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员外被暂时羁押在衙门,等着王盏月苏醒。几天以后,王盏月才从重伤中苏醒过来,浑身是伤没办法动弹。可她坚持去衙门与王员外对峙,于是她是被抬去衙门的。到了衙门也只能勉强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额头就是一片冷汗。
王员外被带上公堂审问时,形容枯槁神色涣散,感觉一下子便苍老了许多,他看见王盏月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县令了解了事实的经过,王员外无话可说,轮到王盏月说时,县令道:“虽说这本来是一件家事,但伤及性命就是一件官府不得不理的公事了。你无须忌惮,有什么就说什么,本官一一为你做主。”
王盏月看了王员外片刻,才缓缓道:“这的确是一件家事,我多日未归家,他难免着急,一气之下便打我打得重了些,我想,他也不想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吧,还请大人明查,如能网开一面,请大人饶恕他。”
王员外一愣,扭头复杂地看向王盏月。
王盏月一心为王员外求情,县令大人就是有心为她做主也无法。这件事到最后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把王员外说教了一番就免去了牢狱之灾。
王员外走出衙门的时候,颇有些落魄。王盏月被人抬着出了衙门,他连想上前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倒是王盏月,让人把她抬到了王员外的面前。父女相对言。
王盏月消瘦而又消沉,半晌才分外平静道:“你我都说好了,你若是打不死我,从此我不是你王家的女儿。那个家我不会再回了,你也不再是我爹了,相信给你养老送终将来有你的儿子做,根本用不着我;如果他日你有难,我会竭尽所能相帮,权当是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你我就此别过,从今往后各自好自为之吧。”
“盏月。。。。。。”
后来,这成为了城里的一段令人唏嘘的故事。
王盏月身子好了,便搬离了王府别庄。没有王家身份的负累,她不仅没有倒下去,反而活得越发自在。
叶宋以入份子的形式给了王盏月一笔钱,让她在城里开了一家书画铺子,所买卖的字画多出自于她自己之手。她一身素锦长衫,头发一丝不苟地用同色发带束起来,看起来有些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挥笔描画之时十分潇洒而富有神韵。
字画铺子里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除此以外王盏月还擅长描人画像,画工极为丰富华丽,颇得公子小姐们的中意。而且在上流社会交际圈里她认识的人也有不少,但凡有公子或者小姐有想入画之人,只要稍加描述,报上姓名她就知道此人是和模样,且能充分地为客人保密。久而久之,名声在外,湖边画舫亦或是烟花之地常有人重金请她外出为人作画。
天气炎热,叶宋在王府里待着不愿出去,吃着刚送来的冰镇荔枝。管家就送来两幅画卷,道:“王妃娘娘,这是盏月姑娘刚送来的,说是送给王爷和王妃娘娘的礼物。”另还附上两本册子,“这是这个月的账册,盏月姑娘一并送来给王妃娘娘过目。”
叶宋把账册先放一边去,展开了王盏月送来的两幅画卷,一幅是青山绿水,一幅是夏日采莲,两幅画皆是画工精湛无可挑剔。叶宋甚为欣喜,道:“你回头代我谢过她。”
她将画卷带去了书房,把其中一幅青山绿水挂在了书房里,另一幅则放进画匣子里。出来时见管家还没离开,便问:“还有事吗?”
管家道:“还有一事要禀告王妃娘娘,王爷今日巡视运河工程,听说已经竣工了,他今日要与一干官员应酬,说可能会回来晚一些,让娘娘不必等他回来用晚饭了。”
叶宋道:“知道了。”
当天晚上苏静确实回来得很晚,都快子夜了。且他喝得醉醺醺,浑身酒气。叶宋在房里留着灯,靠在床头浅睡,听到外面有了动静,便醒了过来,捏捏鼻梁出门去看看。结果看到苏静摇摇晃晃地走进院子里来。
月色盈满,像洋洋洒洒落了一地的白霜。她走下台阶,去把苏静扶住。苏静一有了依靠,整个人就向叶宋倒过来。他眯了眯一双迷醉的桃花眸,与昏黄的灯光下看了看叶宋,然后笑开了来,华光闪闪,伸出手指挑起了叶宋的下巴,嘻嘻搂了叶宋笑道:“这是谁家媳妇儿啊长得这么明艳动人?”
他满口酒香就冲叶宋吻了过来,叶宋支支吾吾,推也推不动,明显是喝醉了。叶宋低低道:“等明早醒来你就死定了。。。。。。”
第二天苏静起来很头痛,一直敲着自己的脑子。他能喝成那样子,昨天晚上定是灌了不少酒。他坐在床上等叶宋清早推门进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偌大的床上就只有他一个。叶宋端了醒酒汤给他喝,他看着碗里深褐色的汤汁,问:“这是什么?”
叶宋道:“给你醒酒的。”
苏静皱了皱眉头,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而是问:“加糖了吗?不甜我不喝。”
叶宋好笑道:“苏静,你是还没睡醒吧?”
苏静翻地又躺了下去,闭着眼睛像狗一样蹭了又蹭,伸手过去抱着叶宋的腰,蛮不讲理道:“我就是要喝加糖的,你那是什么语气。”
叶宋挣了挣,“你放手。”
“我不放,你不去加糖我就不放。”
“。。。。。。你不放我怎么去给你加糖?”
