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步,在那静静地站着。
陆随云在他落地一瞬间,目中神光挪转已向他看来。
“臣先告退。”与皇甫熠点头打过招呼,陆随云传音于皇甫擎,却听对方道:“朕还有事与你交代。”闻言,陆随云眸光微闪,退至一旁候命。
“冰灵果在哪里?”
距离皇甫擎约有两三米外,皇甫熠顿住脚,开门见山道。
“你来了。”皇甫擎未接他的话,而是凝望天边弯月的目光转了过来,向着他微微一笑。
皇甫熠冷冽的眸中无丝毫情绪,似是完全无视那对着他的温煦双目。
虽人到中年,但皇甫擎俊挺的脸上并未有多少岁月留下的痕迹,明黄色的龙袍在夜风中猎猎飘扬,只见他眼里的温煦更为浓郁,“看到你没事皇兄就放心了!”皇甫熠凝向他,眸中清冷幽光隔空传来。这令皇甫擎心神禁不住一震,然,他的脸上却未起任何变化。
茫茫月色中,他看着眼前不远处那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看着那仿若天地间唯一的存在,唇角动了动,道:“冰灵果百年难得一见,诸国之中,也就只有我大周和东旬各拥有一枚这奇珍异果,比之能解百毒的珍贵药丸,它的效用更为深广。这枚果子在我皇室中已存放数十年,不到万不得已……”
“我不想听你多说什么,你只需回答我冰灵果在哪里,亦或是直接回答我给,还是不给。”皇甫熠眸光幽寂清冷,与皇甫熠温煦而柔和的目光相视,道:“我没时间和你在这耗,回答我!”
皇甫擎朝他走近,温煦的目光凝注在皇甫熠身上,语声柔和道:“有朝一日,皇兄即便面临生死抉择,也不会食用那枚果子。皇兄要将它留给你,好为你日后有个保障。”
“留给我?”唇角掀起,皇甫熠似笑非笑:“那现在就将它给我。”
“为救一个奴才,你便要用掉它吗?”温煦的目光微敛,皇甫擎脸色微显得有些凝重,“他的生死对你来说,难道就那么重要?”
皇甫熠冷冷道:“他不是奴才!”顿了顿,他续道:“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默然良久,皇甫擎终于叹道:“皇兄不能看着你做错事。”小九,皇兄留着那冰灵果,是为你好啊,你怎就不明白呢?皇甫熠眸中冷光流转,注视皇甫擎,道:“你是逼着我动手吗?”
皇甫擎黯然道:“为个奴才,你要对皇兄动手?”稍顿片刻,他唇角泛出抹苦笑,续道:“在你心里,皇兄就真没有丝毫份量?甚至连个奴才都不如?”
唇角紧抿,皇甫熠并未作答。
“父皇将你托付给我照顾,这么些年来,我自认做得已经够多,奈何却得不到你半点理解。”背负双手,皇甫擎声音中染上了一丝落寞,道:“就今个的事,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不明白 皇兄从未伤害过你么?”
皇甫熠于他的话置若罔闻,一字字道:“给我冰灵果。”夜风拂过,将他身上的锦袍吹得袅袅飘起,脉脉月华下,当真宛若神祗一般。他深深看了皇甫擎一眼,眸中幽冷之光流转,似乎没有尽头。皇甫擎与他对视,未道出只言半语,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
“给我冰灵果。”皇甫熠凝视片刻,眸中幽冷之光渐渐隐藏,道:“我必须救他,只有冰灵果才能救他一命!”
皇甫擎静静道:“你不后悔?”
“不悔。”皇甫熠神色郑重,回他一句。
“去御书房将冰灵果拿过来给熠亲王。”吩咐陆随云一句,皇甫擎轻叹口气,目光疼惜而无奈,道:“皇兄看不得你神伤!”
