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疆没有等刘秀回答,抬脚走出房间,帮忙掩上了门。低头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房间之中出现的越来越浓郁的青烟,他向后退了一步,在距离房门的不远处跪下。
看到太子殿下这样的姿态,其他人哪里还有胆敢站着的,自然也都跪了下去。
刘秀看了看手边的书籍,他走到门前将门从里面锁上。随手从书架上抱出一堆书籍,陆续扔在那正在燃烧的火苗上。那火苗很快便烧到了一旁的书桌,舔吻到了他的衣袍,他恍若未觉将书籍统统从书架上弄下来。
直到觉得火势已经差不多,这才重新走回到郭圣通身边,在他的唇角印下一个吻,视线之中带着明显的满足感。将郭圣通的身体重新抱起来,拥在怀里。
这样……便会真的不分彼此了吧。拿出他不知何时放入衣袖的刀刃,抬头从自己的颈侧划过。他因为呼吸困难瞳孔稍微放大了一些,唇边却露出了诡异的笑意。顺势将下颌放在郭圣通的颈侧,两人的血液仿佛也交织在一起。
“通儿……”刘秀缓缓地闭上眼睛,哪怕是身体越来越无力,他的手掌,却牢牢的将郭圣通揽在自己的怀里。他衣袍上的火早已经灼伤了他的肌肤,此时也蔓延到了郭圣通的衣襟上,火势越来越大。
刘疆不时地抬头,看着房间里火焰的光芒,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地起身,晃动着房门。“快,快给我把房门打开。”
夜间书房的窗子是关着的,刘秀进去的时候也没有开启。外面弥漫出的厌恶这么多,里面的情景怎样可以想象。这样的环境,刘秀怎么忍耐?除非,刘秀有别的心思。譬如说,求死。
他当真不知道父皇对母后的感情已经深到了这样的程度,他来北宫的时候,看着父皇与平日里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视线更多的放在了母亲的遗体身上。母亲已经死亡,几日后便要入葬,这时候自然要多看几眼。他刚刚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谁料到……
大概在之前,还发生了一些他并不知晓的事。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将父皇救出来。
人多力量大,他们没多大会儿便将房门打开。此时火舌已经将两人完全包围,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刘疆连忙扑上去,想要将两人身上的火扑灭,无意间看到不远处那染血的匕首。他的眼睛猛地一闭。“我们来晚了,父皇他……驾崩了!”
跟在他身后的人微微一愣,继续扑火的动作,想要救下帝王的遗体。
刘疆隔着火焰依稀能看到刘秀与郭圣通两人鸳鸯交颈的姿态,声音有几分沙哑。“都住手!我们都退下,如了父皇的心愿。”
众人面面相觑,哪怕是跟着太子进宫的臣子们都有几分犹豫。没有保护好帝王的遗体,也是大醉,怎样才能给其他的大臣们一个交代。
张成此时却是重重的跪在地上。“皇上是为中山太后而死,若是真的忠心耿耿,便就如了皇上的愿吧。”
大臣们有几分退却,却依旧有自己的坚持。
“住手,退下!若是有什么后果,我会一力承担。”刘疆的语气格外强硬,他更是第一个离开房间。重新走到刚才跪拜的位置,撩起衣袍,再次下跪。
大臣们见刘疆这般也不再坚持。他们心里都清楚地很,如今皇上驾崩,刘阳与皇上的死脱不了关系。能够继承皇位的人,就只有眼前的太子。
刘疆在一日之内送走了自己的两位至亲,他与兄弟们处理刘秀与郭圣通的后事。刘秀与郭圣通的遗体已经化为灰烬,交融在一起,根本不分彼此。这样自然不可能分开安葬,他们直接将两人一起送入皇陵,安排在了皇上才有资格安葬的主位。
他下的第一份圣旨,在他登基之前便已经越矩颁发,将母亲郭圣通追封为皇后。或者说是复封为皇后。所以皇陵的后位处,就放置了一些郭圣通生前穿过的衣襟首饰等物。
因为刘秀的死亡,刘疆第二日便毫无争议的开始处理国事,臣子们也一直催着他即位,他却一直等到两人的后事办完之后,才办了登基典礼。直到坐在皇位上,他有几分恍惚。他看着下首大臣们,唇角含笑,这笑意却无法深入眼底。
大臣们都认为他与先皇相似,他肖似的其实并非先皇,而是太后。大家似乎都忘记了,郭圣通也喜欢带着笑容,她的视线看待亲近的人的时候,也总是格外柔和。甚至于,连将自己的才学掩盖,韬光养晦,他也是学习的母亲。
每日他从母亲手中拿到的书籍,并非是什么游记。而是一些兵书、国策、甚至还有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心理学’。这些书籍给他的改变是巨大的,让他从一个真正温吞的太子,变成了如今可以带着笑意将所有人都算计的帝王。
他在父皇和所有大臣面前都是一副温吞的景象,谁又知道他从两年前就开始算计如何登基。就连刘阳今日做的逼宫,他也想过不止一回。在看出刘阳眼中的野心之后,他便顺手推舟,让自己信任的大臣们去‘助’刘阳一臂之力。否则又怎会有那么多人,在太子声望如日中天的情况下,却还兵行险招。
从两年前,刘阳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线。他很清楚刘阳所做的每一件事,包括刘阳知晓的所有逼宫计划。刘阳逼宫,他刘疆及时救驾,到时候父皇只会将皇位留给他。而且,会在短期之内便交于他手中。
他很清楚刘秀对他的满意,也知道刘秀如今最大的期盼。他默不作声享受着刘秀这样想法带给他的好处,却打着在父皇即位之后将刘秀与郭圣通两人彻底隔离的想法。只是,这一切他还没来得及做,便出现了意外。
