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颜雪君阖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
屈起食指在他俏挺的鼻上轻轻一刮,又在那柔软的唇上印下一吻,洛尘封这才恋恋不舍的出了房门。
当烛台熄灭,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远行,万千思绪涌进了颜雪君的脑海。
雪蛊发作之期将近,此趟离宫之行是必然的。只是没有拿到‘斗转星移’,又拖着这样的一副身子回去,那人必定又是一番滔天大怒。
她总说自己不争气,总骂他是不孝子,如今这话全映应了。
从记事开始,她就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从不对他笑,从不正眼看他,偶尔的目光触碰也是满满的愤恨。他不恨,因为她是自己的母亲,拼尽全力做到最好不过是想换得她一记赞赏的目光,可那也只是奢望。
渐渐地他不再期待,不再奢望,用冷漠包裹着那颗孤寂的心。
而今,那冰封多年的心竟然开始融化,因为一个叫洛尘封的男人,因为一个不期而遇的小生命。
那鲜活的心跳动得如此明显,他开始眷恋这样的感觉。可他不能贪婪,只怕经历过暖阳的自己,若有一天再掉入冰窟便会生不如死。
可再强大的人也战胜不了本性……
人性本贪婪,他想和洛尘封执手一生,亲眼看着孩子成长。
人性本自私,如果不能一生相守,他也不愿洛尘封和其她女子在一起,更不愿自己辛苦孕育的孩儿唤别人娘亲。
如果可以,他希望洛尘封心里装着他颜雪君一辈子、几辈子!
洛尘封四更天就起床了,待整理好一切去看颜雪君的时候他依旧睡得很沉。叫了他几次,虽然口中应着,却不睁开眼。
洛尘封无奈,只得亲自为他更衣洗漱,整个过程中颜雪君都是闭着眼的,像是困极。
刘伯说怀孕的人嗜睡,这话不假,若非此缘故,洛尘封怕是永远也见不到他这番慵懒可爱的模样。
将雪白的毛领围上他的颈间,又将厚实的披风披在他的身上,洛尘封这才抱着他走出了房间。马车驶出拂风山庄,天色已经发白了。
马车并不起眼,车内却宽敞舒适,颜雪君伏在矮桌上一手支着脑袋倦得眼皮都睁不开。
车轮驶过凹地,车厢也随之晃动,洛尘封连忙将摇摇欲坠的人儿揽进怀中,生怕他被磕碰到。
颜雪君掀了一下眼皮看了洛尘封一眼,也不挣扎,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在他怀中继续睡去。
轻抚着他的脸颊,洛尘封心底无限柔软。
如果能这样一辈子,此生何其幸也!
冬日的暖阳经过马车的窗棂洒向车内,一束光正好打在了颜雪君的眼上,他微微不适的动了动眼皮终是睁开了眼。
“醒了?”柔声细语,如沐春风。
看到自己躺在洛尘封怀中,颜雪君微微一愣,抚了抚酸痛的腰从他怀中坐了起来。
“我们到哪儿了?”
“已经出了婉约城。”洛尘封笑道:“你可真能睡,只怕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颜雪君微囧,他最近的确是总犯困。
掀开车帘,他将身子探了出去,看了一眼复又放下了帘子,皱眉道:“刘伯呢,他怎么没来?”
洛尘封在矮桌上沏着茶,道:“庄中诸多事宜,刘伯自然脱不了身。怎么,你想他来?”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
见他坐在一旁垂着眼眸,洛尘封笑了笑,放下茶壶伸手将他揽坐在自己的怀中,大掌顺势覆上他的腹部,“我知道你的担忧,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洛尘封又是一笑,将脸颊蹭了蹭他的脸颊,“我知道。”
今日的颜雪君分外的不同,洛尘封心里存了欢喜。大掌隔着衣袍细细摩挲着,惹得怀里的人儿阵阵轻颤。
念想被挑起,洛尘封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颜雪君顿时清醒,将一手挡在他的胸膛,“别……”
洛尘封气息急促,目光热切,握住他挡着自己的手轻咬了一口,低哑道:“宝贝,良城美景,怎可辜负?别拒绝我。”
☆、妻管严
在婉约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行驶着,周围是随行的侍从、侍婢和十几个身形矫健的护卫。
萧锦瑟透过马车的窗户凝视着不停后退的建筑,心底万分落寞。
就要离开这里了,满怀期待的来,却是这般落寞的离开。
“萧姐姐,你怎么了?”凝着萧锦瑟的侧颜,洛雪小心翼翼的问道。
萧锦瑟收回心神,淡淡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有些感慨罢了。”
“姐姐,忘了他吧!”
“你说什么?”萧锦瑟迷茫的望向洛雪,“忘了谁?”
洛雪道:“你与我三哥……回不去了,姐姐该明白的。”
萧锦瑟微颤,“因为那个女人,所以他不理我了,是吗?”
洛雪握住了萧锦瑟冰凉的双手,“他怀了三哥的孩子,单这一点三哥就不可能负他。”
萧锦瑟忽的反手握住了洛雪,神情激动,“洛雪,你说,他们之间有爱情吗?有吗?”
