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知道,他多半也全然不在意,只见他柔和的眸光自连城身上划过,重落回顾祁身上,一字字道:“能不能给顾二幸福,我不需要旁人来多言。”微微顿了顿,他缓声续道:“我只知,顾二于我,比我自个的生命还来得重要!”
连城顿时心跳加快,脸儿也微微泛起抹红晕,丫的怎这么喜欢表白,尤其是以类似誓言之语,在他人面前对她表白!顾宁看到她袖红的脸儿,捂嘴笑了笑,然后望向顾祁道:“大哥,你还是问问二姐的意思吧!”
“大哥,熠亲王很好,我信他会对二姐好,也信他能给二姐幸福!”晶亮的眼眸眨了眨,顾骏注视顾祁,很认真地道:“二姐又不是皇家的嫡亲公主,熠亲王若真娶二姐的话,他一定有法子处理他和二姐之间的那层关系,我们不必担心的。”
“你小孩子懂得什么?”顾祁甚是不悦,他恼顾宁,顾骏一个个帮皇甫熠说话,虽没明着相帮,但从他们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们是赞成二妹与皇甫熠交往的,心中有了这个认知,他只觉心口堵得慌,良久,他深邃的目光凝向连城,语声低沉问:“二妹,你真打算与熠亲王交往,甚至有嫁他之意?”这句话昨晚他就想问,却碍于白日里发生的事太多,他便忍了住。
连城脸上的神色此时已恢复常态,闻顾祁之言,她抬起头,思索片刻道:“生命中有事发生时,就我而言,我不能让它流走。”澄澈的眸子微不可察地瞥了皇甫熠一眼,她清越的声音再度扬起:“任何事都是稍瞬即逝,倘若犹豫一下,就都没有了。我不想某日幡然顿悟时,怨怪自己运气不好,如果在当初有那个机会时把要说的说出口,该有多好;如果机会来临时不默然不语就好了,如果……世间之事没有如果,因此,为了不让自己有朝一日感到遗憾,感到错失了什么,我愿意试试,兴许试过之后,会发觉那就是独属于我的幸福!”她的声音轻缓而柔和,然,每个字,每一句话,皆敲进了屋里每个人的心里。
生命中有事发生时,不能让它流走,否则,稍瞬即逝,徒留遗憾。
皇甫熠眸光炽热,专注地看着连城。
她答应了,她真的答应与他交往了!
不似昨日那般模棱两可,告诉他,她要想想,而是在她的兄长,她的妹妹和幼弟面前,亲口说出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顾二,我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敛起思绪,皇甫熠朝窗外的天色看了眼,缓缓起身,眸光柔和,与连城道:“陪我到花园里走走。”连城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向房门口。
望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消失在门外,顾祁长叹口气,低喃道:“看来你二姐意已决,我是劝不动她了!”
“大哥,如果不是因为熠亲王有克妻一说,你不同意二姐与他交往,那我真想不出你还有别的什么理由,这般反对他们在一起。”熠亲王各方面都很出色,且真心实意对二姐,大哥为何就反对他们相处?顾宁极为不解,不解顾祁心里是怎么想的。
顾祁叹道:“熠亲王不简单,我担心你二姐跟着他受累。”
“会不会受累,二姐心里自有底。再者,正如大哥所言,熠亲王不简单,他又如何舍得二姐受累?”微微笑了笑,顾宁递给顾骏一个眼色,两人从椅上起身,走至顾祁床边,握住他的大手,顾宁道:“大哥,二姐处处为我们着想,迄今为止,为我们做了很多很多的事,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支持她的决定,然后看着她,默默祝福她幸福一生一世!”
垂眸,顾祁看向叠加着握住自己的两双小手,眼眶渐显湿润,声音黯哑道:“大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皇上那不会同意,更怕他因为身份之故,终给不了你二姐唯一,到那时,你二姐深陷情感之中,会受伤的。”
顾宁笑:“你觉得二姐会给他那个机会吗?”顾祁迟迟未语,顾骏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似小大人一般,道:“二姐既聪明,又能干,就像无上至宝一样,有她在身边,熠亲王只要不犯糊涂,定不会找旁的女人给二姐添堵,从而失去二姐!”