阴识没有如计划之中那样伴随在刘阳左右,而是带着小队人马去了北宫。母后为了不让父皇受他的要挟,自己终结了生命。也许,这才是阴识本来的计划。
他自以为的完美,让他失去了最想要保护的人。也让他知晓了,这一生之中,没有什么计划是圆满的。重要的东西,要一直放在最安全的位置,才能真正保全。
☆、第61章
刘焉随意的躺在躺椅里,他捧着一本书在自己眼前,手中的书本越来越近,直至完全盖在了他的面庞上。太阳照耀在人身上,并不显得灼热。院落之中还有微风吹拂,当真是舒适。
这样的姿态如果是在自己府中倒是正常,但是此时刘焉所在的地方却是皇宫的却非殿,而且还是在帝王面前。其他人见刘焉这幅模样,却是见怪不怪。在这皇宫之中,谁不知道皇上对他几个同母的弟弟是格外的疼宠。
疼宠到,哪怕这几位早早的封了王,早就该前往自己的封地,他们却依旧留在皇宫之中。皇上甚至已经开始调·教他们四人的后人,平日里太傅对他们格外严格不说,皇上还时不时的将几位世子叫到面前,亲自考验一番。
刘疆的做法让几位皇子万分紧张,唯恐自己做的不好,被他们比下去。无论是几位王的世子,还是皇子,都极为优秀。不过,皇子们再优秀也一直只是皇子,而不是太子。刘疆是从太子的位置上走过来的,他知道这个位置的压力,便一直坚持着没有立太子。
其他的帝王多少都有几个异母兄弟,哪怕身为皇帝再怎么喜欢一个女人,也总会再临幸其他的女子。如今的帝王刘疆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刘疆的异母兄弟,在朝堂上绝对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先皇与太后是因为刘阳去世,这刘阳得到的自然是他那些同母兄弟,还有其他皇子的支持。
刘疆如先皇一般,面庞上总是带着让人感觉温煦的笑意,看上去极好相处。或许是因为他‘太子’身份的缘故,除了同母的几位弟弟之外,其他皇子对他明显都有几分疏离,关系自然不好。
这些皇子哪怕不想窥视皇位,又有哪个不想与帝王的关系好一些。所以也就顺了刘阳的心意,或明或暗的支持他。
刘阳此人也算是惊才绝艳,只是他太过自负。认为自己仅靠着两年多的准备便能够与皇上与太子争个胜负。他们也知道,这有太子殿下的一份力。若是有一个人觉得自己掌控了洛阳的大半兵力,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呢?只是,这一切都只是太子给他的错觉而已。
太子刘疆,早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便将洛阳的大半兵力都掌控在了自己手中。他们这些大臣们甚至怀疑,若是当日·逼宫的人不是刘阳,而是刘疆,怕是这逼宫之事就已经成了。不过,刘疆身为太子,又极得皇上的宠爱,也没有任何逼宫的理由。
那一日,大汉失去了先皇光武帝,却也是如今这位皇上展现自己实力的开始。
当时身为太子的刘疆在悲痛之余,依旧能有条不紊的将刘阳等人反叛的证据拿出来,熟练的处理朝中的事务。虽说处理那些叛徒的手段着实有几分血腥,大臣们却并没有反驳。
整个阴家因弑君之罪株连九族,阴家所有的男丁都被抓了起来,选用了最残酷的凌迟之刑。当日,刘疆还特意前往刑场,去观礼。他看着阴识被行刑,就算没有了呼吸,也依旧让行刑的人将所有的血肉从骨头上剥离下来。这些血肉,最后更是全部为了野狗。
阴家所有的女眷,包括那位曾经宠冠后宫的阴丽华,都被冲为了军妓。哪怕并不会死亡,活着也绝对不会比死了舒适。至于那些参与谋反的刘阳等人,则是被皇上贬为庶民。皇上的圣旨是这样下的,但是自那一日起,众人便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些人的影子……
原以为刘疆只是怒火之下才会这般举动。直到熟悉了一段时间,大臣们才发现这位帝王的表现确实不再如同太子时期一般那样温和。比起先皇刘秀来要冷漠许多,行·事有些不留情面。
这些大臣们每次想要启奏的时候,刘疆下一个决定便相对温和。所谓的松弛有度,大概便是如此。深思之后,大臣们对刘疆的推崇,甚至还要超过刘秀。
刘疆的严厉,让他们对刘疆比面对刘秀的时候多出几分畏惧,做事的时候自然就只会更加的尽心尽力,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绝对是好事。
大汉的帝王交替,甚至没有形成任何薄弱期,在新的帝王的统治下,变得更加富强。
“白琴,你去将朕的披风拿出来,给焉儿稍微盖上一些。他这会儿睡得舒适,若是回去染上了风寒,有他受的。”刘疆扫了一眼一旁的刘焉,他将自己手中的奏折放在桌上,看向刘焉的视线带着几分无奈,却没有任何恼怒。
“是,皇上。”白琴连忙转身向着房内走去。
刘疆看着白琴离去的背影,微微垂下眼帘。白琴是郭圣通生前的贴身宫女,虽说她是父皇刘疆安排在郭圣通身边的人,对郭圣通的关心,却做不得假。
在刘阳逼宫的那一日,他并没有看到白琴,原以为白琴早早的遭遇了不测,先一步身亡。阴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他自然不会留着一个没什么用的白琴在一旁碍事。那样的场景,多一个人,便可能会多一点意外。
后来他才知道,白琴并没有死亡,而是在那一日被郭圣通放出宫省亲,而且还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离开。白琴让人传递给刘秀的信件,也再也没有传递到他手中的可能,而是落到了刘疆的手里。
白琴在信件之中只说了,她与郭圣通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