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解,大可进宫去解惑,我也不知呢!”轻理袖摆,连城眼睑微垂,随口道。
她这不咸不淡之语,令羲和公主满是威仪的眸中迅速涌上一抹森寒,道:“你这是故意顶撞本宫吗?”
“我有吗?”
连城闲闲地反问。
顾宁在羲和公主的声音在花园中响起时,就已悄悄疾步奔向正堂。能帮到二姐的,只有二叔,杨氏是指望不上的,但愿她离开这段时间,二姐能应付得住羲和公主。
半个多时辰前,熠亲王府。
“爷,今个宁远侯府设宴,你不打算去吗?”见皇甫熠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准备递向任伯,离涵嘴角动了动,低声问了句。
皇甫熠似是没听到他的话,将药碗递至任伯手中后,方回头问道:“你刚说什么?”
“宁远侯府今日设宴。”
离涵只想晕倒,他刚才有说得很清楚好不好,爷怎就这么无视他呢?心里虽这么泛着嘀咕,可他还是恭谨地回了句。
“你怎不早说?”
“属下想早点将这个消息告诉爷的,可是爷有给属下机会吗?”离涵一脸委屈,慢慢道:“任伯没醒之前,爷根本不让人靠近一步,今早任伯醒来,属下原本把宁远侯府设宴的消息告诉爷,却不成想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爷一会问任伯这,一会问任伯那,生怕任伯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怕任伯再昏睡过去,于是,属下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喉中。”
任伯靠坐在床上,笑道:“看时辰宴席应该还没开始,王爷赶紧回院里收拾收拾就过去吧!”
“你的身体真没事了?”皇甫熠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任伯。
“王爷放心,我很好。睡了这么几日,你一直给我服用上好的汤药,加之运气帮我疗理内伤,我感觉下地走动都不成问题!”笑了笑,任伯的眸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朝着宁远侯府所在的方向望去,目露感激,低喃道:“多亏了顾二小姐,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准没了!替我好好谢谢她!”
皇甫熠站起身,颔首道:“我会的。”
“王爷。”任伯目光温和,低唤道。
“嗯?”
对上任伯温和的目光,见其欲言又止,皇甫熠淡淡一笑,醇厚磁性的嗓音扬起:“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做回自己吧,借今个这机会,让世人认识咱们大周真正的熠亲王,好么?”言语道出,任伯暗忖,这孩子会听他的话吗?
皇甫熠未加思索,就应道:“好!”已知宫里那位与多年前的事无关,再伪装下去,于来说,全然没有必要。
“这就好,这就好!”任伯舒心地笑了笑,目光甚是诚挚,道:“这段时日照顾我,辛苦王爷了!”
“你无需与我说这些见外的话。”摇摇头,皇甫熠吩咐离涵:“好好照顾任伯。”熟料,未等离涵应声,任伯却道:“不用,让离涵跟着你吧,我喝完药,躺会,要是有什么事,我会唤小厮进来。”
“那我多安排些侍卫在你院里。”
“嗯,听你的。”
回寝院收拾停当后,离涵随在皇甫熠身后出了院门,突然揖手道:“爷,咱们是策马过去,还是坐车?”皇甫熠身形微顿,回望他一眼,半眯着眼,幽幽问:“你说呢?”
“属下省得,这就去安排。”离涵说着,禁不住暗忖,蠢,真蠢,爷自今日起,不再以伪装示人,出行自然乘车才为妥当。
皇甫熠没有吭声,提步继续前行。
“爷,请上车。”运轻功自皇甫熠的寝院门口先一步离开后,离涵动作很快,将王府里最为华丽大气的一辆马车赶至府门口,看到皇甫熠神态淡然,宛若神祗般优雅行来,迎上前行礼道。
轻颔首,皇甫熠掀袍上了马车,待在里面的榻上坐好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自车帘外漫出:“走吧!”
