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张千这种只好女色的粗人,也狠狠看了两眼,原本心中叫嚷的外族蛮夷几字,却再也说不出来。
“世子爷……”还是梁相福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忙上前两步,“世子爷身子不适,何必出来,外间更深露重,若是再沾染了风寒,却如何使得。”
云彧清亮的眼睛一一看过面前众人,轻声说道,“无妨,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莫说我只是一点小恙,就算真的病重,也是要出来释疑的。”
他虽装的坚强,其实就算此刻,双腿也是略略发抖的。
被迷药迷倒,可不是一般玩的,且后面还有那样的遭遇,云彧此刻面上装的坚强,内里实在已经是在强撑了。
只是若不出来,让东钟皇帝日后疑心端阳,事情就麻烦了,再想想暗处那些人得意的面容,云彧只咬紧了牙,也不能让人看出颓态来。
只是出来站在室外,却没看到自己相见的那个人,那股悲愤委屈,却是更为浓郁。
他……为何不在
是真的事情繁忙,还是说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便再不肯过来了……
想到那人嫌弃的眼神,云彧心头就是隐隐一痛,他身子微微晃了两晃,幸好扶住了门框,方才站定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才说道:“还请将军入内搜查。”
张千疑惑的看了一眼云彧,见对方脸色苍白,心中便想原来果然是病了,只是他心性粗鲁,也不肯多问,大手一挥,便有五六个侍卫冲了进去,开始检查起来。
而此刻,凤离天也是脸色凝重。
不过短短一刻功夫,就接到了四五道暗卫回报。
果然,竟有人往皇上的寝宫去了,只是还没能通传,就被他的人拦了回来,另外出宫的大人们也受到了惊扰,特别是太子太傅一职的庞大人,竟差点被人引了去东宫。
这一切,都预示着东宫定然有事发生。
想起消失在茫茫宫墙内的云彧,他心中一阵狂跳,但要善后的事情极多,想到这里,他才按捺下来,继续坐镇奉天殿,发布一道道指令。
只是心中那股狐疑,一直未解,直到一位侍卫奉了梁相福的命令前来,他才终于明白了整件事。
那人,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遭了劫难么……
一时心中那股怒火,几乎无法抑制,随着几声惊呼,以及有宫人扑上来收拾,凤离天才发现,刚才一怒之下,他竟然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走!回东宫!”
顾不得浑身的狼藉,凤离天巍然站起,走出了奉天殿,往东宫大步而去。
第22章 乱局
张千率领手下侍卫,将整个偏殿搜查了个仔细,果然一无所获。
这期间,偏殿门前的小空地上,早被火把照的一片通明。
云彧被请到一旁安坐,他面孔微垂,陷入了一片阴影之中,让人看不分明表情,而洛侯则在梁相福的目光下,越发坐立不安起来。
怎么和计划完全不一样!
他心底几乎要咆哮起来。
按照源王的说法,应该是在他进入室内,和云彧欢好之时,对方引那些老顽固老古董来见,从而揭发太子私自羁押端阳质子,并送与大臣以求稳固势力之事。
事情一旦被撞破,以云彧的心性,自然是无脸分辨,如此便可使太子吃一个闷亏,就算他真的打起精神来分辨,在他们的这番布置之下,他也会以为自己是遭遇了太子的毒手,从而敌视对方。
那么,太子将会受到几方发难,一是皇上,云彧之流皇上自己不会在意,但是太子私下勾结重臣,这事却是皇上的心头大忌,二是大臣,以庞大人为首的卫道士清流,最看重礼教正统,最忌讳这些声色犬马的事情,事情闹将开来,那些大臣定然会对太子失望,日后源王多加努力,这些原本支持太子的中流砥柱改旗易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自己,虽然惧怕太子,但若是太子突然遇到这么多事情,只怕也没有心力来关注自己了,在皇上那里自己是挂了号风流的,也最多被责罚一顿,眼下既尝到了美食,日后又有洛妃和源王贵妃等人帮衬,委屈一时之后,便又是天高海阔,岂不快哉。
因此,在衡量了得失之后,洛侯色字心头一把刀,便慨然应了。
只是这事情,现在的情况和原本的计划,似乎有了极大出入。
自己不但没尝到美人,好像还惹了马蜂窝了。
太子似乎,非常的看重云彧。
这样事情就出了问题了,一个太子不大在意的美人,和太子放在心头的美人,这其中的分量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
而梁相福亲临,和那阉奴对云彧的态度,都在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太子对云彧的看重,这不得不让洛侯阵阵心惊。
但最让他心惊的,还是原本说好要引来的那些王公大臣,竟然一个都没出现,这样一来,太子的困局自不会有,取而代之的,却是自己的困局。
没有人引开太子的目光,那么等着接受责难的,不就只有自己一个?
一想到太子平日的手腕,洛侯这才真的感到害怕起来。
就在这时,从道路尽头,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洛侯本是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突然身子就愣住了,随即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凤离天带着几个人,快步走了过来。
他平静的看了一眼四周,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当他的视线落到云彧的衣服上时,瞳孔突然一缩,又迅速看向了别处。
“这里可有异处?”
