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的视线之中难以掩饰的失落,既然是吕雉说出口的,那便再也没有更改的可能了。他曾经尝试过让吕雉收回自己的想法,但最后不还是一样被她说服。哪怕是这样,他依旧忍不住的开口问了一句。“雉儿,你不愿随军么?”
刘邦其实更想问的是她是否不愿意陪在他身边,只是这话出口之后,便裹上了一层外衣,掩饰了他那几乎众所周知的心思。
寻罂微微摇了摇头。“总有人要在这沛县守着。我在这里,你也能放心一些。”
有吕雉在沛县,他的确会放心许多。刘邦也理解吕雉所说的总有人在沛县守着的意思。他的父亲兄长等人都在沛县,日后他若是功绩有成,恐怕仇家也不会少。虽说很多时候是祸不及家人,但是如果将人逼急了,哪里还讲什么道义。
吕雉留在沛县,为他坚守后方,自然可以保证家人无虞。但是,他同样要忍受不知道有多久的思念。
刘邦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塞了一样,良久都说不出话来。他机械式的将桌上的餐点塞入自己的口中,但是那些膳食到底是怎样的味道,他其实根本品尝不出来。
吕雉每次都比他想象的要周全,这些周全可以说是处处为了他好。但是有时候,他当真希望吕雉能够考虑的不那么周全。那样,那也有理由将她留在身边。
“我明白。”良久之后,刘邦才作出了回答。他们好不容易才相聚这么一次,但是这次的相聚,注定了短暂的可以。之后等待他们的便是不知道什么时间的分离。
最让他觉得难耐的是,吕雉的眼眸之中,从来都看不出对他的留恋。哪怕相处了十几年,她可以为他付出那么多,却也与感情无关。
刘邦心下除了苦涩之外,还有几分庆幸。庆幸他没有因为成为沛县的主事者就得意忘形的想要爬上吕雉的床。否则,现在恐怕只会是更多的失望。
早在知道自己心思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注定是一场漫长的追逐。只是,他依旧会因为吕雉对他的忽视受伤。
吕雉从未对他说过谎言,那他得到了权势之后,便能与吕雉成为真正的夫妻。他想过不止一次,哪怕得不到吕雉的感情,也要得到她的人。
她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培养他身上,他得不到吕雉的爱情,那其他人更无法得到。能够得到吕雉的人,他就应该知足了才对。刘邦刻意的忽视了自己心下的几分不甘。
刘肥开始吃的津津有味,他如今差不多已经填饱了自己的肚子。他抬头看了一眼吕雉,又看了一眼刘邦,心下也不由的叹息。
正如他经常看到父亲变着法子讨好母亲一样,他同样能经常看到母亲那不为所动的样子。但是,他在这方面,也当真帮不上什么忙。
……
沛县百姓推举刘邦为‘沛公’,带领他们起事,刘邦自是顺从民意。刘邦与樊哙、周勃、萧何、曹参等人讨论了之后,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设立了祭坛,以告天地,立下了赤旗。刘邦自称‘赤帝子’带领三千余民众举起了反秦大旗。
刘邦起事之后,便开始与他想象之中的那样开始攻击周边的郡县。哪怕他距离沛县并不远,但是却找不到机会回去探望。如今刚刚起事没多久,他也不能打击军队的士气,哪怕心下想念,他也不可能向谁倾诉。他哪怕是在刘肥面前,也未曾提过一次家事。
他的身边倒是也不会缺少女人,自从他被拥立为‘沛公’之后,便有不少的人要将女子送到他床·上。他如今也算是有了些许权利,再加上他本人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他外表却是一点都不显苍老,说是三十余岁,也会有人相信。
那些女子表面上看上去,倒是都要比吕雉显得娇·媚,但是却无法让他兴起一丝的兴致。曾经的他最是喜欢看人的外貌,现在他只喜欢吕雉。除了吕雉之外,其他女子无论多么优秀再难让他兴起一丝的兴致。
不过,他表面却没有表现出排斥。若是有人将女子送上门来,他倒是也会开口·交谈上几句。他年少时便很懂一些女子的心思,如今更多了几分沉淀,倒是更容易让那些女子沉醉其中。这倒是让他从中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当然,更进一步的却是没了。早在几年前他就知道,他根本无法忍受自己碰触吕雉之外的其他女子。
虽然只是这样,他风流的名头却不知怎样传了出去。毕竟他‘来者不拒’也是事实。可没有人相信他与一个女子在房间里呆上一两个时辰是闲聊,就连他身边的那些人,都认为他秉性风流。
他年轻时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虽说迎娶了吕雉之后他收敛了许多。但是,却没有人肯相信,自此他便不近女色了。给人留下的印象,的确是很难改变的。
除了身边的樊哙、周勃和他儿子刘肥之外,其他人仍然将他当作一个风流的浪子。这一点,刘邦也没有想着改正。那些女子被送到他身边,对他来说也有几分异处。她们对他说了不该说的事情,哪怕第二天被送回去,也只会想着竭力隐瞒。
偶尔刘邦也能碰上几个油盐不进的,他虽然套不出什么话。但是以自己疲惫的理由将人请出去也没什么问题。没有人说,风流的人便必须要夜夜笙歌。
刘邦以沛县作为起点,不断地攻打四周的郡县扩大自己的势力。除了他之外,全国各地有不少的人响应起义,包括不少曾经的六国贵族。在这些人之中,项羽是最有实力的一个,刘邦如今的实力明显是及不上的。
项羽是楚国明将项燕的儿子,他与叔叔项梁带着八千多名江东弟子起义,很快便成为了许多起义军的首领。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8年),掀起起义之风的陈胜吴广遇害。项羽以起义军盟主的身份召集所有的起义军将领到薛县集合,拥立曾经的楚王子嗣熊心为楚怀王。
