七八点,人基本都走了,只有三楼有间办公室还亮着灯。门卫说这是他们科长在加班。
许蒲琢磨着应该就是赵辰那个朋友在等他。他给门卫买了两包烟,晃晃手里的酒说是上去找老朋友叙叙旧,门卫也没有怀疑,直接放他进去了。
赵辰的朋友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戴着副金边眼镜,斯斯文文,十足的精英模样,看着就是一副狡诈的面相。
他一见许蒲就客气地和他握手,介绍说他叫文博文。许蒲见他比自己大几岁,也客客气气地喊了声文哥。
他把买来的酒和烟递给文博文,对方却连忙推辞:“小许太客气了,多大点儿事儿!拿回去拿回去!”
许蒲一向不耐烦打这些虚情假意的官腔,但有求于人,只能忍了。
许蒲:“哪里哪里,劳烦文哥等我这么久,都是小弟该做的。”
两人相互客套了几来回,文博文把礼物收下了。
他热情地带许蒲下楼到档案室:“小许你运气好,这几年正在整修,旧档案都要搬到新建的档案楼里,那里都是电子眼安全口令监控着,我可帮不上忙喽。”
☆、第 20 章
许蒲好奇道:“建档案楼?为什么不直接录入电子档案?”
文博文:“可能是旧档案数量太多了,人手不够吧。”
他摆摆手,“上头的意思,我们也搞不清楚,照做就是了。”
档案室建在地下,文博文递了把手电筒给许蒲。许蒲随便照了照,楼梯台阶上积了很厚的一层灰,两侧墙壁也是老式的,而且很久没有粉刷,掉了很多白色的斑块在地上,可以看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楼道尽头就是档案室,一隔着道陈年的厚铁门上,没有挂锁,只贴上了封条。
文博文小心翼翼地把封条揭下来放在一边,把铁门拉开一条缝,说:“小许你自己进去找吧,我记得左手边有目录,我在外边给你守着。”
许蒲挤进门内,铁门年久失修,被氧化腐蚀得很严重,稍微一动就是哐哐哐的巨响。他举起手电左右上下照了照,发现里面还是挺大的,数排一人半高的大书架,被手电的光线找到的地方尘土飞扬。他在进门处左手边的木柜上方找到开关按开,本来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这么久灯管还没有报废,室内充盈着昏黄的光线。
许蒲果然在柜子上翻到一本索引。他拍开书上的灰尘,立即被大量扬起的灰呛得咳嗽起来。
文博文在外面高声问:“小许?你没事吧!”
许蒲边咳边答:“我没事!”一面聚精会神地翻书,他根据地区和姓名作索引,查到程馨的档案在三排十一列。
那是一面很大的书架,程馨的档案在其中显得很不起眼,许蒲挨个找过去,书架上落下来的灰尘呛得他不停地咳。
“哐啷”一声,书架顶掉了个什么东西下来,磕磕碰碰带下来一堆资料,咚地一声砸在地上。
许蒲只好蹲下来清理,他捡起一张纸,上面正好是程馨的家庭资料,写着父母兄弟姐妹和家庭住址之类的,许蒲一目十行地扫过去,看到程馨有个姐姐叫程逸。
“……”许蒲仔细端详照片上少女的脸,越来越觉得她像一个人。
是谁呢?许蒲搜肠括肚地在记忆中找重合点,这个眼睛,这个嘴巴,这个眉毛……和李微倒是有点像。
许蒲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似乎有什么和记忆中某个节点重合了起来。他思绪飞速倒带,回忆起中学时的一个下午,那时他在学生会工作,第一次遇到刚上高一的李微,她来参加学生会招新,就是许蒲给她做的面试。
她在家庭成员中母亲那一栏写的什么……?许蒲好像看到了多年前那个黄昏,吵吵嚷嚷的操场,来来往往的学生,黑白的表格,三菱的铅字笔……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十五岁的李微在母亲姓名那一栏里,写下了“程逸”。
思路如同被扯开了一个头的毛线团,好像找到了突破口,却被乱七八糟地缠在一起怎么也理不清楚。
许蒲靠在书架上回想那天在医院见到李微母亲的样子,她已经快要五十岁了,却保养得看起来很年轻。眉毛是典型的美人柳叶眉,鹅蛋脸,杏仁眼。他再看程馨,一样的柳叶眉,一眼的鹅蛋脸,一样的杏仁一样的眼睛……吻合的名字,极其相似的容貌,许蒲深信不疑她们一定是姐妹。
如果程逸和程馨真的是两姐妹,那她就是李微的小姨,两人都出身自当时的名门程家,程馨年纪轻轻被人谋害惨死,程家怎么会不替她申冤,反而找人封印住她的怨气呢?
1993年,李民已经和程逸结婚了,李微一岁。许蒲大脑飞速运转,程家小女儿惨死,凶手至今没有找到,是谁在程家眼皮子底下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许蒲只觉越想越乱,干脆暂时把这条线索搁下,去整理地上其他散落的纸张,试图找到别的资料。
零零碎碎的纸张中大多是其他人的,他把有关程馨的拢在一边,快要清理完时,他看到最下面有一个署着程馨名字的文件袋。
他在警局工作三年,一眼就认出了这种袋子,这是遗物袋。
但是遗物袋都是由公安局统一保管,怎么会在这里?是有人刻意放到这里,躲避调查的?
