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半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虽然还是很瘦。
小乞丐一听,眯着的装可怜的眼睛一睁,看清了叶宋,眼里散发出万分的惊喜,当即跳了起来:“姐姐!”
叶宋把鹦鹉交给了刘刖,下了马来,蹲下看着小乞丐一脸明媚的笑容,脏脏的小脸丝毫掩盖不住他的阳光,不由心中一暖,挑挑眉道:“看来你混得不错,长高了一个头。”
小乞丐欢喜道:“多亏了姐姐,没有姐姐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姐姐!”
叶宋摸摸他光凉光凉的脚踝,再摸摸他瘦弱的肩膀,道:“这衣服短了。”
小乞丐面露得意之色:“姐姐不用担心,庙里还有不少可以供我穿的,这一带的婶婶们都很喜欢我,她们家孩子穿不了的衣服都送给我穿。这裤腿衣袖,嘿嘿嘿,是我故意撕烂的,这样看起来才比较像个乞丐啊。”他绞着手指蹭着脚尖,“我现在已经是一条街的老大了,他们都叫我大哥大。”
这孩童稚嫩的话语,逗笑了几个大男人。
叶宋摸摸他的头,带他去了临近的包子铺,买了两蒸笼的包子,小乞丐很开心,打了一个连叶宋这些人都看不清的暗语,不一会儿附近的小乞丐都聚拢过来了,帮着抬包子,去他们的地盘大家分着吃。
小乞丐跑远了,很快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姐姐,我也叫包子,以后你在这里问问街上的乞丐就能找得到我。”
叶宋点点头,适时一个小女童乞丐跑过来牵起包子的衣袖,怯生生地说:“包子哥哥,我们去吃包子。”
包子飞快地扭头,红了耳根子,不断地想把自己的衣袖从小女童手里扯出来,腼腆地小声道:“这么多人在呢,你叫我包大哥,不许叫我包子哥哥!”
是夜,灵月偷偷地躲在树丛后面,看见南枢又见了一个男人。男人披着黑色披风带着黑色兜帽,看不清脸,但这次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主子已经催了两次了,让你回去。”
南枢道:“我知道了,我还有最后几件事没办,等办好了就回去。”
“什么事?”男人的声音带着两分关怀,“你不该喜欢他。”
南枢轻笑一声:“你知道我没喜欢他。”
“那到底是什么事,”男人顿了顿,问,“要不要我帮忙?”
南枢仰了仰头,缓缓地靠过去,贴上他的胸膛,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凄楚,说道:“你不会不知道,主子三番两次催我回去,不是因为想我回到他身边,而是我又有了利用价值。他要我去帮他陪可以助他成大事的那些贵人,可是我已经很厌倦了。”
男人沉默了一阵,道:“你也知道,你别无选择。”
南枢把男人推开,转身就走,道:“你回去吧,有什么需要我会通知你。”
灵月虽满腹疑惑,却也不敢出声。只有等二人离开了她才敢出来。
明日便是武招定夺前三甲了,今晚苏宸在外面忙到很晚都没有回来。宫里的大臣们还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论辩,明日就算叶宋排第三那也是个探花,他们论辩的焦点在于要不要让叶宋入朝为官。
李丞相为一派的迂腐文臣是极力反对的。
而武将这头大都敬重大将军,对叶宋在台上的表现有目共睹,并非是仰仗将军府的包庇闯到最后一关的,因而主张让叶宋入朝为官。
大将军十分的憋屈,整个过程一言不发。苏若清一直注意到他的表情,便问:“大将军觉得叶宋朕是用还是不用?”
大将军沉吟道:“恕臣无法回答皇上的问题。于公皇上应任人唯贤,于私叶宋是臣的女儿臣不舍得让她卷入朝堂。”
苏若清支着下巴安静地考虑了一会儿,道:“朕也觉得朕应该任人唯贤。且看她明日如何表现吧。”
最近灵月十分的勤快,倒免了胖婶的骂。一到晚上她就主动地抱着剪子去花园里修剪,总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撞见她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那个男人又来了,这次她胆子大了些,躲在正对面的树丛下,想要看清那个男人的脸。他和南枢在说一些私密的事情,灵月没听得很清楚,但南枢说得最后一句话却听得清清楚楚:“你去帮我办吧,我要叶宋死。”
她冷不防抖了一下,两片树叶沙沙轻响。那男人生性警觉,冷不防抬了抬头,昏暗的光线下,一张脸的轮廓犹如鹰一样尖利,鼻尖很高很翘,一双眼睛阴森地盯过来,仿佛能看见树丛后面的她,她捂住了嘴,尽量让自己不要颤抖得那么厉害。
最终男人似没发现有什么异动,便飞身离开了。
这王府很大,侍卫虽每晚都有各处巡逻,但难免也有疏漏之处,况且倘若高人,要避过一群乌合之众的耳目,又轻而易举。
南枢转而往回走,那沉寂的面容让人见之觉得有些冰冷。灵月心下猛沉,有些慌了,一种很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趁南枢还未走近,她挪着轮椅企图往树丛更深处躲一躲。怎想,慌乱之下,泥地又凹凸不平,使得她一个不稳从轮椅上栽了下来,直接滚进了树丛里。
南枢停下了脚步,随之提了提裙角走进了树丛,看见灵月躺在那里,惊了一惊,连忙过去扶她,道:“灵月,你怎么了?”
灵月咬牙忍痛,树枝划破了她的皮肤,她极力镇定下来,道:“我在这边修剪,没想到一不小心跌倒了。”
“地上凉,你快起来。”她把灵月抱起来,放在了轮椅上。灵月心中暗暗惊奇,平时弱柳扶风的南枢,居然能够抱得动她!然后她不可控制地微微发抖了起来。
☆、第133章:杀人灭口
南枢关怀地问:“怎么抖成这样,你很冷吗?”
