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熠如星辰般的眼眸中涌上疑惑:“怎么了?”
“比之刚才听到的声响,这里太过安静了!”死一般都静寂,就是鸟儿,虫鸣声都不见有。
“铃声,有铃声……”耳朵倏地动了动,连城神色严肃,道:“那铃声很诡异,好像在操控着什么。”
皇甫熠几人都身怀武功,耳力自然都不是一般的好,但与连城相比,还是有那么些差距。
“走,再诡异,咱们也应付得了!”侧耳聆听,皇甫熠感知到的除过静寂,就是周遭可怖的气息,铃声什么都,他丝毫都没听到。
然,他相信连城之言,相信身旁的人儿说的每一句话。
连城深吸口气,点点头,与任伯,洛逸轩几人道:“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
就在她语落,就在他们几人再次前行不到百米时,连城抬起的右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没法迈出那一步。
她的异样,皇甫熠第一时间觉察到了,低下头,他朝连城右脚上看去,只见一双枯瘦,苍白,满是褶子的手,紧抱住连城的右脚不放。
那双手是从一旁的草丛中伸出的,看不到人,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子。
其他几人此刻皆怔在当场,洛逸轩澄澈无波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忧色。
上前,他宽袖轻拂,就看到连城身旁的草丛立时向两边豁开,露出了那双手的主人来。
阳光已渐渐西斜,林中光线不甚明亮,忽远忽近的铃声,时断时续响起,阴风阵阵,周遭气氛慢慢透出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悚感。
那是一个妇人,看不出年岁,因为她的脸和她的双手一样,皆枯瘦,苍白无比。
眼眶凹陷,面上无半点感情。
就是她的双眼,除过空洞,再无其他。
她张着嘴,看样子想要吞咬连城。
“公子……你快看,有好多……”竹芯不经意间抬起头,就看到他们周围不远处,出现不少类似他们此刻看到的,枯瘦如材,面无表情,肤色苍白,眼神空洞之人。那些人全张大嘴,望着他们这个方向。
脚步轻移,竹芯往林叔身边靠了靠。
好难闻的气息!
忍住恶心,她掏出一方绢帕递向主子。
洛逸轩却没有伸手接。
难闻的气味是从那些人身上发出的,只因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已溃烂。
动了,那些人动了,他们或爬,或走,向连城几人逐渐靠近。
“我杀了他们!”皇甫熠淡扫那些人一眼,冷冷道出一句。
洛逸轩出言制止:“徐护卫不可!”他眸光悲悯,道:“他们还活着。”
连城没有说话,而是蹲身,伸手搭上那妇人的脉搏,半晌,她起身,道:“他们和死人已没区别。”
“可他们能动。”洛逸轩声音略显悲凉,轻轻道。
“眼神空洞,行动间如同木偶,根本没有自我意识,尤为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没有脉息。”连城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他们被人以铃声操控着,正常人被咬一口,会很快染上他们的尸毒,而后会变得与他们一样。”
洛逸轩嘴角翕动,嗫嚅道:“他们都是可怜之人,就这么被杀死,实在太过残忍。”
“洛公子真是慈悲心肠,照你这么说,我们就这么放任他们,由他们吞咬,由他们下山,去祸害那些无辜之人?”皇甫熠凝向他,淡淡道。
“他们只是被人用蛊术控制着,或许我们可以想出法子,将他们一一解救。”
洛逸轩知道自己所言有些不切实际,但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死去。
连城清透的眸光落在他身上,道:“洛公子,他们已经是死人,即便被人以蛊术掌控,也依旧是死人。”微顿片刻,她面色凝重,续道:“若不信我之言,你大可为他们搭脉。”
“公子,太女说的对,这些人既然已经死了,现如今被人操控,做些他们不知道的事,这于他们来说,也是种残忍,与其如此下去,倒不如让他们彻底归去,也好解脱。”林叔低声相劝。
洛逸轩皱眉,迟迟不语。
皇甫熠冷冷道:“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想必洛公子心里有数。”
“我送你们一程。”连城说着,左手慢慢抬起,就见奇异一幕出现。
无数道亮芒似是长了眼睛一般,向那妇人,向她的同类缓缓罩去。那些亮芒极为柔和,仿若轻纱一般,将那些人笼罩其中。
“公子你快看,那些人的眼睛和嘴都合上了,神态看着很安详。”竹芯眸光愕然,看着眼前的一幕。
慢慢的,那些人的身体变得透明,而后,化作无数晶莹,宛若闪光的萤火虫一般,飘散于林木花草丛中。
待周围恢复如常,连城放下手,道:“走吧!”她刚刚用的是灵力,国师虽提醒过,随意使用灵力,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出手那一刻,她没多想。
现在想想,或许是她不想让那有着一颗纯善,悲悯之心的男子失望吧!
是了,是这样没错。
那些活死人走得很安详。
值得了,她刚刚所为,尤为值得!