苏静想了想觉得好像很对,于是就松了手,眼巴巴地看着叶宋。叶宋只好转身出门去,给他的醒酒汤里加了一块冰糖又回来。
这下苏静乖乖喝了,然后躺回床上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叶宋从没见他这么醉过,伸手抚了抚他的额,感觉他整张脸都烫得非常。不光是脸,还有身子也在发烫。
☆、第424章:神秘画像
叶宋担心他是因为喝酒喝出问题来了,还专门请了大夫来为他诊治一番。得出的结果便是——喝太多了。酒劲儿不散,宿醉过后便会让他浑身发烫,等过个两三天就会恢复正常了。期间叶宋不断给他喂醒酒汤,他也清醒过,坐在回廊上吹风,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叶宋常常担心地坐在他身边,他便又蹭了过来,抱着叶宋不撒手。
如此持续了两三天,苏静的体温恢复了正常,头脑也渐渐清楚了。可提起喝酒过后发生的事情时,他是一问三不知,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完完全全地断片儿了。
叶宋板正着脸问:“那天晚上在哪里喝的酒?”
苏静表情莫名地想了一阵,桃花眼有些闪烁,道:“酒楼?”
“你还记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吗?”
苏静又想了一阵,踟蹰着道:“不是。。。。。。晚上吗?”
叶宋斜乜他道:“明明是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我看不用我严刑逼供了吧,你还是从实招来,那天晚上在哪里歇夜的?”她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煞有介事。
苏静一听,表情就严肃下来了,一副如遭雷击的样子,道:“哪天晚上我明明感觉我有抱着你的,难不成。。。。。。”真抱了别人媳妇儿?苏静岂敢说出来,要真是那样,他就是跳进黄河也难辞其咎。
看到叶宋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来,苏静也跟着心狠狠往下沉。他真的什么都记不清楚了,只隐约记得他把一个女人当成是叶宋。。。。。。
他伸手想去牵叶宋的手,被她躲开。叶宋转过身去,低低道:“等你想清楚该怎么和我解释,再来向我解释吧。”说罢丝毫不给苏静说话的余地,就径直走开了。转过身去的那一刹那,分明嘴角是微微上翘的。
让他知道这次教训之后,看下次还敢不敢喝那么多。还好,他晓得回自家的门,抱自家的媳妇儿。
这个难题抛给了苏静,苏静追悔又自责,不管他怎么绞尽脑汁,就是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唯恐叶宋对他失望,片刻不离地跟在叶宋身边,她要做什么就忙上前去帮她做,她要走哪儿去也跟着走哪儿去,一有空隙就跟叶宋道歉,并道:“那个,媳妇儿啊,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咱们能不能好好谈谈,你别不理我行吗?我是怎么回来的?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吗?”他瞅了瞅叶宋处变不惊的脸色,“要是。。。。。。要是为夫真与其他女子有的误会,你还能这么淡定。。。。。。应该早提刀追着我了吧?”
叶宋抬头看他,冷静道:“要是真那样,我不会提刀追着你,而是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苏静一吓,立刻扑过去把叶宋紧紧抱在怀里,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一会儿我们就上街去买搓衣板,回来要我跪几晚我便跪几晚。”
叶宋头靠在他的肩头,微微仰着,眯着眼睛看着树荫和阳光,弯出浅浅柔柔的笑意。
她道:“苏静,你是不是心虚啊?你真以为你睡了其他女人,我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你站在这里任由你抱着吗?”
苏静讪笑两声,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道:“我怎么会心虚呢,啊哈,我只是,只是害怕稀里糊涂就犯错了。”
“那你下次还敢稀里糊涂吗?”
“不敢了。”
叶宋带着他一路走出王府,边嗤笑道:“有的人,撒酒疯,还必须得让我往醒酒汤里放糖呢。”
苏静摸了摸鼻子,装傻充愣:“谁?这也太不像话了。”
叶宋睨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说是谁?”
“啊哈、啊哈哈,夫人,我们上街来干什么?”苏静岔开话题问。
叶宋道:“不是你说要来买搓衣板的么,我寻思着得买一块好点儿的。”
苏静:“。。。。。。”
这醉酒风波才一过,这天王盏月就请叶宋单独去铺子里,神神秘秘的。叶宋坐下,喝了一口凉茶,道:“你好似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
王盏月道:“这件事重不重要,全看你自己怎么想了。”她说着就去画匣子里取来一幅画,放在叶宋的面前,说道,“这幅画是我昨日去落欢楼应那里的头牌落欢画的一副画像。”
叶宋手指往桌面上敲了敲,道:“不错嘛,生意都做到青楼里去了。”
王盏月道:“放着银子不赚的是傻子。”
叶宋拿起那卷轴,道:“这是那落欢的画像?”
王盏月摇了摇头,说道:“这是落欢要我画的她的一位客人的画像,想来是对那位客人朝思暮想了。”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叶宋咂了口茶,悠悠然地展开了来,首先入眼的便是一袭紫衣和一双黑靴,她不得不承认此人穿着还是有些品味的,只不过就是有些眼熟,等一点点往上展开,叶宋的脸色渐渐就变了,双眉微微皱着,直到最后整幅画卷完完全全地展开了来,铺在桌面上。
那画上的人,用不着说出来,也能一看便知。
叶宋还笑了一下,说道:“你的画工日益精进了,莫不是画错了人?”
王盏月道:“是不是画错了人我不知道,但这幅画是当着落欢的面画,她说相差无几便是相差无几吧。我借着装裱之名将此画带了回来,让她隔两日再来取画,便是想事先拿给你过目一下。”
叶宋起身就走出字画铺子,道:“我还有事,改日再聊。”
江南大运河竣工以后,首先便是要试运。苏静这两天整日在外,以确保运河通畅无阻。
只是苏静每日回来得晚,没想到叶宋也整日不在王府里,有时回来得比他更晚。通常苏静都在房里安安心心地等着她回来。
叶宋夜里推开房门进来时,苏静已然洗漱好,身上穿了一件松松垮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