灵月摇头,然后又点头,勉强地笑了笑,说道:“出门的时候忘了多穿一件,今晚走得急,胖婶有很多活交给我干。你回去休息吧,我、我,继续干活去。”
“灵月”,南枢安静道,“你陪我走走吧。”不等灵月同意,她便推着灵月的轮椅往前走,“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后来胖婶半夜起来如厕,冷不防看见有人推着灵月堪堪从院子边角走过,刚好那树下有一盏灯笼,让她看清了南枢的脸。
胖婶本欲去把灵月追回来,但回头一想便罢了。灵月连续工作了许多天都不曾休息,倒让胖婶捡了几回懒,这晚上胖婶心想着就让灵月偷回懒算了,就当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一路上,她们都在说过去的事情。不知不觉,灵月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和南枢相伴几年,虽说只是个丫鬟,但南枢待她一直不薄,没打过没骂过,做错了事情南枢还要帮着求情,什么都护着她。
可是在这之前呢?三年前南枢刚来素香楼始灵月便跟着她了,可南枢的过去她却一无所知。整个楼里的人只知她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流落至此恰好被素香楼的妈妈给瞧上了,打扮一番发现长得美丽非凡,便留了下来。
等灵月回过神来时,发现南枢已经推着她走到了大湖边。迎面的湖风吹得有些渗骨,湖边的柳条飘拂得张牙舞爪。灵月颤声道:“夫、夫人,我突然觉得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南枢笑得温柔,道:“不是说了,以后你叫我姐姐。我不是什么夫人。”
“姐姐……我……”
南枢打断了她,又道:“灵月,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身不由己。有些人可以一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而有些人只能一辈子听从别人命令找不到片刻自由。”
不知怎的,南枢说出这些话时,灵月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叶宋的影子来。她恨叶宋么,当然恨,要不是叶宋她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可是沛青呢,沛青被她打断了双腿也同样站不起来,可见上天都是公平的,你做了一件恶事就会有同等代价的报应。她沦落至今,是因为她做了许多恶事。
有的人可以出去闯天闯地,而有的人只能被关在深宅大院高墙侯门,那不是取决于别人或者是命运,而是取决于自己。
灵月吸了吸鼻子,问:“那姐姐恨么?”
“恨?”南枢笑了起来,“我唯一能恨的,大抵就是人心凉薄吧。”因为她对苏宸的感觉只有她自己知道,而苏宸对她的感觉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别人都无法理解。“灵月,你恨么?”
灵月张了张口,半晌说不出话来,在溢出第一个话音儿的时候却泣不成声,祈求道:“求姐姐……求姐姐放过我吧……我只想好好地活着……你们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南枢一点一点地把灵月的轮椅推向湖堤外,任灵月如何哭求都没有用。南枢说:“纵然命运不公,但我也想好好活着。所以总有人要死。”
“救……”灵月害怕极了,张口就想大声喊救命,可南枢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刚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南枢的手一松,灵月和她的轮椅就一起掉进了湖里,噗通一声。灵月在湖水里拼命挣扎,可是她的下半身无法动起来,挣扎了没两下身体便快速下沉,在湖面少销声匿迹。
湖中泛着一圈一圈诡异的水纹。起初还有几个水泡吐出来。南枢在夜色里站了一会儿,直到水纹平静了,再也没有水泡浮起来,不远处,一个木头桩子在水面露了头,像是灵月的轮椅。
南枢这才转身离开。
明日就是最后比了,将军府一家四口在饭桌上的气氛尤为淡定。叶宋和大将军,一声不吭地各自刨着饭,大口大口地吃着菜,那神态动作简直是如出一辙。叶修尚且目不斜视,但眼尾的目光没停止过打量二人,而叶青就光明正大地打量了,在心里默数,大将军和叶宋究竟会在她数到第几下的时候打破沉默。
终于到第九白九十九下,大将军刨了三碗饭,放下了筷子,抹抹嘴道:“今天皇上说了,到底给不给你入朝为官要看你明天的表现。依我看,你明天要是拿到了第一名,一切好说,老子也认了,谁让你是我叶霆的女儿就是比别人强,但要是拿了第二第三名,老子劝你趁早别去当那个什么榜眼探花,当了也没面子。”
叶宋抬起头,眼里闪耀着璀璨流华般的光彩,笑了起来:“谢谢爹,我也是你这么想的,要当就当第一。”
大将军有些振奋:“很好,有志气!既然这是你想要的,爹决定支持你!”
能得到家人的支持,对于叶宋来说,就是最大的鼓舞了。连日以来她的平静土崩瓦解,为了明天的最后一场比而显得兴奋熠熠士气大振。
第二天叶宋起了个早,在院子里舒展舒展了拳脚。春春来叫她去叶青那里,路上道:“二小姐,三小姐这段时间可没闲着,为了想送给二小姐一样礼物,她日夜打磨,双手都破了好几次皮。”
叶宋一愣:“她在打磨什么?”
到了叶青的院子,叶青也已经起身了,身着一身白色裙子,像是初春时树上绽开的那朵雪白的梨花。她正坐在离箭靶二十步开外的地方,听闻脚步声,侧头看过来,笑得明媚生辉,道:“二姐快来看。”
叶宋站定,叶青拿起双腿上放着的那枚木器,木器成弓型,看起来像是一把弓,上面已放好了一只木箭但是却不用拉满弦。射箭本是要将弓竖着,而叶青却把弓横着,用手臂拖着弓身,上有一个机括,她另一手按下了那个机括。当即咻地一声,木箭飞脱而出,速度极快,然后朝靶心射去。
这一射,威力巨大,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