眼前看到的一幕虽奇异,但愕然过后,洛逸轩几人倒也没大惊小怪,毕竟他们知道连城的身份,知道她背上的七彩莲图腾,也知道那图腾意味着什么。
“谢谢!”几人继续前行,洛逸轩清润的嗓音扬起。
连城闻言,知道是对她道谢,回过头浅声道:“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之事,洛公子无需向我道谢。”
皇甫熠这时道:“那怪兽所在的深潭,距离此地,还需翻越两个山头,咱们必须加快前行速度。”说着,揽住连城的腰肢,纵身而起,连城回过神时,只觉身体在树梢上不停起落。
“熠,我自己可以,你不用这样带着我前行。”紧依偎在爱人怀中,连城柔声道。
皇甫熠道:“知道你可以,但我喜欢这样。”
任伯,洛逸轩主仆三人,紧随在他们身后。
夜幕已然落下,借着皎皎月色,一行人此时到了第二座山的半山腰处。
“要不我们歇一个多时辰,再继续前行。”考虑到洛逸轩的身体状况,连城提议。
皇甫熠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她凌空落地。
“不行,咱们得快些离开这里!”还没站稳,连城忽然又道:“我感到……”不等她话道完,狼嚎,狮吼,蛇虫之声蓦地自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紧接着,几人就见那些野兽虫蛇,似疯了般,前呼后拥,向着他们袭来。
它们前呼后拥,宛若没有眼睛,遇到树木不知躲避,就那么直直撞上。
后面而来的野兽不等它们后退躲开,就山呼海啸般而至。
登时,空气中到处都弥漫出血腥之气。
连城几人提气,相继跃上一棵棵粗壮的树木。
“咱们离京,他们不知,但这一而再状况频出,只能说明,他们早早就在灵山脚有埋伏,以防止母皇的人进入山中,铲除那只所谓的神之子!”连城冷冷道。
皇甫熠点头:“照咱们遇到的情况来看,是这样没错。”
连城唇角勾起,冷然一笑:“他们想阴谋得逞,妄想!”
语落,她双眸闭阖,凝神静气,意念随之启动:“都给我退下!听到了么?都给我退下,我知道你们身不由己,但现在全都给我退下!”
夜风吹拂,衣裙迎风起舞,皇甫熠几人齐看向那些突然止住前行,接着全仰起头看向连城的狮狼虎豹,虫蛇,看着它们虔诚地低下头,慢慢转身,向着来路而去。
洛逸轩站在树梢上白衣和黑发随风飞扬,他看着连城的目光,一眨不眨。
她不仅有灵力,还有超凡的意念力,或许……或许她还有其他的异能。
忍住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连城睁开眼,道:“重新找个地方歇脚吧!”
“这附近应该都已没地落脚,咱们要不就继续前行,不知洛公子可有意见?”皇甫熠没于袖中的那只手微握,注视着洛逸轩,淡淡道。
他虽言语浅淡,但洛逸轩凭着男人的直觉,感受到其语声中的不适。
心中一阵苦笑,他将目光挪至皇甫熠身上,道:“在下没意见。”
翌日傍晚。
“前面好像有人家居住。”落在一棵树端,连城手指远处袅袅炊烟升起之地,微笑道:“咱们过去看看。”
皇甫熠道:“去看看可以,但你得待在我身边。”
连城脸儿微红:“好啦,我知道了!”真是婆妈,自进入山里,几乎与她寸步不离,尤其是动不动揽着她的腰,向前飞驰。
不过,她喜欢他这样,虽然有些肉麻,虽然还有旁人在身旁,但她打心底喜欢被他这样疼宠,关心,爱护。
提气,几人朝炊烟升起之地,迅速飘去。
连城他们看到的袅袅炊烟是从一谷底升起的,当他们飘至这里时,看到的则是一群穿着粗布衣裙的山民,正围着一对母女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红日已然西斜,坠 入西山之中,那些村民亮起了火把,将他们周围照得尤为明亮,因此,连城几人将他们的神色看得是一清二楚。
“王家的,给神之子献祭,这是多年来的规矩,无论是山里,还是山外,大家都必须遵守这规则行事,否则,神之子日后就不会再庇佑我们,不会再应承我们的愿望,到那时,我们大家伙该怎么办?”
“村长说的是,王家的,你就别再哭哭啼啼了,前些年,我还不是把我的女儿奉献给神之子了么,当时是舍不得,可几年下来,我还不是好好的,而且,我身上的病痛也没有了。”
“不,我不要把女儿献祭,你们以为得了神之子的庇佑,其实没有,你们没有!我当家的临死前说了,你们不是不再生病,而是你们病了,身上没有知觉罢了!” 夫人发丝蓬乱,抱紧怀中的女儿,跪在地上,一字字道:“别不信我的话,你们掐掐你们自己,看有没有知觉,现在的你们,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由着身上的病痛加剧,由着肌肤溃烂,直至死在家中,还自以为是地想着得了神之子的庇佑……”
村长坐在一高高的竹椅上,手指那妇人,怒道:“王家的,我不许你这么污蔑神之子,不许你在大家面前胡说八道,你听到了没有?”
夫人哭着摇头,嘶声道:“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没有,村长,你不信我的话,你可以看看你前段时间受伤的那只脚,若是按着我当家的死前所留下的医治法子,你的脚这会早就好了,如今呢?你看看你那只脚,是不是已经废了,没错,你是不疼了,但你却失去了一只脚!”
“你个疯妇,我好着呢,大家都好着呢!”村长吼道。
“村长,咱们听她啰嗦什么,直接绑了她的闺女献给神之子就好,大家说我说的对不对?”说话的矮个中年男子,望着周围的村民,高声问。
“对!对!直接绑了阿秀献给神之子就好,直接绑了阿秀,直接绑了……”围住那对母女的村民,愤然呼道。
妇人流着泪求道:“不可以……不可以绑我的阿秀,我求你们了,就放过我们吧,放过我的阿秀吧!半月前,我砍柴时,不慎砍伤了左手,原本要用草药医治的,是你们,是你们逼着我去求神之子医治,你们现在看看,看看我的手成了什么样子!”卷起衣袖,亮出已经溃烂的左手,妇人嘶声哭道:“它不是神之子,它只是只畜生,是条巨蟒啊!它给我们的不是治病的神药,是害人的毒药啊!大家都睁亮眼,看清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