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觉得遗憾的,是因为他们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了没有意义的事,又或者什么事都没有做,是这样吗?”叶宋回头看了苏静一眼,唇边隐约泛着笑意,“要放我们那边,你可以去当个哲学家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静叹了一声,道:“只是突发感慨罢了,嗳,要是我真有个像小宝那样可爱的儿子就好了。”
叶宋:“……这二者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苏静:“我说了是突发感慨嘛。”
后来,两人到了那个墓室,墓室十分宽敞,就中间放了一具想到有气势的金丝楠木棺,虽然年代久远但百年不腐。角落里堆放着一个个箱子,整整齐齐,却也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叶宋过去随手往箱子拂了两把,将灰尘拂落,然后摸了摸箱子上的锁,扬起铁铲就一铲给铲掉了,简单粗暴。她揭开箱子一看,里面的金银财宝顿时溢出灿灿流光,十分炫目,丝毫没因为箱子的陈旧而褪了光泽。
叶宋又连续铲了几只别的箱子,均是无一例外满满一箱财宝。
叶宋道:“这几箱应该够了。”然后她意识到一个问题,望着苏静,“我们该如何搬出去?”
苏静笑着便冲她伸出手去,道:“把你的鞭子给我。”
叶宋把鞭子递给他,他用鞭子将几只箱子捆起来,径直就拖着走在了前面。
叶宋跟在后面,道:“你身上有伤,交给我来拖吧。”
苏静蓦地停了下来,回过头,叶宋猝不及防险些撞了上去,便往边上退了退,苏静手指往她眉心轻轻戳了一下,道:“你又不是真爷们儿别老是把自己当爷们儿以为能扛起一切,有男人的时候就要用男人,知道吗?”
叶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戳得不痛,但似乎有一股暖意顺着他的手指尖流淌进了自己的身体里。苏静看了看她一脸怔忪的样子,然后转身继续走在前面,叶宋便破天荒的一次像个小媳妇一样沉默地跟在后面。
走到半路上,叶宋忽然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从前的那些事,你记得多少了?”
苏静一顿,淡淡笑道:“记得一部分怎样,全记得又怎样?”
昏城的河水,让南瑱大军死伤无数,这令南习容十分恼火。而那河水里的虫子,憋屈了那么多天以后终于能够饱餐一顿,是十分的活跃,个头也在短暂的时间里长到很大,但凡有哪个士兵不慎被咬了一口,那便相当于踏上了阎王殿。因为他的血气又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招来大群的虫子,以相互抢夺自己的食物。
南习容便下令鬼毒夫人,解决了水里的那些虫子。
那虫子,最初是英姑娘从多种毒虫中提炼出来的一种,它能咬死身边其他的毒虫,从而生存到最后被英姑娘选中,十分的凶狠残忍。就是鬼毒夫人一时间要处理全部数量,也会花费一点时间和精力。
最后鬼毒夫人捉住一条虫子,用活人做试验,反复试验之后才终于找到解决的办法。
南瑱士兵当中,惧怕她的比惧怕南习容的更甚。因为她视人命如草荠,为达到目的,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就连往河水里投放解药时,都要将活人推进那河水中,引无数虫子游过来,才得以最大限度地杀死它们。
鬼毒夫人的做法一向很残忍,军营中的南瑱士兵无不闻风丧胆。有副将曾向南习容回禀,道是鬼毒夫人的做法有失妥当,这样使得军营里人人自危,有可能下一刻就会成为她的毒害对象。
南习容却是不大在意,道:“区区几条人命,给她就是。那几条人命和她的毒比起来,微不足道。况且,在军队里,没有震慑便没有服从。”
昏城的河水,泛着一股冲鼻的腥臭味。河水以后浑浊乌黑,但是里面的虫子却被鬼毒夫人杀了个干净,河水已经不能成为昏城的一道屏障了,如若还围着昏城,那整个昏城都会被一股难以忍受的腥臭味所笼罩。
因而,南瑱士兵着手排泄河水。昏城里大大小小的河道都干涸了,只剩下一条条留下污浊痕迹的河槽。
南瑱大军拿下昏城,南习容当即下令,继续往前进攻,拿下下一座城池。他如今恨叶宋恨得牙痒痒,势必要让叶宋尝尽苦果。
因而南瑱大军稍作整顿以后,便轰轰烈烈地朝北进发。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当战火硝烟再次点燃的时候,叶宋和苏静重新穿上盔甲,准备登上城楼。号角声在风中飘扬得很远,难民们组成的战士队伍热血沸腾整装待发。