“你们说的都在理,我的心却还是惴惴不安,总感觉他们要在一起,不是件简单的事。”自从二妹归京,皇甫熠围着她做出的每件事,宫中那位应该全都了如指掌。但,就其册封二妹为公主这件事来说,他多半不赞成皇甫熠与二妹交往,更别说迎娶二妹进熠亲王府了。
罢了,既然二妹认定,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二妹的想法才最为重要。
真若哪天她在感情上受了伤,作为兄长,他会好生加以安慰,助她重拾快乐!
步入花园高处的一座亭子里,皇甫熠长身玉立,凝望远方天际即将湮没的霞光,道:“谢谢你接受我!”说着,他收回目光,凝向连城,微笑道:“我不会让你失望!”连城勾唇,戳着他结实紧致的胸膛,剪水瞳眸半眯,道:“大话别说得太早哦!”
皇甫熠被她现在的神态逗得扑哧笑出声:“怎么?你是怕我万一兑现不了今日之言,便用你那把明晃晃的手术刀再招呼我一回?”他边说,潋滟眸瞳边往自己某个部位瞄了瞄,“放心好了,那玩意可关乎着你一生的幸福,还关乎着咱俩的下一代,我可不会给你机会……”
“不害臊,什么话都往出说。”白皇甫熠一眼,连城嗔道。
“你我之间说话,有什么害臊不害臊的。”俊脸上笑容绽放,皇甫熠慢慢挪动身形,向连城靠近。
见他如此,连城长睫颤了颤,朝后退出两步,不料,皇甫熠长臂一伸,顷刻间便揽她入怀:“别说话,让我抱会你,就这么静静地抱会!”唇角轻启,悦耳却不失磁性的嗓音,飘入连城耳里。
又痛了,心口隐约间又刺痛了,紧了紧臂弯,皇甫熠将下颚轻搭在连城肩头,压下心口处传来的丝丝痛感。
难道他患有隐疾?可是她医术非凡,若他真身患隐疾,她昨日帮他诊脉,应该能察觉出些什么。然,她说好着呢,说他身体无碍,再者,他有食用冰灵果,即便有隐疾,也该在那异果的效用下祛除。
“你怎么了?”连城倚在皇甫熠怀中,忽然感觉到对方的身子有那么一刹那间轻颤,不由轻声问。
皇甫熠闻着她秀发上的淡雅清香,轻摇摇头:“没事,我没事!”静谧的花园中,二人就这样相拥在一起,谁都没再言语。
直至夜幕落下,月华初升,他才松开怀中的人儿:“我该回府了!”连城轻嗯一声,原以为他会就此离去,谁知,眼前之人眸中情意流转,又道:“做事切勿过急,慢慢来,莫要累着自个!”连城莞尔一笑,道:“我知道。”
“我走了!”薄唇轻启,皇甫熠说着,在连城额头轻印下一吻,随之,转身,袍摆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人已融入漫漫月色之中。
忠勇伯府。
“杜院首,我儿,我儿那里……”朝儿子裆部看了眼,梅道安隐去目中痛色,问刚为其子诊过脉的杜院首。
长叹口气,杜院首摇了摇头:“老夫已经尽力。”
“我儿还年轻啊,他尚未娶妻生子,怎能就这样毁了一辈子,杜院首,你是咱们大周的国医圣手,你一定有法子医治我儿,求你救救他吧,我求你了!”语声轻颤,梅道安面朝杜院首,深深地揖手一礼。
在丫头端上前的水盆中净过手,杜院首再次长叹口气,道:“忠勇伯,令郎的命根伤得实在太重,老夫真得是无法医治啊!”闻知梅世祖因何出事,杜院首闹出第一反应就是“该”,当街调 戏女子,且调 戏到皇上亲封的公主头上,就是当场被公主踹死,那也是他自找的,可是宫里却传旨,要他带着太医院的数名太医,务必到忠勇伯府来这一趟,皇命难违,他只得遵从。
“那……那我儿可有性命之忧?”