皇甫熠不语,他静静地看着皇甫擎,看着这个多年来,一直纵容他,由着他乱来的帝王,慢慢的,他眸中神光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就在皇甫擎准备张口再说什么的时候,他淡淡道:“我知道了。”
皇甫擎目露不解。
他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
似是猜出皇甫擎心中在想什么,皇甫熠眸中蕴出一抹歉然,续道:“那些事不是你做的,我知道了。”皇甫擎闻言,神色立时动容,颤声道:“小九……”小九知道了,他知道了,知道应国公一门被灭,与他这个皇兄没有关系,他终于知道了!
“其实很早以前,我便知道你与那些事没干系,但我不愿承认,不想承认这个事实。”留意到皇甫擎眼角涌出的湿润,皇甫熠别过头,发自心底道出一句:“对不起!”
皇甫擎摆手,温声道:“不用,你不用对皇兄说对不起,皇兄没怨怪过你,从来不曾有过!”片刻后,皇甫熠的眸光落回他的身上,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缓缓道:“我会揪出那幕 后之人。”
“有血衣卫,你无需冒险的。”接住皇甫熠的话,皇甫擎语声有些急切道:“于皇兄来说,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皇甫熠淡然道:“为图谋我大周,那谋后之人做出太多丧尽天良之事,就算不是为应国公一门报仇,我也要将其手刃!”
见他意诀,皇甫擎只好道:“那你要多加小心,皇兄会让沧澜率血衣卫配合你。”
“不需要。”语落,看到陆随云捧着寒玉盒过来,皇甫熠伸手接过,提起轻功,倏然间便不见中影。
在皇甫熠前往皇宫不久,离涵从府库中拿来两颗硕大的夜明珠,安放在任伯屋中的墙壁上,登时,房间里亮如白昼。
“给这位老伯换下血衣,简单擦洗一下,等会我好做手术。”与离涵说了句,连城开始将要用的手术器械取出,逐一摆放好。
突然,她似想到什么,又道:“榻太低,不方便手术,想法子将它垫至……”言语到这,她又摇了摇头,“算了,不必麻烦了!”她还是受点累,弯着腰身做手术吧,免得垫起的榻不稳当,致手术过程中出现差池。
离涵轻嗯一声,小心翼翼为任伯换下血衣,接着拿起沾有水的布巾,帮任伯擦拭着脸上,伤口周围的血渍。
“解开老伯身上的昏睡穴。”再次检查了下摆放好的手术用具,连城凝向离涵道。闻她之言,离涵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王爷呢……”缓缓睁开眼,任伯看见离涵在自己身旁站着,吃力地问。
未等离涵开口,连城走上前道:“皇甫熠前往宫中取冰灵果,我等会要给你做手术,还请配合。”任伯叹了口气,道:“那傻孩子还是将你请过来给我医治了!”
“只要有冰灵果,你便可无性命之忧。”连城澄澈的眸子定定地锁在任伯狰狞的脸上,言语轻缓道。
任伯气息虚弱:宫中即便有那奇果,又何必用在我这将死之人身上。”说着,他的目光落至连城身上,“我便称你为顾二小姐吧!”连城微笑着点头,就听任伯时断时续道:“我们……我们有见过的……”
连城微怔。
任伯提醒道:“王爷的寝院被毁那晚。”连城一听他这话,顿时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轻咳两声。
她就说么,这位老人怎么看着有些熟悉,原来他并不是熠亲王府普通的下人,而是皇甫熠那厮尤为倚重的一位老人家。望着她笑了笑,任伯目光温和,续道:“由于一些不得已的苦衷,王爷才在世人面前伪装自个,以至于你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我……”张了张嘴,连城不知该如何接话。任伯强力忍住身上传来的剧痛,道:“你是个好女孩,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早就识出王爷展于人前的皆是伪装。”急促地吸了两口气,他缓声又道:“他在意你,喜欢你,或许他用的方式不对,但他真的是在意你的!”