楚怀王能够成为新一任楚王并非其势力有多么庞大,相反,他本身的实力比起项羽、刘邦等人来说不值一提。不过,因为起义军之间,明显有几分权利争斗,互相之间不会顺从。拥有着皇室血脉的楚怀王反倒是最好的领导人选。
虽说起义军之中表面上的王是楚怀王,但是项羽与其叔叔项梁两人的话语权却是最大的。他们的实力也是最强。
起义军在楚怀王的领导之下与秦军战斗,两方的战事是胜多败少。项梁连连得胜便有几分骄傲大意。骄兵必败,他最终战死沙场。
项梁战败之后,秦军便觉得以楚怀王为首的楚军不成气候。他们便去攻打赵军的势力,赵军势弱,便向楚怀王求助。
楚怀王与众位将领商议之后,他将兵力分为两路。一路的兵力以项羽和宋义为首,带领大军直接去营救赵国。另一路则是刘邦带领自己的几千人马,从后方牵制秦军。楚怀王与诸位将领约定“先入关中者为王。”
刘邦身边的兵力根本比不上项羽,一路也不像项羽一样有各位诸侯的补给。而且他身边的人数,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与项羽比较。按理说,他几乎是没有胜利的机会。
但是刘邦一路西去关中,根本就没有打几场硬仗。秦国的大部分兵力都在攻打赵国,防守相对来说就比较薄弱。
公元前206年,刘邦顺利攻入无关,来到咸阳城下。这时候秦国的朝廷本就一片混乱,见刘邦兵临城下,自然就更加慌乱。
秦国的丞相赵高杀了秦二世胡亥,向刘邦求和、不过赵高求和并非直接献上关中,而是想要与刘邦平分天下,刘邦自然拒绝。赵高本身想自己称王,但是他没有合适的理由,便扶持子婴称王。
最终子婴找机会杀了赵高,夺回了秦国政权。然而此时的秦国显然没有了拯救的可能,子婴走投无路,便向刘邦奉上了传国玉玺。
刘邦手中把·玩着传国玉玺,他面上有几分难以掩饰的激动。传国玉玺,代表的是最高的权利。他自然不可能不激动,若是真的能保住这份权利,那他这些年的努力也就完成了。同样,也实现了吕雉的心愿。
他得到的不只是权利,同样还会有美人。相比之下,美人对他的诱·惑力,反倒是比权利更盛。
不过,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他属下的这些人,显然不能够与项羽的士兵抗衡。他若是做上了这关中王的位置,恐怕没多久,他就会是下一个秦王。
他最初想要得到权利为的是什么,他现在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如今他知道他想要得到权利,是为了真正的得到吕雉。他求的绝不是一夕之欢。
“沛公,现如今不是享乐之时。”樊哙与刘邦最是亲近,他也是第一个开口劝慰的。
刘邦听到樊哙的这句话,他面上的喜色才稍微收敛了几分。不过,他手上把·玩着传国玉玺的动作并没有放松,反倒是更加细致得摩擦着玉溪的表面。那上面镌刻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几个字,倒映在他的眼眸之中更是格外清晰。
他微微垂下眼帘,掩下了自己眼眸之中的野望与对项羽的嫉恨。他有多么希望尽快完成吕雉的心愿,便有多么嫉恨项羽。哪怕他心下也明白,如今他是自己的实力不够,哪怕没有项羽,也会有其他人。他只能暂时放下一步登天的心思,徐徐图之。哪怕这一刻,他距离自己的梦想是最近的。
“沛公,您要吸取秦朝灭亡的教训。天下局势未明,您此时若是入主关中,我等怕是会站在诸位起义将领的对立面。”张良的劝慰明显没有樊哙那般隐晦,他开口十分干脆。
“你认为当如何?”这是刘邦经常说的一句话。哪怕他自己有的是能力,他却不准备事事亲力亲为。而且,这样的方式,有时候要比他自己考虑更加全面。虽说,这样的确容易增长属下的不良心思,他需要把持一个度,让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属下以为,我等可退居霸上。示敌以弱。”张良这般开口。他直接将项羽等人定位成为了‘敌人’,可以见得他并不愿意让刘邦屈居于人下。
作为一个将领,他就像是一个居住在粮仓里的老鼠。这粮仓越大,他能得到的也就越多。自然的,他也就希望这粮仓越来越大。
刘邦点了点头,他对上张良的视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良微微低头,摆出了恭敬臣服的姿态。刘邦的表现向来是有几分‘无能’,经常询问他们的意见,甚至有时候显得对他们‘言听计从’。但是,跟随在他身边的人便知晓,刘邦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反倒像是在考验他们的能力。
若是什么都不懂,他也就不会总是恰好在他们说完自己想法的时候开口让他们退下。同样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无论他中途停顿多久,只要他的提议没有说完,刘邦便会一直看着他。若是他们的提议不完整,刘邦则是会让刘肥进行补充。
这刘肥是刘邦之子,如今不过是15岁的年龄,却已经随军征战了多年。他的那一身武艺,比起青壮年也不遑多让。而且,在智谋之上,张良甚至觉得他不在自己之下。
至少,刘肥每次开口补充的时候,都不会出错。哪怕是得到刘邦的夸奖,也没有一丝这个年龄的骄傲与自满。这让张良都收敛了不少自己的锋芒。无论刘邦对他表现的多么信任,他也不敢太过肆意。
他虽然聪慧,在这个军队之中,却也并非是必不可少。“沛公,属下以为。我等退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