“是。”
离涵应声,坐到车架上,赶车驶向宁远侯府。
爷啊,就你这风采一出场,不知要亮瞎多少人的眼,单单只听你那好听的声音,就已经让人心弦扣动,禁不住想入非非,若再看到你现在的神态举止,岂不是一颗心都要为你跳出胸膛。
☆、第162章:谁敢 (六千+)
离涵的腹诽之语,一点都不夸张,因为此刻坐在车里面的某位,无论是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还是神态间流露出的风华,真真惑人心神得紧。
以极为舒适的姿势半倚在榻上,皇甫熠一只手侧撑着头,另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握着本书卷,慢慢地看着。墨发散落于脑后,宽袖锦衣柔顺地散落在身上,精妙雅致,与锦袍同色系的绣文暗藏在衣襟,袍摆边角处。
华贵慵懒是他,清逸疏冷亦是他,可这样的他,却完美到极致,让人生不出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马车咕噜噜地前行着,皇甫熠从握住书卷,再到马车缓缓停下,未翻过一页。可见他这一路上多半是在琢磨着什么心事。
“爷,宁远侯府到了。”
离涵笔直的身影侍立在马车旁,揖手朝车里禀道。
薄唇微启,皇甫熠低“嗯”一声,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坐起身,但瞬间,车厢里蓦地腾起凛凛杀气,然,也仅是一瞬,便恢复至平静。
要顾二下跪?她以为自己是谁?闻离涵禀报宁远侯府到了,皇甫熠放下书卷的同时,运内力,侧耳倾听侯府内的动静,在过滤那入耳的各种闲谈之语后,他听到了羲和公主与连城的对话。
“我的人她也敢欺,看来还真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下了马车,皇甫熠唇齿间轻溢出一句,听得离涵一愣一愣的,不由问:“爷,你说什么?”
皇甫熠看都没看他,就往宁远侯府大门口走,道:“跟上。”
挠了挠头,离涵怀揣疑惑应声是,提步紧随其后。
宁远侯府,花园中。
秋蝉在连城出言质问银翘时,扶莫婉倾站在了一旁的亭子里。
“小姐,你就不该帮陆小姐说话。”压低声音,秋蝉朝陆玉挽站的方向瞪了眼,愤然道。
莫婉倾摇摇头,唇角掀起丝冷笑:“我不是在帮她说话,而是助涨她的气焰,好让那站在小湖对面的人看到。”
“岑公子?”秋蝉回想到刚才的情景,眸光登时变得讥嘲,“站在岑公子身侧的女子是顾侍郎的次女,名顾绵,前些时日在赏花宴上,奴婢就看她不是个好的,没成想,她竟不自量力,欲勾 引岑公子。”
“她只是个小角色,有陆玉挽收拾她呢,我们且看着就是。”轻浅一笑,莫婉倾往小湖对面看去,瞬间眸光变得黯然,“他离开了!”
秋蝉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想了想,道:“宴席还没开始呢,岑公子不会离开的。”
“那他就是往这边来了。”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秋蝉听,莫婉倾低喃道:“顾连城确实不一般!”
“小姐,顾连城怎样,与咱们没干系,你不用在她身上花费心神。”主子这是怎么了?好似对顾二小姐有所忌惮,秋蝉思索着,却什么也没想到,于是问道:“顾二小姐与岑公子已无瓜葛……”
莫婉倾轻抬手,制止她再说下去,眸中暗芒闪过,轻语道:“她是无意,可他对她是有意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今日来宁远侯府赴宴。”洛,看来你是真看上那顾连城了,可是怎么办呢?我不会让你如愿,绝不!你只能是我的,哪怕我现在很不堪,你也只能是我的,我不允你心里装下旁的女子!