一旦开战,两军奋力厮杀。
这是一座小城,城门一点都不牢固。击垮城门,根本就是不怎么费力的事情。而且一段一段的城墙,被南镇士兵强行突破,他们冲进城,与北夏将士刀枪相博。
早在南瑱大军进攻前,叶宋和苏静便登高望远,这回南习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集结起他所有的军队攻城,而且还是这么一座小城,南习容以为北夏就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根本不足为患,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难民愿意加入到北夏军队当中来杀敌,因而所派遣的兵力便也只有一万余众,以为在不给北夏丝毫喘息机会的前提下夺下此城彻底击垮北夏乃势在必得之事。
他以为,老天爷一直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两军在兵力上相差不大,叶宋和苏静再也不会下令撤军,而是身先士卒,跳进敌人堆里将敌人的尸体一点点从脚下堆起来。
北夏全军振奋,杀吼震天。
整条街上,都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尸体。
正当叶宋杀得麻木却快意时,眼角沾上了温热的血,鞭起鞭落,血雾弥漫。突然这时,身后爆发出一道惊恐万分的哭声。
叶宋动作一顿,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回过头去,却见是谢小宝,不知何时竟跑出来了,他正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街头,纯真的双眼看着这一场根本不属于他的杀人游戏。
满地都是鲜血和死人。他却穿着精致的小衣,一身干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仿佛回想起曾经令他恐惧的往事和回忆,望着叶宋的方向,张口大哭道:“娘——”
这一声奶声奶气的娘,生生让叶宋卸下满身防备,连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但敌人不会对她心慈手软,就在这一空当,卯足了力朝叶宋反攻。
当是时,苏静从不远的一边飞身而来,挡在叶宋身后,替她打退了所有攻击,道:“快去救小宝!”
☆、第256章:她要保护那一抹纯真
叶宋不顾一切地就骑马冲了出去,一边飞跑,一边用鞭子扫掉一切阻碍。她双目注视着前方那一抹小小的身影,周围向那小身影跑过去的仿佛是恶魔,要把纯真的小身影带去地狱。
不,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她不能让敌人的一滴血溅在谢小宝的身上,而毁掉了那份纯真。谢小宝不属于这个残酷冷漠的战争世界。
与此同时,南瑱的一个将领,也注意到了那小孩和叶宋的反应,听到小孩唤叶宋“娘”,立刻便明白了过来,那小孩对于叶宋来说非常重要,几个南瑱士兵想过去抢,纷纷被叶宋截杀,而那将领亲自去抢又来不及,他伸手就从马鞍上取来一把弯弓,搭上一支利箭,直直瞄准了谢小宝。
叶宋侧头一看,顿时浑身迸发出强烈的杀气。
只见那将领手指一松,利箭倏地冲谢小宝射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谢小宝根本就没有看侧边,或许就是他被一箭射死,年少的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只哭着想要娘,看着叶宋朝他奔跑。
叶宋大喝一声“驾!”瞬时猛地勒起马缰,赫尘十分勇猛,抬起前蹄嘶鸣一声,竟从那些阻拦它步伐的南瑱士兵身上踢踏而过,眼看着那支箭就快要击中谢小宝了,叶宋甩出自己的鞭子,好比飞龙破云而出呼啸过去,就在那利箭堪堪沾上谢小宝的精致小衣时,鞭子末梢冷不防从衣服与利箭中间穿插而过,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护,使得那支箭遇强则弱,难以缓冲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道,从箭头到箭尾,破断成了好几节。
破开的细小木屑十分尖锐,其中有一枚,在谢小宝白白细细的小脸上,留下一道血印。
谢小宝眨巴着眼,一时忘记了哭泣,任眼泪还挂在眼梢以及脸蛋上。
下一刻,叶宋近他身前,身体往下一俯,顺势就把他捞起,紧紧夹在自己怀里,一路往前飞奔。
那南瑱将领见状,立刻下令道:“给我追!”
