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风咽了一口口水,缩了缩脖子,“算、算了。”
“贤弟在门外站了许久,怕是累了,快请进,快请进!”大当家的殷勤道。
秋小风点点头,一脚踏进了屋子,往里边一望,只见其中张灯结彩,红绸红蜡,灯火辉煌,好不喜庆,便道,“大哥是要结亲?”
大当家的干笑两声,往东篱那里一望,后者面无表情,纹丝不动,他顿时觉得手脚发木,心中颤抖,强自镇定,“啊,这,这是要结亲啊,是是我二弟要结亲!”
“原来竟然让小弟碰上了这等喜事,没来得及准备贺礼,还望大哥见谅!”秋小风双手抱拳,抱歉道。
“嘁。”
秋小风:“我好像听见谁‘嘁’了一声。”
大当家笑若芙蓉,“没有的事儿,您快去歇息吧。”
“嘁。”
秋小风:“我真的好像听见了。”
大当家:“没有的事儿。”
转头问东篱,“你听见了吗?”
美人弯了弯唇角,笑,“方才是听见了那么一声。”
大当家伸手捂脸,蹲在地上,叫苦不迭,抬头,道,“二弟,你吓我作甚,出来吧。”
秋小风转头,看见一人从门口走了进来,那人长相斯文俊秀,细眉薄唇,一身青色长衣,像是个读书人。
“哟,大哥,你又在哪里去认的兄弟啊?”那人故作疑惑的问道,嘲讽。
“别打脸。”大当家道。
“大哥,我何时打过你的脸啊,我都是——”说罢,只见此人从腰间抽住一把长三尺宽两寸三分的的大刀,凌空一挥,伴随着一阵阵嗡鸣,以及巨大的咆哮声,只见该男子腾空跃起,一脚踩在了桌子上,“砍你!”
大当家被吓得抱头鼠窜,一头撞在了柱子上,“砰”的一声,两眼一翻,人事不省。
“嘶,好疼。”秋小风捂住脸,感叹道。
只见该男子一把将刀抗在肩上,嘴角一牵,眉梢一挑,略微将下巴扬起,挑衅道,“你俩是谁!给老子报上名来,交不出银子,老子就让你俩去舒筋活血,润肠通便!”
秋小风认出了这人的声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你是——”
那人一把将刀栽在地上,霸气道,“老子就是这黑风寨的二当家!你们要是敢不听老子的话,老子就砍死你们!”
秋小风哆嗦道,“二哥,我们没有银子。”
那人被这声“二哥”酸得一哆嗦,发怒一脚踢在了大当家死猪一样得身躯上,“你他娘的有没有眼力见,这俩穷鬼也抓上来,雾草!你他娘的知不知道山寨里都穷疯了!”
二当家整张斯文俊秀地脸扭曲着,风一吹,将他的头发吹开,露出了额头被遮住的伤疤,生生将眉角划破,狰狞之极。
“你俩,若是交不出银子,就给老子写信回去!不然老子就撕票!”
秋小风点点头,道,“我也知道二哥的难处,小弟这就写信回乡,叫家兄花银子赎我。”
“哼,算你识趣!小的们,拿笔墨来!”
于是两人开始终归中举的拿着笔墨开始写。
写了莫约一盏茶的功夫,二当家就不准写了,全部没收上来看。
他好不容易从秋小风的狗爬字里看出了内容,“哥哥,小风路遇山贼,需要黄金一千两来赎身,请哥哥救我。”
二当家的手指弹了弹那轻飘飘的纸张,点头,“你倒是识趣,一千两黄金也不错了。”
二当家又转头看了东篱写的,一念,不通顺,什么,“我游山玩水,囊中羞涩,希望教主网开一面,借个千把黄金给我。”
二当家的将那纸仍在东篱脸上,怒道,“你他娘的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重写!”东篱眸中闪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下子憋不住笑了出来,“我原本就是逃出来的,写了这书信叫人知道,你这黑风寨恐怕也要被掀。”
二当家脸色一沉,“你说的教主是谁?”
“自然是魔教教主。”
“你是什么人?”
东篱偏头道,“我是教主的男宠。”
二当家的猛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世事变迁,白云苍狗,竟然不知魔教教主喜欢的是美男。
“你就不用写了。”二当家将纸揉成一团随便仍在地上。
他转头问秋小风,“你的信往哪儿寄?”
秋小风兴高采烈地道:“扫叶山庄!”
二当家腿一软,暗骂一句,“雾草。”
他骂完,恨恨地三两步走过去,一脚踢在了大当家肚子上,“老子踢死你!你他娘得尽给老子惹事!娘的!”
大当家哀嚎一声,彻底没了声息。
二当家的走过来,居高临下的打量这两个人,思索道:“我到底是把这秋小风送到扫业山庄卖人情好呢,还是把这美人拿去勒索魔教教主呢?”他想了半天,觉得始终自己这黑风寨是干不过扫业山庄和魔教的,倒时候人家分文不给,直接来扫平山头多不好。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两人杀人灭口,弃尸荒野!
这样也不好,若是被发现了,可就是天大的仇怨了。
算了,这俩人就放了吧,来日方长。
“滚滚滚!算你俩运气好!老子高兴,放你们一条生路!”说完,二当家的将刀往肩上一扛,抬脚就要走出去,却被秋小风拉住了袖子。
“二哥,请收留我俩一晚,这月黑风高的,被奸人掳去了可怎么得了?”
二当家的回过头来,“这山头就只有老子的黑风寨,哪里来的奸人!”
“被老虎叼走了也不好啊,二哥。”
二当家的反应过来,怒道,“谁他娘的是你二哥!你要是再拽着老子的袖子,老子就砍死你!”