没于袖中的双拳紧握在一起,梅道安回头朝儿子昏睡的脸上深望一眼,望向杜院首道。
“若调理得当,加之令郎自个也有活下去的心念,保住一命不是问题。”
内室中两人的对话,在外间榻上坐着的梅老夫人,及梅世祖之母林氏,皆有听到耳里。
立时,林氏顾不得丫头妈子在场,就捏着帕子捂嘴痛哭出声:“娘,娘你说这可该怎么办啊?孙太医他们没法子医治祖儿,可现在连杜院首也无能为力,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我们梅府嫡支这一脉,三代都是单传,如此,我们府上岂不是要断了香火!”
“哭,你就知道哭!你以为你这样痛哭流涕,就能解决问题!”
梅老夫人一掌拍到身旁的几上,压低声音怒斥林氏一句。
“娘,祖儿就是我的命啊!他如今这样,你让我能不伤心难过么!”林氏哭着,蓦地从榻上站起,“我这就去宁远侯府找那贱丫头算账,她怎就那么阴狠,不仅折断我儿一只手腕,还爸我儿的命根也给毁了!我要去找她,要她还我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
“你给我坐下!”梅老夫人给林氏身旁的老妈子使了个眼色,那老妈子会意,忙将林氏按倒在榻上,就听梅老夫人的怒斥声再次在外间响起:“你以为就你一个伤心难过,祖儿也是老身的命,可事已至此,我们还能怎样?你去宁远侯府,你去那做什么?去找顾二小姐算账吗?难道你忘了,她现在可是皇上亲封的连城公主,祖儿不识好歹,当街做出那种事,犯得可是灭族的死罪!到目前为止,宫里尚未追究此事,反还安排杜院首带着孙太医他们过来给他儿医治,你不感恩,还想再惹出事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梅老夫人怒斥林氏之言,听着句句深明大义,实则,她只是说给候在门外的众太医,及内室中的杜院首听。
敢伤她的宝贝孙儿,是看她忠勇伯府没人么?
公主?
连城公主?
哼,说到底,也只是个半路上封的公主,她就不信了,有身为贵妃的女儿在皇帝枕边吹几句耳旁风,还惩治不了那妖女!再有,妖女前段时日,当街给丞相府的侄孙儿写休书,令整个相府跟着没脸,兄长和侄儿能就那件事,放过那妖女?
杜院首在梅道安相送下走出内室,看到梅老夫人,他轻颔首,算是与其打过招呼,便径直往门外走。片刻后,梅道安返回,挥退屋里伺候的丫头妈子,“扑通”跪倒在梅老夫人面前,目中含痛,自责道:“娘,都是我不好,没有管教好世祖,才致他酿出今日之祸!你有气,你心里难受,就朝我发出来,千万别把自个憋出个好歹!”
“冲你发出来?”盯向梅道安,梅老夫人神色沉冷,斥道:“我冲你发火有用么?冲你发火,我的心就不难受了么?祖儿打小就懂事,长大后,也就好点女色,什么叫你没管教好他?” 林氏面上表情凄伤,坐在一旁哭得差点几度晕倒在榻上,好在她顾及着自我身份,才没在梅老夫人和其夫面前失态。
梅道安声音黯哑,痛声道:“娘,你心里有火,你难受,我都知道,且与你一样,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别给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就想问你,你打算怎么做?”梅老夫人阴沉着脸,目光紧锁在梅道安脸上:“祖儿可是我的命,是咱忠勇伯府的独苗,他如今这样,还如何延续香火?”
“我打算怎么做?我能打算怎么做?”梅道安苦笑,缓缓自地上站起:“世祖调 戏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