莫说一般的马抵不过赫尘的强壮矫健,它经历过无数次艰难残酷的战役,能够存活至今,跑起来十分稳妥且快速,一般的马无法追上,更何况那些没有骑马的南瑱士兵,短短片刻功夫就被甩了两条街。
叶宋马不停蹄地跑到了谢家老宅子。老宅子里空无一人。
谢小宝又开始哭了起来,一个劲儿地往叶宋怀里蹭。
叶宋的冰冷盔甲上,全是敌人的鲜血。她不想,用敌人的鲜血来打脏这样一个孩子,因而翻身下马,毫不留情地把谢小宝拎下来,夹在自己腋下,大步跨进谢家老宅。
谢小宝一个劲儿地挣扎。叶宋边走边道:“你为什么会跑出来,不是跟你说过,这是一场捉迷藏的游戏,你和你爹,都不能被找到,你说你为什么会跑出来!”
她从来没对谢小宝这样声色严厉过。
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她根本不能想象,方才若是她慢了一步,谢小宝会怎么样。或许,她和苏静,还有他爹谢明,就永远地失去他了。
谢小宝一边大哭一边大喊,还抱住叶宋怎么也不肯撒手,道:“我要娘——为什么捉迷藏就只有我和我爹躲,为什么干爹和干娘都不躲——”
叶宋大刀阔斧地走进祠堂,毫不停留地拉开佛手打开暗道机关,把谢小宝放了下来,谢小宝顿时又要往外面奔,道:“干爹还在外面,我要去把干爹叫回来——”
叶宋又把他拉了回来,眼神冷肃,告诉他道:“因为你干爹干娘不能让他们找到你们,所以才不能躲,知不知道?”
谢小宝哭着摇头。叶宋便把他往暗道里塞,又道:“快进去,一直往前去找你爹,告诉你爹,好好躲着,除非我们亲自进来找你们,否则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出来!”
谢小宝去抱叶宋的手臂,软软糯糯道:“我不走……”
叶宋二话不说,直接将谢小宝拎起来塞了进去,道:“快走!你要是不听话,以后我就没有你这个干儿子!”
谢小宝刚刚蹭出头来,却在听到叶宋的这句话之后,猛地止住。
这时,暗道下面传来脚步声,是谢明找回来了。因为先前为了安置北夏那些几次战役下来留下的伤兵,负责带领他们藏到谢家的墓地里,一直在前面引路,本来是牵着小宝的,竟不知何时小宝不知不觉地脱离了他的手心,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不见小宝踪迹。待将伤员们都引到了墓地以后,谢明这才匆匆折返,回来找小宝。
如今看见小宝在地道口,他真是谢天谢地,一把抱住谢小宝,狠狠亲了一口他的额头,旋即就伸手打了他的屁股,道:“让你不要乱跑你偏乱跑,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谢明一抬头,就看见叶宋正站在地道口,垂着头冷眼睥睨着谢小宝,脸上冰冷的表情,似神祗降临。她的盔甲上、铁鞭上,都淌着刺目的鲜血。
叶宋对谢明冷声道:“把他带走,任何情况都不许出来。”
谢明应了一句:“多谢叶小姐。”随后抱着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