“二哥~”
东篱站在一边,心道,这小子可有趣得紧,改些天等我玩儿腻味了,就抓教中去,当我的男宠。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据说这人身份还不一般,算了,“那你俩就留下吧,明天一早马上给老子滚!”
秋小风欢欣鼓舞,双手抱拳,“敢问二哥尊姓大名!”
二当家双手环胸,靠在门口,“老子叫阮熙和!”
“二哥不是要结亲,是哪家的姑娘有此幸运?”秋小风问道。
阮熙和听到此处,又是一阵鬼火冒,提着刀走过去,踩了大当家几脚尤不解气,“接他妹的亲!这蠢猪发疯,叫人布置的!关老子屁事!”
秋小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沉默不语。
东篱伸手摸了摸秋小风的头发,秋小风轻轻道,“一定是大哥太寂寞,只得将房间布置得喜庆些,以掩盖忧伤。”
东篱手一扬,咬咬牙,最终没有敲在他头上。
到了第二日,两人休息舒服了,过了不多一会儿,就有山贼小跟班送洗脸水漱口水进来,殷勤道,“三当家的可是休息好了?”
秋小风揉了揉脑袋,诺诺道,“我一定是没睡醒。”
他思索了一阵,到头就往床上躺,顺便把被子拉过来,打起了呼噜。
小跟班神色暧昧的瞟了一眼正在往身上套衣服的美人,又望了一眼一身疲惫的秋小风,心中纠结无与伦比,忽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恳请三当家的保重玉体啊,纵欲伤身,终究不是正途!”
说道此时,只听见美人发出一阵轻笑声,挥手揉了揉睡得蓬松的头发,道,“你这奴才倒也懂礼数,你们三当家的劳累很了,要多休息,你们就退下吧。”
“是,嫂夫人。”
那小跟班跺跺脚,欢快的跑了出去。
昨日二位当家再三思量,心说这几日山寨的收入不景气,若是在遇上官兵围剿,自然是全军覆没的可能居多,眼见这两只身份显赫,又平易近人,自来熟的和两个山贼头子称兄道弟,不如就顺水推舟,让他当个三当家,做个虚职,却不将实权交给他,到时候山寨遇见什么不测,还有些个实力强大的帮手,也不错。
当然,这一切深思熟虑都是二当家阮熙和想出来的,与大当家那个猪脑子没有任何关系。
“贤弟睡得可好?”
大当家的亲自来了。
秋小风总算爬起来了,揉了揉眼睛,“大哥,为何那些跟班都叫我三当家?”
大当家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深沉道,“我与贤弟一见投缘,便任你做兄弟,你自然也就是这黑风寨里的三当家了。”
秋小风摆摆手,推辞道,“大哥这么客气做什么!这当家我可当不来!”
大当家的咬牙切齿道,笑若春花,“贤弟莫要推辞,莫约你是不想认我这个大哥?”
秋小风摇头,双手抱拳,“小弟多谢大哥美意!”
“来,三弟,弟妹,饭菜都准备好了,请吧!”大当家的一挥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东篱慢悠悠的穿了鞋子,脸上神色不变,随意理了理衣裳就走了出去。
酒过三巡,大当家冯度已经醉了个半死,阮熙和坐在长凳上,一脚横过去踩着凳子,侧身坐着,随便拿了一大碗酒,仰头一饮而尽。此时他两手的袖子都挽起来,挽到了胳膊处,衣衫也扯了开,裤腿也露了半截,一副豪放模样,只是秋小风注意到他手臂上和胸膛上都有几处狰狞的刀疤,看样子是受过很重的伤,和那张斯文俊秀的脸十分的不匹配。
第4章 雨季
大当家的早就已经喝趴在了桌子上,只有阮熙和还在有一杯没一杯的灌酒,他眼神迷醉的盯着远处一颗火红的枫叶树,那叶子一片一片地掉下来,落进了黑色的土地中,让人感到一丝萧索的意味。
“疯了的红叶。”二当家的道,然后一杯酒洒在了地上,地面的沙土被打湿了,呈现出深褐色。
秋小风已经开始怀疑二当家的醉了,于是小心的提醒道,“是红了的枫叶。”
“疯了、疯了,真他娘疯了……”
秋小风沉思一番,问,“谁疯了?”
二当家也不说话,过了许久,秋小风看见他的眼角流出了泪,打湿了脸颊,若不是他手还伏在桌上的大刀上,额头上狰狞的伤疤,就真的要以为他是某个伤春悲秋地文弱诗人。
过了一会儿,秋小风转过头去看东篱,只见他也是梨花带雨,脸上都被水渍打湿了,便问道,“为何哭?”
东篱面无表情地伸手指了指天上,沉静道,“下雨了。”
秋小风反应过来,只觉得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身上,这秋天也下雨了,还是暴雨倾盆,冷飕飕地,枫叶被打落在了地上,染上了泥渍。
秋小风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拉着东篱就往屋子里跑,站在屋子里抖了抖,打了个冷颤,手脚都僵硬了,他转头,看见东篱一脸冷漠地靠在门口,他的目光看着从房檐上滴下的水,一条条线落在地上消失无踪。他牵起唇角,毫无预兆地露出一个微笑,秋小风看着这笑意,莫名其妙的心生反感。
过了片刻,才发现他把他新认地俩大哥扔在外面了。
于是又一个人冲进雨中,把那两人给拖回来,此时这两只已经全然湿透了,浑身上下地淌着水,便召唤来小山贼,把这两只给打理干净。
这山寨里没什么限制,只要经过了主人的同意,小跟班们根本不会管他俩到底在做什么,于是趁着空挡又十分无聊,秋小风就开始在山寨里游荡,一转过墙角,却见着远处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站在檐角下,那小子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狗尾巴花,深情款款地对着小姑娘道,“九妹,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