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挪转,岑洛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后,他声音冰冷道:“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随着音起,那落在青墨身上的目光也变得暗沉冷冽起来。
青墨心中一突,脸色立时煞白无比。
岑洛口中所言虽隐晦,但青墨晓得他语中之意,此刻,他尤为懊恼,自责。
为何就听不得软话,应下秋蝉将她家小姐的信转交给公子?
“公子,奴才,奴才知错了!”额上冷汗涔涔而落,青墨颤声道。
冷眸从他身上划过,岑洛沉声道:“下不为例。”
“是。”恭谨应声,青墨将信放至书案上,准备回原位站好,却听岑洛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扬起:“你可以退下了。”
迟疑片刻,他又应了声,然后低着头,恭谨退离而去。
拿起信,岑洛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定定地瞧着,漆黑不见底的眸中涌现出抹嘲讽之色。
自从那年被这封信的主人拒绝后,儿女私情与他来说就已经不重要。
片刻后,他拆开信封,漫不经心地浏览着信纸上的内容。
娟秀的字迹,熟悉的清香,多情的话语,原先令他为之悸动的它们,现如今只剩下讥嘲与漠然。
要见他?
为他一直未嫁?
她以为信纸上书写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会信吗?
嘴角勾起抹冷笑,岑洛将信纸点燃,丢在了地上。
京外一座别院内,莫婉倾倚窗而立,望着茫茫月色,眸底尽是怅然:“秋蝉,你说他会来见我吗?”
☆、第087章:决然
秋蝉在其身后不远处侍立着,闻言后,唇角噏动,嗫嚅道:“会的,小姐放心,岑公子只要看到小姐写的信,定会如约相见。”单单看身形,她家小姐姿态婀娜,胜似神仙,更别说她家小姐还有着一副无双的容颜,可就是这么美的小姐,却无法拥有自己的爱情。
“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莫婉倾妍丽的容颜上,浮现出抹自嘲的笑,但那笑却比百花盛开还要好看。
然,就是这样的笑容中,却偏偏又有几分柔弱流露在黛眉之间,一旦被人瞧见,禁不住会生出满心疼惜。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随着呢喃之语出口,莫婉倾眼角涌出抹清泪来:“他是恨我的,恨我当年的决绝,恨我糟践他的一片真心,可我也有我的不得已啊!”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已悄然离她远去,打出生到现在,她从未见过双亲,只是被一堆下人服侍着,且日日都要浸泡一个多时辰的特制药水,还要修炼与这药水相契合的内功心法,好顺利完成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
淡雅醉人的清香,初见到她的他,就喜欢上了她身上散发出的这独有香味,可他哪知,这香味一旦被她催动内力,就会,就会……
“小姐,你不也说了么,你有你的不得已,如果岑公子知道,他会体谅你的。”秋蝉轻轻咬着唇,红着眼眶低声道。
莫婉倾逼退眼里的泪水,缓缓转过身,眉头微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从小就被安排在我身边服侍,你该看到我每天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如此情况下,你觉得我的不得已能与他说吗?”
“小姐,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说刚才的话惹您不开心!”秋蝉跪倒在地,啜泣道:“可这么多年过去,老爷夫人从未见过小姐一面,也不为小姐的终身大事挂心,奴婢为小姐感到痛心啊!”
一般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十五六岁就已婚嫁,可她家小姐现在都已过双十年华,虽说样貌上看不出什么,可年岁却是骗不了人的,老爷和夫人怎就这么狠心,将小姐丢给一堆下人照料,还让小姐多年来遭那样的罪。
“起来吧。”轻抬手,莫婉倾坐回*上,幽幽道:“我爹娘如何待我,我心里有底,若不想被坤伯责罚,你最好别再出言抱怨老爷夫人。”
“小姐……”秋蝉起身,捂嘴无声哭泣着。
莫婉倾微微笑了笑,道:“别哭了,夜静,小心被旁人听到。”沉吟片刻,她又道:“长这么大,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别院外的小树林,也不知京城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虽有对我说过,可我好想亲眼看看……”
止住哭声,秋蝉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莫婉倾说。
“京城一定很繁华,还有那位信阳侯府的小姐,她长得怕是也比我漂亮,秋蝉,你知道么?我好羡慕她,羡慕她能嫁给洛,可我又很讨厌她,讨厌她为何偏偏就要与洛订下婚约!”言语到这,莫婉倾眼底蓦地涌出嫉恨之色,很是决然道:“洛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哪怕不能与他相伴一生,但我要他心里只有我,只有我一个女人!”
☆、第088章:不安
无意间,她看了秋蝉一眼,见其欲言又止,似是有话要说,于是道:“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会责罚你。”在这偌大的别院里,她信得过的唯秋蝉一人,但凡这丫头启口,必是所知之事与她有关。
秋蝉道:“小姐,顾二小姐回京了。”
“这个我知道。”莫婉倾淡淡道。
秋蝉又道:“奴婢傍晚时偶有听到下人们议论,说顾二小姐被皇上召进宫……”
“她不仅帮皇后洗脱谋害小皇子的嫌疑,还……还剖腹治好了皇后的肠淤之疾?”听完秋蝉的禀说,莫婉倾目中充满惊愕,但转瞬便恢复如常,浅声道:“你具体要对我说什么?”这丫头绝对话中有话,否则也不会在刚才欲言又止。
见莫婉倾神色如常,秋蝉张了张嘴,终道:“小姐,与岑公子先有婚约的是顾二小姐,由于三年前那场变故,这才有了信阳侯府的小姐与岑公子之间的婚约。”稍顿片刻,她接道:“现如今顾二小姐回来了,虽说样貌不出彩,但就这两日有关她的传闻,奴婢以为岑公子多少会留意到她,毕竟他们当年订下的婚约并未解除。”
“他不会喜欢她们的。”莫婉倾断然道:“信阳侯府的小姐虽家世,样貌都不错,可她输就输在晚我一步认识洛。至于宁远侯府的顾二,就她那种要什么没什么的女子,以洛看人的眼界, 怕是多瞧一眼都不会。”话虽如此,但莫婉倾心里还是生出了些许戒备,那戒备直冲向连城,而非陆玉挽。
暗中被教导多年,她最会看人的脸色,也最会猜男人的心思。
女人的美貌,固然能得到一个男人的喜欢,但那仅仅是喜欢。
若想要一个男人付出真心,真真正正的爱上,那就需要这个女人身上还有其他的闪光点。
毕竟容貌再美,总会有衰老的一天。
如此一来,还谈何以色留人?
