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
他可不认为父皇没有其他的手段知道母亲在读哪一本游记,比起他来,母亲身边的白琴更了解母亲的动向不是么?!那白琴是父皇早就放在母亲身边的人。
这么一来,父皇突然询问他,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让他安心。阴识如今将整个皇宫都搅得沸沸扬扬,到时候不知道他要怎么收场?!
“太子殿下……”张湛明显还有些担忧。
“太傅放心,舅父没有做过这事。如今,也没有人能够将脏水泼到舅父身上。”刘疆回答的分外笃定。
刘疆见识过刘秀当年对阴丽华有多么的纵容,如今换了一个人,同样的感情,自然也会是同样的纵容。当年阴丽华的弟弟是真的犯了错,刘秀都能够不追究。更何况,这次本身就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没错,刘疆是知道刘秀此时对郭圣通的情感的。自那一日刘秀从北宫离开之后,他便真正的开始手把手教导他为君之道。不过,偶尔总是借着‘劳逸结合’的说法,打探关于母亲的事。
他刘疆早已经不是一个孩童,对于男女之事早就有了几分了解。刘秀这样的打探,一次两次他不觉得有什么,次数多了他怎么可能不怀疑。更何况,刘秀从未想在他面前掩饰。
大概,他的父皇认为。作为亲生子的他,也应该是希望父母感情融洽的人,所以没必要隐瞒他这份迟来的心思。如果母亲如今还是皇后,他的确是希望父母融洽,龙凤合鸣。现在,母亲只是中山太后。
呵……刘疆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却会让人觉得有几分冰冷。与其让母亲将以后寄托在父皇那不知何时会变卦的爱情身上。倒不如让母亲将以后寄托在他这个亲生子身上。怎么看,他也觉得自己比父皇更加可靠。
刘秀以为刘疆会欣慰,却不知他感情的转移,反倒让刘疆对他更无法信任。若是他总是对阴丽华一腔痴情,刘疆只能说是造化弄人。然而,在事已至此之后,刘秀反倒是又对母亲摆出情深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无语。
“太子殿下,您可有把握?!”张湛见刘疆一直是这幅不慌不忙的模样,他的面色变得更加严肃。他印象之中的太子,并不会会对他说谎。他作为太傅,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他是太子最信任的大臣之一。
“太傅,我有十成的把握。”刘疆毫不犹豫的回答。他伸手将放在桌子中心的游记重新拿在了手里,极为珍重的抚摸着那在其他人看来极为寻常的表皮。
张湛见刘疆这样的行为,心下的信任度少了一些。刘疆笑容不变,他随意的翻开了手中的游记。张湛下意识的向书上看去,只是看了几行,便让他大惊。
他恭恭敬敬的向后退了一步,向着刘疆施礼。视线之中还带着掩饰不下去的惊愕与愧疚。“微臣相信太子殿下。”
那书中的内容……世人都说郭太后不识大体,不通政事,他们可全都是走了眼。郭皇后,可是郭家的大小姐,真定王最宠爱的外甥女。若是说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又有谁相信?
曾经郭皇后那般模样,大抵全都是因为情之一字……
☆、第57章
“皇上,微臣将参与流言的大臣们都关押了起来。在大臣们的协助之下,获得了这份审讯,均已签字画押。”阴识恭恭敬敬的将自己手上的资料都呈上前。那上面鲜红的指印,给这份资料带来了更多的可信性,只要刘秀一句话,这上面的一切便会成为事实。
刘秀扫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他下首的阴识,手掌放在那一叠‘审讯’之上,迟迟都没有翻开的*。“事无巨细,全在此处?!”
“微臣相信‘审讯’大臣们的能力。”阴识听到刘秀这样的询问,他没有将这事情揽在他身上。他与郭况不睦,若是他亲自审讯,可信度便会打个折扣。他对皇上说审讯大臣们审讯,既能够让皇上信服。邀功的时候,能够给这些大臣们一些好处,日后投奔他的人只会更多。
刘秀这才打开了自己面前的‘审讯’,如他所料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郭况。每翻上一页,他面上的神色便更加阴沉一些,却非殿之中的气息似乎都慢慢凝滞了下来。“这就是你这些时日查到的东西?”
“是,微臣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这些。”阴识这时候并不敢邀功。刘秀一直表现的对郭况格外看重,哪怕是他不喜郭圣通的时候,也少有牵连到郭况的。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不能在皇上怒火高涨的时候,自己再贴上去。
“好,很好!原鹿侯当真是朕的好臣子啊!”刘秀的声音放缓了一些,比刚刚要柔和的多。这样的语气,又有谁能听得出他掩饰在表面上的那份讽刺?
“为皇上分忧,乃微臣的本分,不敢居功。”阴识连忙向着刘秀施礼,不承夸赞。他唇角却忍不住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那份喜意哪怕已经在极力掩饰,却仍然露出了几分痕迹。
若是一个大功臣露出这样的表情,只会让刘秀欣慰。眼前的阴识,可不是什么功臣。
在刘秀的眼中,阴丽华伙同阴识骗了他多年,如今更是在他知晓了真·相之后,陷害他真正的肱骨之臣。这与想要动摇大汉基业有什么区别?为了私利,不惜弃大汉于不顾。哪怕当年阴识从龙伴驾有功,如今也绝对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刘秀他并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他也曾给阴识选择的机会。污蔑太子声誉的大事,他都愿意为阴家留一条生路。他们太过贪心不足,不走生路,却非要走一条绝路。“张成,将朕拿到的审讯呈给原鹿侯看看。”
阴识的面色微微一变,皇上拿到的审讯?!除了他手中的这一份审讯之外,怎么会有其他人得到审讯?他为了不让事情暴露,早早的便已经安排好了。审讯的大臣,全都是亲近他的人。其他人若是想得到这份审讯,定然不可能无声无息。除非,皇上亲自干涉此事……
皇上向来最是信任他,往日也让他经手过不少难办的案子,每一次都没有插手的想法。这一次,他又怎么会亲自插手?!