他觉得答案呼之欲出,但缺少了一个关键的证据。文博文在外面等他,他不好多待,迅速在书架上找了一遍,并没有其他关于程馨的档案了。他匆匆把那一叠程馨的档案全部用手机照下来。拿着遗物袋犹豫了一会儿,想到它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藏在大衣里走了出来。
文博文一脸不耐烦地等在外面,见到许蒲出来立刻换了个表情,热情地招呼道:“哟,小许你出来啦。”
许蒲淡淡一笑,赵辰之前就说这位文科长有求于他们,找他帮忙不要客气。但来来往往的人情交际,就是那么回事儿,面子功夫是要顾足的,各取所需而已。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许蒲客客气气地道谢:“今天麻烦你了文哥,你等这么久也辛苦了,要不我们去吃点宵夜吧?前边有家海鲜我挺熟的,味道很不错。”
文博文知道他是赵辰的好哥们儿,也不敢太托大,忙笑道:“哪里哪里,一小会儿而已,这不你嫂子在等我,有空咱再去吃宵夜啊。”
许蒲点点头,也不再劝他,再次道谢后自己走了出去。
他怀揣着那只文件袋和那叠档案,只觉胸口发烫。
走出去时,天空飘起了雪花。林立的高楼大厦如同钢铁森林,远远地看上去,小雪飘摇,如同一出无声的默剧。
许蒲当刑警时曾接过一起古董店古玩失窃案,他个性随和,又自幼在世家中熏陶出一些别人求之不得的气质和素养,和那个古董店的老板傅汶节年纪相仿,非常聊得来,破案后就成了朋友。
他拨电话给傅汶节,请他帮忙留意有没有收进来的九三年的报纸。程馨家世显赫,死法又离奇惨烈,在当时应该算大案一桩,报纸上应该会有报道。他知道有的有钱人喜欢收集旧报纸,古玩店有时会有这样的客人,九三年的报纸,才过去了二十一年,年份不远,不会太难找。
许蒲开车回谢南回家,一路上出奇顺利,大概是程馨已经知道了他决定帮她,不再现身作乱。
他摸出钥匙开门,室内一片漆黑。“谢南回?”许蒲轻轻叫了一声,没有人应。
还没回来?许蒲依此按开电灯泡开关,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谢南回的人影。
谢南回作息非常有规律,这个时间通常都在家里,许蒲拨他的手机,那边却是一阵忙音。
他跑了一天,满脑子各种各样的想法,本来想把带回来的东西给谢南回看看,找不到他人,干脆洗洗睡了。反正东西已经拿回来了,不急于一时。
许蒲又做了那个梦。
他在梦里不停地行走,那种感觉非常清晰,他感觉自己还醒着,但经验和理智告诉他,他确确实实在梦中。
那甬道依然是一片漆黑,许蒲隐隐意识到这和他向异能者的转变有关,上次他从这个梦中醒来,明显地感觉到感知能力极大地提升。
像是修炼的过程,许蒲漫无目的地想,身体自发地向前走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许蒲走得很累很累,一串尖锐的声响突兀地出现在梦中,许蒲辨认了一会儿,那是他的手机铃声。
然后他就醒了。
许蒲睡眼惺忪地瞄了一眼窗外,冬季的夜空厚重,再一看手机右上角,才四点半不到,不由在心里骂了声靠。
等他看清来电的是谢南回时,顿时就精神了。
“李民出事了。”谢南回报地址,“我在零番队。”
许蒲瞬间完全清醒:“怎么回事?”
谢南回匆匆说了句:“你来了就知道了。”不等他说话,那边已经挂断了。
许蒲连忙起床,迅速收拾好自己,这个时候路上车少,许蒲又开到了最大限速,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零番队楼下。
他在大门处碰见同样匆匆赶来的唐诗诗,两人接头,许蒲这才知道今晚只有谢南回、赵队,和ABC三组的组长或教官在,连值班的同事都撤了。这在情理
之中,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李民毕竟身份特殊,保密性高,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像是警卫,检查过许蒲和唐诗诗的证件后才放他们进去。
赵队在一楼等着,他们没有权限卡,专程为他们带路上五楼。
“还没有通知家属。”赵队说,“有点棘手。”
☆、第 21 章
电梯里,赵队说 :“下午就不对劲了,在办公室里学女人梳头,把警卫吓得够呛,送到零番队后正好奥古斯特先生和方大师都在,就没有叫你们。已经排除了臆症,我没有异能,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看样子是鬼上身。”赵队神神叨叨道:“刚才可能突然出了什么变故,方大师叫你们来。到了。”
电梯门开,许蒲立刻感觉到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和唐诗诗对视一眼,心里都很清楚,程馨之所以今天没跟着她,是因为她跑到李民那里去了。
果然和李民有关系。许蒲在心里下了判定,姐夫和小姨子的死,有什么关系?
赵队跟在后面絮絮叨叨:“为了防止他伤人或者自残,安保人员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