洛雪垂下了眼眸,低声回道:“三哥那样的人,若对那人没有感情,是断然不会让他怀上自己的孩子的。”
萧锦瑟牟的失去了气力,冷冷一笑:“这世间的男人果然都是凉薄的,见异思迁、忘恩负义……”
“姐姐……”洛雪担忧地望向她。
萧锦瑟后背抵上车板,喃喃道:“他说,我是一只小鸟,就应该在蔚蓝的天际展翅飞翔,可若我累了就可以回到他的怀抱,他一直都在那里。我闹脾气、耍无赖、任性刁蛮、肆无忌惮,不过就是依仗着他的这一句誓言,可不论我多么胡闹,却从未背叛过我们爱情。可他呢,却不问缘由只看表面。”
洛雪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试探问道:“萧姐姐,当年,你与三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突然嫁给二哥真的是因为一时置气吗?”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不,很重要!”洛雪提声道:“当年虽然我还小,但我仍记得那时的情景,听说你要嫁给二哥,三哥大醉了三天三夜,之后病了许久。你出嫁的那天,他拖着病躯离开了京城,一走就是许多年。这些年他鲜少回京,不过就是怕触景伤情。”
萧锦瑟愣住,“这些,你为什么不早告诉?”
洛雪低下了头,小声道:“你已是二哥的王妃,告诉你这些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泪水顺着脸颊滴滴滑落,萧锦瑟哽咽不止:“我的父亲心心念念了庄妃半辈子,所以,当她提出要把我许配给晋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父命不可违,我别无选择。”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洛雪惊吓不小,“姐姐,你好糊涂!如果你早些把真相告诉三哥,他是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你的。”
萧锦瑟抹了一把眼泪,凄然一笑:“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妾室,终生以夫为尊,却不受待见。我以为,只要答应了父亲的要求,他便会善待我的母亲。为了母亲,我什么都愿意。我把对尘封的感情埋藏在心里,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婆婆和夫婿,生怕惹怒了他们会传到父亲的耳里。我委曲求全、战战兢兢,可换来的是什么?婆婆嫌弃我,丈夫厌恶我,我的父亲也没有善待母亲……”
“姐姐!”洛雪再一次握住了萧锦瑟冰凉的手,微微哽咽。
泪痕凝固,萧锦瑟满眼荒芜:“母亲走了,他也走了,都走了!”
“不,姐姐,你还有我、还有母后。”
萧锦瑟面无表情,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天色将晚,洛尘封和颜雪君在一个名曰‘晓风’的客栈落了脚。
掌柜的见到两位身着华服、俊逸非凡的公子连忙迎了上来,热情问道:“二位公子可是要住店?”
“掌柜的,要两间上房。”这时,一个侍从打扮的高大男子走上前,将准备好的银两递向掌柜。
掌柜的打量着眼前的三个男子,想来定是一起的,犹豫了片刻,表情为难:“不瞒几位爷,小店只剩两间客房了,而且都是单间。”
“无妨。”洛尘封出声,“掌柜的无需顾虑,带我们去便是。”
客人不嫌弃,掌柜的也不好多说,吩咐小二将侍从打扮的男子带到了其中一个房间,自己又亲自带领着洛尘封二人朝二楼的房间行去。
“小心,慢点!”
掌柜的回过头打量着身后的两个男子,一个身着玄色锦衣,话语轻柔,正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另一个缓缓踏上楼梯。
另一个清冷俊美,一身雪衣,面色似乎不太好,脚步虚浮。一步步踏上楼梯,随着他抬腿的瞬间,他隐约看见那宽大披风下有些奇怪的身形。
见男子锐利的目光扫来,他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再作打量。
“掌柜的,劳烦你准备一些清淡可口的饭菜,切记不要油腻、不要辛辣。”洛尘封将一锭银子放到了掌柜手中。
掌柜的朝二人一揖,“二位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关上房门,洛尘封将颜雪君扶到了床榻上,“怎么样,累吗?”
颜雪君微靠在床榻上,望向洛尘封,道:“洛尘封,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很奇怪?”
洛尘封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大掌覆上他的腹部,笑道:“怎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随便问问。”
双手扣住他的后腰,将他贴向自己,洛尘封道:“你腹中的可是我们的宝贝,别胡思乱想。”
洛尘封知道颜雪君的心思,在拂风山庄的时候,他吩咐过庄里的人,所以没有人敢刻意的去打量颜雪君的身形或是议论什么,可出了拂风山庄,他管不了别人的眼睛和嘴巴。只是若有谁敢妄言,他定不轻饶。
不过半个时辰不到,就有店小二将饭菜送了过来。也许是舟车劳苦加之午时吃得少,一顿饭颜雪君吃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
洛尘封笑笑:“看来,以往是我太惯着你了,好好地山珍海味你不吃,偏偏爱这些山间野味。”
颜雪君嗤之以鼻,自顾吃着,并不理会。
用完膳,小二送来了茶水,顺便收拾了碗筷。
洛尘封将一大锭银子抛到了小二手中,“小兄弟,赏你的!”
小二受宠若惊,连忙道:“公子万万使不得,酒菜的钱都已经付过,小的不能再拿您的银子。”
洛尘封翘着二郎腿坐在雕花木椅中,心情甚好:“今晚的饭菜口味不错,爷心情好,一会儿还要赏你们掌柜和厨房,你就不必客气了。”
“多谢公子,多谢!”
待小二出了房间,颜雪君饮了一口茶谁,冷冷道:“敢情你洛盟主是钱多了没地方使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多少钱?”
洛尘封笑容更甚,凝着他问道:“怎么,这还未过门就开始教训起为夫来了?不过有你这么一个会精打细算、勤俭持家的娘子,我洛尘封下半辈子定会衣食无忧的。”
忽的握住了颜雪君的一只手腕,洛尘封邪魅道:“我素来花钱不懂节制,真不知道哪天就把家当败光了。如果你不想下半辈子和我挨穷受饿,那就早点嫁给我,我可是巴不得成为妻管严呢!”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一点这一章就被电脑卡死发不了了,吓我一跳,还好有惊无险。
☆、驱蛊
深夜,耳畔传来阵阵低吟,洛尘封慌忙搂紧了身侧的人。
点亮烛台,瞧见颜雪君冷汗涔涔,眉头紧皱,洛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