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然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林清秋一眼,他被林清秋养的很好,两颊饱满,眼睛黑白分明,饱含着复杂的情绪。林清秋不担心他做不成事,这样的场面也实在有些尴尬,身影一闪,盘膝坐在足有百年树龄的杉木的树枝上,神识外放,闭目冥想。
花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这片树林存在很多年了,层层的落叶积在一起,一层层的腐烂,和其他杂物堆在一起,让行走变得困难。
曾经只有一些石头和杂草的地方,长出一颗歪脖子树,花然看了一会儿,没有分辨出这是个什么品种,他明白这个时候他应该跪下来大哭一场什么的,再说说自己遭遇的一切可以称的上悲惨的事情,可要是时间再早上几个月,他的确会那么干,可现在不同了,他往林清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师尊穿着淡青色的衣袍,几乎要隐进林子里去了。
他抚摸着那棵小树,露出了有些腼腆、羞涩的,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笑容。他轻声说“娘,阿然遇到了好人,过得很好,您可以放心了”
花然又想到了当初娘亲弥留之际那种带着不舍和悔恨的眼神,眼角湿润起来,想到今天的种种,仿佛在梦中,他与那个人渣解除了关系,他只要一回想起花和脸上调色盘似的表情,就有一种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畅快的感觉,可那种情况虽然是他所希望的,却不是他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
那些人也只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师尊固然强悍,靠着他的庇佑,自己也能在修真界横着走,可那不是他想要的,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起来,神色有些阴沉,那不是他想要的,花然蹲下身子,用手刨开地上的土,他从小过目不忘,为了不让自己饿死,他可以记住曾经储存食物的角落,必须精准,因为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拿出来。
这个这地方,他绝不会记错,当时埋的并不深,所以没有耗费很长时间,这是一只不算太大的黑色的罐子,厨房用作腌菜时会经常用到,他当时用这个来存水,也是为数不多的属于他的东西了。
其实当时并没有找到完整的骨架,一根大腿骨和两条手臂不知所踪,骨头并不光滑,还有一些坑坑洼洼的痕迹,花然轻柔的抚摸着那些凹陷的痕迹,这只是第一步,不管是谁做下的孽,也不论早晚,都是要受报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么么哒。
第69章 反派的师傅(十一)
花然把罐子重新封好,这里太过荒凉凄苦,他要把母亲送到她该去的地方。花然站起身来,刚想出声,林清秋就若有所感,转过头来。
变故在此时发生,虚空中平白伸出一只手来,不过片刻之间,就快要落到花然的肩膀上,林清秋一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剧情里云良畴出事时也是这幅情景,今天是躲不过了,林清秋暗衬道。
能有这破碎虚空的本事,来人的境界不会比他低,林清秋不再保留,一个闪移到花然身边,抓住了那只凭空深处的手,力气猛的增大,那隐在暗处的人吃痛停了一瞬,林清秋这时才抓住花然的肩膀将他推至一边,那人立刻回击,两人单手混着灵力对了几回合,林清秋自觉功夫练的不错,却只能与这人打了平手,甚至有些吃力,自觉今天不好过。
又担心这人还有别的帮手,分心帮花然做了防护界。那人趁火打劫,一掌拍在林清秋肩胛上,顺势显出了身形,花然一面担心林清秋被这神秘人所伤,一面又对这破碎虚空的本事心生向往,一时间有些目接不睱。
林清秋之前苦于这神秘人只露出一只小臂,多大的力气就像打在棉花上,只能拼力气,现在倒好,林清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在心中演练无数遍的手诀熟练的使出,神秘人一身黑色劲装,一张青铜面具挡住主人全部的感情,唯有眼神令人望而生寒。
高手过招,瞬息间你来我往,已有了百余招,纵使两人都刻意不惊动周围草木,可渡劫期的高手过招,即使只是简单的灵力外泄,也足以对周围的环境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两人实力相当,再胶着下去恐怕对双方无益,林清秋有心缓解,想尽快摆脱这神秘人,云良畴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出事,他的积分想要积满实在是遥遥无期,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那黑衣人似乎有所察觉,看得出他也不想继续,两人便极有默契的停了下来,林清秋平息内息,转身看了花然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率先超那黑衣人拱了拱手。
“在下清心宗林清秋,道友此行不知何故,清秋似乎并未与道友有所渊源。”这话说的客气至极,没有辜负了原主没有架子的名气,那黑衣人却并不十分满意的样子,他身形与年轻人一般无二,声音却暗哑刺耳,像个行朽将木的老头
“你这小子,还不配知道老夫的名讳。”语气张狂至极,连林清秋都微微蹙起了眉头,花然涵养还不够,听闻此言恨不得从防护界里冲出来与那大放厥词的神秘人打上一架,却谨记林清秋的嘱咐,只是口中骂道。
“我师傅比你厉害百倍,你说这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林清秋看他愤懑神情,心中不免有些熨贴,那神秘人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仰天大笑,十分畅快的说道“不愧是主君的血脉,胆色过人啊。”
林清秋已经猜到这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又联想到花然的身世,心中也有了模糊的猜想,花然显然没想到这神秘人的回答,面上呆愣了一瞬。
神秘人上下打量了林清秋一眼“你现在是这孩子的师傅?”林清秋也有些不快,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正是在下。”神秘人却不管他作何反应,直言道