凤离天问道,声音却比以往略微低哑深沉,若不仔细分辨,却听不出来。
“回禀殿下,一切如常,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张千恭敬回应。
凤离天点了点头,“既如常,你们且去别处搜查罢。”
他言语中似乎没有异常,但熟知他的梁相福,却已经看出了凤离天眼底深处蕴含的怒火。
云彧敏锐的感觉到了凤离天的视线,当那人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心头一窒,一种紧张的感觉顿时蔓延了全身,等到那视线移开,他心头才是一松,旋即却又觉得一阵苦涩疼痛。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下官遵命,这就前往别处搜查,还请太子爷也多加小心。”
张千大大咧咧惯了,哪里能察觉到这里的暗潮汹涌,像凤离天行礼之后,便带着侍卫们匆匆离去。
空气中便只剩下火把上时不时传来火花炸开的声音。
洛侯坐立不安,踌躇一会后,方才腆着脸上来见礼,“下官见过太子爷……”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凤离天打断了,“洛侯爷好大的面子,竟然让孤亲自送上大礼,真是不错啊,且这大礼,还是孤未曾知晓的?”
没有外人在,他此刻已经不再刻意控制,顿时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整个蔓延开来。
洛侯本就胆小,之前是色欲熏心利令智昏,此刻见了凤离天,那里还有之前的胆量在,双腿顿时战战,“下……下官不敢……”
“不敢?”凤离天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目光冰冷,“不敢你还来孤东宫?还公然入室行凶?还口口声声是孤示意?”
说道最后,他声量虽不大,但其中透露的厌恶憎恨,一览无遗。“竟然敢在孤东宫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敢往孤头上扣屎盆子,洛侯爷,也不知你凭借的是什么!莫非就凭一个洛妃?只是洛侯爷,这一次,只怕一个洛妃,是保不住你的!”
洛侯浑身颤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脸的涕泪横流,“太子爷,真……真不是……,真的是东宫的一位公公请了我来的啊……”
凤离天再不理会匍匐在地的洛侯,径直走向云彧,“贤弟,你可还好?”
云彧从凤离天来了,就心乱如麻,之后见他逼问洛侯,又咬牙看着一切,此刻见他走了过来,心中又是慌乱又是无助,惨笑着说道,“我……我或许还好……”
那边梁相福却已经上去追问洛侯,“侯爷既然说是我东宫的人,却不知是哪一位,侯爷说出名字来,我们查的清楚,若真是有人陷害了侯爷,自然会全力还侯爷一个清白的。”
洛侯看到笑面虎一样的梁相福,心中那股害怕,越发旺盛,他无意中看了这边一眼,却看到太子正温言和云彧说话,那眸中的伤痛,却还是他第一回得见,顿时脑中灵光一现,心中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真的是东宫的人,我记得是姓陈的一位公公来唤我的,我当时要回府,都要走到朱雀门了,是陈公公说奉太子爷的旨意,请我到东宫走一遭,有要事相商,我不敢违逆,便跟了陈公公来了,陈公公便送我到了这处小院,让我进屋,我一进去,就看到云世子宽衣等候在那里……”
他喘了口气,又说道,“梁总管你想想,东宫这样守卫森严的地方,若不是那陈公公带领,我怎么能进的来,而且那陈公公还安排了两位侍卫守在门口,那边不就是么,若不是真的,我就算狗胆包天,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洛侯是把心一横,才这样嚷嚷出来的。
他虽胆小,却并不笨。
之前还以为凤离天并不是看重云彧其人,而是看重他的才华,但刚才看到凤离天凝视云彧的神色时,便知道自己是触犯了太子爷的逆鳞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才有苟活的可能。
得罪太子已成定局,那就只有攀附上源王那条大腿了,源王本来的计划为何没能执行,洛侯虽不得知,但事情有了变化是一定的了。
要想让自己不成为弃子,就必须发挥自己的作用,他也不是一味愚笨的,事已至此,要想污蔑太子的名声是不成的了,但若是能成功离间云彧和太子,多少也是功劳一件。
而云彧听到他说,“云世子宽衣等待……”的时候,脸色就刷的一下白了。
自己刚才那番遭遇,真恨不得深深的埋在地底再不提起,却这么快就被公告在大庭广众之下,且在场的人中,还有他在……
拳头狠狠握紧,指甲瞬间刺破了手心。
凤离天见了他的脸色,却是心头咯噔一声,猛然转头,瞪向洛侯。
他虽未曾相问,但看到换了衣服的云彧,心头便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心中正是又急又怒又怜之时,正要想办法宽慰,却不想这边的洛侯突然失心疯了一般,不但百般咬住不放,还再三提醒云彧是自己做的,这般刺激云彧的情绪,一切一切都让他心中大怒,若不是在宫中,耳目众多之下,只怕早动手取了洛侯的性命了,
同时梁相福也变了脸色。
那小陈子,果然是东宫的人,平日也是个太监小头目,很是精怪能干,但梁相福却从没看出来,那人竟然是有问题的,而且还有那侍卫,原来也是别人安排在东宫的暗桩。
洛侯却还在叫嚷,“太子爷,当时还有朱雀门的守卫,也可为我作证……”
“够了!”凤离天冷冷看了一眼洛侯,“侯爷如此一说,果然是冤枉的紧,不过也无妨,既然有冤屈,总是要让大人有地方申述的,要不我们这就到殿前去哭诉一番,可好?”
说完此话,他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洛侯一愣,叫嚷声顿时停了。
去殿前?
若是如计划一般,去殿前正是梦寐以求的事情,闹的越大,对太子的声誉影响就越大,但眼下情况却不一样,太子反提出来,让人感觉颇为怪异。
现在并没人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