莫婉倾深知这一点,所以,她在听完秋蝉的话后,对连城不免生出戒备之心。
信阳侯府。
“谁?”羲和公主刚阖上眼不久,突然感到一道迫人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不由蓦地坐起身:“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房里?”扯过被子裹住自个,她神色微显慌乱,借着透过窗纱照进屋房里的月色,视线朝来人身上慢慢挪转。
只见其一袭黑衣,紧裹全身,只露出两只眼睛。
但,那是眼睛么?
以羲和公主的身份和阅历,她见过的人不少,但被眼前之人这般定定地注视着,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黑衣人身形不是很高大,可身上流露出的煞气却极重,尤其是他那双宛若猫般半眯着的眼,此刻迸射出的光芒,如冬日里最最寒冷的玄冰,无一丝一毫,一点一滴的暖意。
他是谁?
这正用玄冰般的目光逼视着自己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她认识他吗?
良久,羲和公主都没能辨识出来人的身份。
“几年没见,羲和公主就认不出在下了吗?”
☆、第089章:你无须多问!
黑衣人收回目光,就近提过一把椅子,在羲和公主*边坐下。
“是你。”从声音中,羲和公主知晓了来人身份,随之轻舒口气,淡淡道:“若是来问我这两天京中发生的事,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我也没预料到的。”
“我知道那怪不得你,不过,接下来要如何做,须等主公吩咐,再另行谋划。”黑衣人低沉略显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羲和公主闻言,道:“那你此番前来找我所为何事?”此人无论是行事手段,还是心机城府,皆非泛泛之辈,她得小心谨慎应对,免得引其不悦,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黑衣人扫她一眼,缓声道:“主公前些时日有指示,让小姐住进你府中,但……”不等他继续往下说,羲和公主截断他的话,不解道:“小姐?他……”言语到这,羲和公主蓦地感觉到有杀气直逼向自己,吓得咽了口口水,忙转移话题:“她要以什么身份住进这侯府?”
“只要不引起信阳侯,还有你那一对子女的猜疑,小姐的身份由你安排。”瞧羲和公主还算识时务,黑衣人敛起杀气,一字字道:“小姐在你府上若受了委屈,我想你该知道后果。”
羲和公主心里很气愤。
凭什么啊?
她和那位隐在暗处的主公,抛开暂时不能向外人道的那层关系不说,彼此间也就仅仅算得上是合作伙伴,凭什么她就要事事听命于他?
似是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黑衣人玄冰般的目光紧锁在她身上,道:“你似乎不愿意小姐住进你府中?”
“你家主公这么安排,有何目的?”羲和公主丝毫不畏惧他迫人的眼神,慢条斯理道:“是不是还要我配合那小丫头?”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主公的目的是什么,你无须多问!”沉默片刻,他站起身,接道:“小姐行事自有她的章法,如无必要,你不必插手她的事。”
“你说的我都记住了。”羲和公主捂嘴打了个哈欠:“我会寻个机会,对外放出话,说我多年前偶然间收下的义女,由于家里出了变故,特来京城投靠我这义母。”
“就依你所言。”音落,黑衣人倏地便没了踪影。
望着他刚才站过的地方,羲和公主的脸色不由变了又变,暗忖:“神出鬼没,这是要吓死人吗?”
静夜寂寂,陆玉挽仰躺在枕上,怎么也睡不着。
宁远侯府的二小姐回来了,她不仅没死,而且与三年前的传言截然不同。
“顾连城,只要你不奢望与那人再有瓜葛,回来便回来,否则,否则……”否则她会怎样?无声的话语自唇中溢出,陆玉挽陷入沉思。
今个乍一闻知那个对她来说并不怎么好的消息时,她的心就悄然打起鼓来,从而心绪烦躁,总感觉即将有什么事发生。
她在担心?
对,她就在担心。
至于具体在担心什么,她不知。
唇角掀起抹自嘲的笑,或许她知道自己担心什么,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第090章:释放出善意
翌日,栖凤宫。
经连城仔细查看,发现皇后腹部的伤口恢复状况尤为好,于是,她决定过会便出宫回府。
皇后平躺在*上,甚是感激地看着她:“顾二小姐,谢谢你,谢谢你为本宫洗脱谋害小皇子的嫌疑,也谢谢你为本宫治愈肠淤之疾!”
“娘娘唤臣女连城就好。”帮皇后掖好被角,连城微微笑了笑,道:“娘娘乃一国之母,自有上天护佑,臣女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当不得娘娘如此言谢!”这话说的是有些虚,但没法子啊,谁让她现在身处皇权至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