“这孩子我要带走,你放是不放?”林清秋简直要被气笑了,这种强取豪夺得架势,明摆着不给双方退路。
“道友这话实在过分,区区不才却也是这孩子的师傅,早早行过拜师礼,怎么能说放就放呢?加上我家徒儿的意愿也不是能随便罔顾的,这件事,恕在下不能从命。”林清秋的声音里已经带上火气,花然也感受到这种紧绷的气氛,一双眼睛有些紧张的看着林清秋,就在双方都感觉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神秘人只一句话就扭转了局面
“万灵可是你的母亲?”这句话是朝着花然问的,林清秋一怔,果然,他猜的没错,花然却有些不敢置信,一双眼睛盯着神秘人。
“万灵的确是家母的名讳,可是……”花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神秘人打断了“我怎么得知的不重要,你母亲这种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他这话说的十分怅然,还有悔恨的成分在里面,用这种语气说出来,即使这话是对死者的不敬,花然也没有很大的抗拒。
他知道这人肯定与他母亲脱不了关系,母亲的来历他不清楚,却不代表他不好奇,现在有人送上门来,花然也顾不上那么多,脱口而出道“你知道我娘亲,你与她是什么关系?”林清秋知道了事情原委。
自觉神秘人不会伤害花然,又见他脸上表情焦急不似作伪,能让这小冰山变了脸色,林清秋思衬片刻,挥手解了结界,他的动作换来花然感激一撇。神秘人看他如此上道,心中也有些满意,语气缓和了不少。
“我与这孩子有些话要说,我保证不会动他分毫。”林清秋心中知道现在动花然对神秘人来说没有丝毫益处,想来以后花然也是要回魔族去送万灵的骸骨,现在与魔族的人接触也没有什么坏处,所以很痛快的答应了,他坐回树上,闭目养神,所谓君子,非礼勿听。
“小主子,是我来迟了,您多受苦了。”林清秋刚刚离开,神秘人就单膝跪地,直抒胸臆。花然因他突然的动作后退一步,心里掩不住的吃惊。神秘人早料到花然年纪甚小,万灵又去的早,对自己的身世恐怕毫不知情,当下把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解释一番。
包括他本是魔族之人,万灵曾是魔族最受宠的公主,以及一个月前那封送往魔族的信,云家还有魔族的人存在,最后也是神秘人来的目的:自从魔族大乱,千年前魔族族长万九阳被封印在地底深处,原以为魔族后继无人,却不成想这世上还有万九阳的直系血脉存在。
之后的长篇大论无非是救万九阳于危难之中是多么刻不容缓,魔族的复兴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领袖,言下之意,花然就是这个复兴魔族的最佳人选。
“小主子,魔族受迫害已久,人心涣散,想集众人之力……”“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花然没有给神秘人说完的机会,除了知道万灵身份时有些僵硬之外,其余时间,无论神秘人说的有多慷慨激昂;他都像个局外人,眉目间甚至隐含不耐。
“小主子,你……”神秘人对花然漠然的态度有些不敢置信,弯下的膝盖也直立起来,花然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了,他年纪虽然不大可见过的事情却不少,对人性的理解不比大人少,他这是临时顶缸,只是恰好身体里流着万九阳的血罢了,他的好坏没有人在乎,之前的遭遇也没有人在乎,他甚至得不到一点好处,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想离开,神秘人见他去意坚决,也知道软的不行,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殷切的,从那双眼睛透露出来的不似作伪,只是唯一的观众花然并没有注意到。
“你想变强对吧”神秘人的话一出口,花然前行的脚步就停止了一瞬,神秘人没有放过他这个变化,再接再厉道“我知道你想变强,这是你逃不掉的宿命,纵使受到折辱,也绝对不会倒下,你要做的就是变得更强。”花然背对着神秘人,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他没有看到,神秘人眼睛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柔和的情绪,他赌对了,也是,作为万九阳的孙子,这一点几乎是不容置疑的。
“小主子,公主已经在外面盘桓的够久,现在,是该送她回家了。”神秘人双管齐下,终于换来花然的一撇,如果说前面的那些都是引子,后面这个才可以称得上是重头戏,这叫花然联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到底是谁?”神秘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臣是族长的近身侍卫,只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的声音本就暗哑,现在更添三分苦涩,让人听之感怀,花然莫名的对那位从未见过外祖父起了一些敬佩之意,这样足以让他仰望的高手,即使在千年之后,甚至不知主子是死是活的前提下,还能如此衷心,不肯放自己自由。
哪位祖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倘若你真是魔族之人,早在我母亲受苦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这……”神秘人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的样子,花然却不管这些,只是有些鄙夷的哼笑一声。
“好罢,就当是我母亲自作孽不可活,可她平生的愿望就是回到魔族,你之前所说的我不接受,如你所讲,只是若你哪怕还有一点儿惦念着过去的情分,就送我娘一程,总好过让她成为孤魂野鬼,终日在这里游荡。”花然说这些话的时候,出奇的平静,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悲伤的成分。
神秘人也不再咄咄逼人,过了半晌,低低的答应了一声“好。”
“等我告知师傅,便可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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