她口中的他是指哪个,不用道明,秋蝉也知指的是岑洛。
抿了抿唇,只听秋蝉道:“岑公子眼界那么高,他不会看上那顾连城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数。”莫婉倾看了秋蝉一眼,红唇微启,低语一句。
秋蝉咬唇,片刻后道:“奴婢刚才所言,并非是安慰小姐,而是以岑公子的眼界,他根本就不可能对个一无是处的女子动心。”
一无是处?莫婉倾闻秋蝉之言,心中一阵苦笑,顾连城是一无是处么?就她来看,那女子除过容颜平凡点外,身上无一处不闪光。
倘若她是男儿,也会被其吸引住,从而念念不忘。
由于连城一句轻飘飘地反问,令整个花园都处于静寂之中,空气也在这一刻变得冷凝。
顾耿从顾宁口中知晓花园中发生的事后,没做停留,就急匆匆走出正堂,顾骏今个跟在他身侧招呼着男宾,别看小家伙人小,但礼仪举止,都相当到位。闻知羲和公主正在欺负二姐,他心里很急,却并未离开正堂,而是继续在招呼着来客,因为今日的宴请,是以他们姐弟三人归京所设,他这个主人万不能慢待了来客。
“骏儿,你看着好像有心事,告诉古叔是不是府中出什么事了?”顾耿随顾宁离开,坐在一旁与信阳侯正在叙话的古绍,心生疑惑之下,不由招手唤顾骏到了身旁,“有事就说出来,古叔兴许能帮上你呢!”
顾骏是认识信阳侯的,澄澈晶亮的眼眸自古绍身上挪离,落在了信阳侯身上,揖手道:“陆伯伯,你帮帮我二姐吧!”他的话一出,不仅信阳侯一怔,就是静坐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陆随云,还有古绍皆是怔愣了住,不过,陆随云转瞬便恢复自然。
“有人欺负你二姐?”
信阳侯抚着顾骏的发顶,温声问。
“陆小姐不知为何辱骂我二姐,然后羲和公主知晓了,就赶至花园要,要……”说着,顾骏晶亮的眸瞳里聚满了水汽。
羲和公主是个怎样的脾性,信阳侯再清楚不过,听完顾骏的话,他皱眉思索片刻,不待起身,就见面前多出一个小巧的便签本,上面写着“帮她!”,信阳侯抬眼,目露疑惑,他的云儿能听到了吗?似是看懂他心里在想什么,陆随云摇了摇头,又写到:“这些年来,我学会了一点唇语。”
他写下的那一行字,顿时让信阳侯心潮起伏不已。
唇语,他的云儿懂唇语,太好了,这太好了,日后他们父子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
“走,咱们这就过去看看。”轻颔首,信阳侯从椅上站起,先是与顾骏说了句,然后看向古绍:“广武将军可要一起?”
古绍起身,神色冷凝道:“走吧。”
坐在他们近旁的几位男宾,隐约有听到顾骏说的话,相互间看彼此一眼,待信阳侯几人离开正堂后,禁不住低声议论。
“到人府上做客,却出言辱骂主人,实在是不像话!”
“没错。”
“要不咱们也过去看看吧,我觉得羲和公主今日不会轻易放过连城公主。”
“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先不说花园里今日发生了何事,单就前些时日南湖比武一事,羲和公主恐怕也会把气发到连城公主身上。”
“不可能吧?赏花宴那日,我可是听夫人回家说,羲和公主有邀请连城公主参加了呢,而且连城公主也有去赴宴。”
……
片刻,正堂中空无一人。
凝向连城静默良久,羲和公主言语轻浅,但语气却极为幽冷地对容嬷嬷吩咐道:“容嬷嬷,过去替本宫教教顾二小姐规矩。”
容嬷嬷眼皮子一抬,恭谨应声是,便抬腿往连城身边走。
“微臣见过羲和公主。”顾耿一赶到花园,正好听到羲和公主吩咐容嬷嬷教连城规矩,脚步不由加快,抢在容嬷嬷抬腿前,行至羲和公主面前,揖手一礼。
羲和公主摆摆手,算是免了他的礼,却不见顾耿离开,于是故作不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