连城眼眸微垂,没有说话。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上过心,但对你,打你们初次相遇那天,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虽然一开始有目的的接近你,可他对你没有恶意,他只是想通过你,能尽快找出灭其外祖一门的幕后黑手。在与你的接触中,他知晓自己动了心,也知晓不该捉弄你,这些他都有与我说过。他很苦恼,说你不信他,不信他是真的在意你。”
抬起头,连城眸光愕然,转瞬,她道:“我很寻常。”
“顾二小姐莫要妄自菲薄!”任伯摇了摇头,“你很好,我一生阅人无数,见过的女子也不少,唯有你才能与王爷匹配。”连城红唇紧抿,一颗心突突地跳了数下,暗道:皇甫熠那厮对她动心,那她呢?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
任伯再次深吸了几口气,狰狞的脸有了些松弛,黯然道:“我如果真就这么闭眼了,还望你给王爷一个机会,不要在意你们现在的辈分,给他个机会,重新认识他,好么?”连城与他目光对视,半晌后,轻点了点头。
“这就好……这就好,他不会让你失望的,因为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儿,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任伯说着,嘴里骤然涌出一口黑血,跟着身子一抖,道:“魔影蛊又作祟了,快,快些解开我身上的穴道……”
皇甫熠凌空落至任伯的房间门口,好巧不巧听到他说与连城的那几句话,推门的动作顿住,结果下一刻就听到任伯急急喘气的声音。
顾不得多想,他立马推开门,疾步而入。
“任伯,我拿到冰灵果了!”将手中的寒玉盒放至桌上,他快速给任伯解开身上的穴道。
任伯吃力地点点头,双手结印,讷讷道:“心脉怕是护不住了!”皇甫熠听他这么说,忙催动真气,输入其体内,“有我呢!”连城这时已从寒玉盒中取出冰灵果,接着拿起一支注射器 ,从中抽取些许汁液,返回至任伯身旁,道:“老伯,快些张开嘴,只要这冰灵果的汁液入腹,你体内的毒素,还有那魔影蛊就会祛除。”任伯嘴角颤抖,神智已然有些不清,哪能听清楚她的话,见此情景,连城与皇甫熠道:“掰开老伯的嘴,我好将这汁液注入他口中。”
皇甫熠颔首,眼神示意离涵按住任伯的双臂,防止其双手乱抓,接着,他修长的大手掰开任伯的嘴巴,声音沙哑道:“不用吃下整个冰灵果吗?”连城摇头:“冰灵果乃奇珍异果,些许汁液就能起到大功效。”放下空注射器,她缓声道:“好在一直有真气护住心脉,否则这位老伯恐怕早早就去了!”
“我不会让他有事!”将手拿离,皇甫熠凝向任伯仍扭曲,狰狞至极的脸,眸光怔忪,重复道:”我不会让他有事!”
连城没有看向他,而是对离涵道:“将老伯扶起。”离涵点头,她接着对皇甫熠又道:“等会他比刚才还要痛苦,必须要将他的身子稳住,我在他背后运力,将其体内毒素和魔影蛊往外逼,你呢,要在第一时间将魔影蛊灭掉,否则,它们会钻入其他人的体内,继续祸害人!”
回过神,皇甫熠神色郑重道:“我会照你说的话做。”
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连城澄澈冷静的眸光正好与皇甫熠的视线碰上,顿时,她心底涌上一抹别样情绪。仿若一片鸿羽,从她的心房轻轻扫过,那感觉微有些酥 麻。
随之禁不住暗忖:真实的他,她又不是没见过,为什么就会生出这么奇怪的感觉?且在那感觉过后,一颗心跳得好快!
难不成她真是他口中的花痴?
心湖虽涟漪顿生,但连城那双澄澈冷静的眸中,却没有一点儿情绪。
皇甫熠只觉连城的眸子一眨不眨,还以为她在想事情,并未多想。
“现在开始吧。”平复好心律,眸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