阴识抬头对上刘秀的视线,那双眼眸之中的冷冽与怒气。皇上他,似乎也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哪怕是阴家子弟犯错的时候,他也只是带着几分惋惜。这样的视线,让他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短暂的对视之后,阴识转移了自己的视线。故作镇定的接过了张成手中的‘审讯’。与他呈上去的审讯一样有着签字画押,接连翻了几份这审讯的人与他都是完全相同的。不过,上面写的内容却是完全不同。
‘事无巨细’,这份‘审讯’才是当真无愧的事无巨细。那些人甚至将他交代的每一句有话,都吐了出来。他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计划,其实都是建立在皇上对他的信任之上。如今皇上显然并不信任他,那这计划便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笑话。
他很理解刘秀,看似温吞,实际上却早已经在暗地里不紧不慢的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既然刘秀他将这一切摊在他的面前,那么他固然已经有了收尾的方式。他用来要挟那些人的家属,也不再是他的筹码。
因为错估了帝王的心意,所以此次他当真是一败涂地。阴识也并不是没有失败过,却没有哪一次如同此时这般无措。以往他总相信皇上对阴丽华是有感情的,哪怕做错,也终会有一线生机。这一次,恐怕是真的危险了。皇上那双仿佛看仇人的视线,实在让他无法相信,皇上对阴丽华还有情谊尚在。
他一身的骄傲仿佛在瞬间消失不见,颓废的气息笼罩着他的身体,让阴识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几岁一样,再不复往日风华。“微臣知罪。”
在那鲜明的‘审讯’之下,他当真没有任何辩驳的可能。而且,他不知道,除了他手上的这份东西之外,刘秀是否还查探到了其他。能够走到如今这一步,他做的又何止眼前这一件事。如果真的去翻历史,那他与阴丽华的所作所为,直接赐死也不为过。
阴识此次直接认罪,也是希望皇上不再继续追查下去。只有眼前这一桩罪过,或许还有翻身的可能。若是连命都丢在这里,那才是真的再没有以后。
“认罪就好。”刘秀低头看着阴识,面色也不复刚刚那般阴沉。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再次开口。“朕念在你此次诚心认错的情面上,只收回你的爵位。日后,你还是好自为之。”
“草民谢主隆恩!”阴识连忙叩首,他的额头触碰地面,良久都没有起身。直到自己眼眸之中的狠辣与忍耐被全部遮掩了下去,这才抬头。眼眸中只留下那明显的伤感和怅然若失。这样的情绪,在此时才是最合适的。
“退下吧!”刘秀摆摆手,语气之中都带着几分不耐。
“草民告退。”阴识连忙退下,带上了却非殿的房门。来的时候是意气风发,走的时候却是颓废失意。
刘秀扫了一眼却非殿那紧闭的房门,哪怕是到如今的地步,阴识离开的时候,脊背依旧挺立的笔直。他一直很清楚阴识的骄傲,如今才认识到他为了这份骄傲,曾经无所不用其极。不过,以后这人已经不足为虑。
既然已经决定了下手,便没有再想着重新复用。
刘秀微微眯了眯眼睛,只是让阴识没了爵位,这已经算是从轻处罚。太子是何等身份,抹黑太子这可是抹黑皇室的形象,更何况他还想将罪名套在郭家身上。
真定王室在大汉的地位一直不低,若是事情真的成了,很有可能再让朝堂起纠纷。朝堂刚刚稳定多少时日?若是再起祸事,定然动摇国家根基。他的处罚,无论谁看到之后,都要说一句‘顾念旧情’。
刘秀心下的‘旧情’在阴识选择将自己做的事情套在郭况身上的时候就已经耗尽。之所以没有用更加严厉的方式,是为了‘阴丽华’。
不是余情未了,也非旧情复燃。阴丽华是最适合处理后宫宫务的人,若是阴丽华被废,指不定会有其他人兴起别的心思,后宫就会变得复杂。对他来说,多少也是个麻烦。
若是通儿依旧稳坐后位,他自然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只可惜,只要做了的事情便没有回头的余地。郭圣通是以那样的名头废后,哪怕他身为帝王,也不可能复立。刘秀再次想到了郭圣通,他心下便不由得再次浮现出愧疚。
刘秀伸手将两分迥异的审讯收了起来,随手再从那隐蔽的抽屉里拿出一本游记。翻到自己前一次看到的地方,继续研究。那副认真的样子,与处理政事的时候格外相似。
张成在旁边守着,直到门外出现轻微的响声。看着皇上的面容从带着些许笑意,瞬间转变成严肃。他连忙走出去查看情况。
“皇上,阴贵人求见!”张成心下暗暗叫苦,若是以前,阴贵人来却非殿的时候,皇上的心情必然是极好的。现在他已经看的明白,阴贵人在皇上心中恐怕已经是昨日黄花。
“她来的倒是挺快。”刘秀微微皱眉,将自己手上的游记收了起来。
“那奴才去给阴贵人说一下,您如今宫务繁忙?!”张成看出刘秀面色上那明显的不愉,连忙开口询问。
“不,让阴贵人进来。”刘秀将自己的眉宇舒展开来,他的面色却依旧严肃。他刚刚撸了阴识的爵位,若是像往常一样总是带着柔和的笑意,才是失常。这样面无表情,看上去格外严肃的模样,才符合他如今应该有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