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姐姐你有听我说话吗?”见萧蓉走神,顾宁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这几日锦公主是和我大哥走得近些,可是我向你保证,我大哥对她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萧蓉刚回过神,就听到她这话,登时尴尬不已:“你说什么呢?就算顾大哥喜欢锦公主,这也与我没什么关系……”她欲往下继续说,却被顾宁截断:“我可是认定你是我大嫂了,要是二姐知道你对我大哥有意,肯定也很高兴……”
“宁儿,这种事不能拿来乱说的!”萧蓉故作生气,嗔顾宁一句。
顾宁嘴里的言语打住,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她听:“其实我没有乱说,只要我二姐和骏儿平安回来,我大哥没了心事,准会对你上心,这样一来,你们的好事将会指日可待。”
渺风阁是顾祁住的院落名称,此刻,他坐在书房中,神色难辨,正在听着连锦说着什么。
“说完了?”待连锦语落,他抬眼看向对方,脸色微冷,道:“你这几日总是找我,就是为问有关我二妹的事?”
连锦坐在一旁的椅上,咬唇没有说话。
“而你的目的便是告诉我,我二妹不是我爹娘的女儿,与我们兄妹几个没有血缘关系?”
“顾世子,我所言并非没有事实根据,而你想必也找人打听过早些年离府的仆妇,她们可都是令堂身边的老人儿,也是令堂信得的,为何就在令堂生下二小姐后不久,相继离开侯府?还有,我对你说过,三小姐看到我脖颈上挂着的这枚月牙形玉佩,曾告诉我,说贵府二小姐身上也有一枚……”
顾祁冷着脸,道:“你别说了!”他是有找过早些年伺候过母亲的老人儿,也有找到其中一个,得知……得知唤他多年的二妹,给他医治好双腿,保护三妹和幼弟无恙,为死去亲人报仇的二妹,并不是母亲当年生下的那个婴孩。
母亲生下的女婴,出娘胎不到片刻,便夭折了,父亲知晓母亲生产,从军中赶回府的途中,在路边的草丛里捡到一“弃婴”,那婴儿就是二妹,原本他打算将这个孩子和母亲所生下的幼儿,对外说是生下双胎,却不成想赶回府中,听到屋里传出一声低微的婴儿哭声,短暂过后,便是仆妇出来禀报,说孩子折了。
父亲伤心之下,看了眼紧裹在披风中的婴孩,低声叮嘱那仆妇一句,就让她抱着他捡来的女婴进了屋。许是不想母亲伤心,又许是为了保护那女婴,父亲在过了数日后,找了些由头,将伺候母亲生产的那几名仆妇,都打发出了侯府……
二妹,就算二妹与他们几兄妹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他认定的亲人,是他要保护的二妹!
有那么些事实又能怎样,只要他不承认,眼前这位女子即便说破嘴,也无用。
现在回想起父亲曾对他单独说过的话,要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二妹,要好好疼惜她,原来父亲那时无意中已对透露出一个信息,要他别再某日因为二妹的身世,轻待于她,而是要更加疼惜她,疼惜这个妹妹!
冯叔,护院冯叔在二妹进府第二日,就跪在侯府门口,请求卖身为奴。
他还记得,当时冯叔脸上有着好几道未愈合好的伤口,且身上的伤不轻。
父亲看他是条汉子,且看他目光很正,就没有问缘由,便收下他留在府中做了名护院。
冯叔对二妹很好,只要一看到二妹,他的目光就会变得温和,旁的时候,从他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现如今回首往事,原来都是有情由的。
连锦眸光微垂,咬唇思虑片刻,道:“顾世子,贵府二小姐十之八、九就是我孪生妹妹无疑,至于她为何会流落到中原,其中缘由我已与你讲过……”
“连城是我二妹,永远都是,锦公主的话说完了,还请速离开我侯府。”顾祁的思绪无疑被她的话拉回,他脸色清冷,言语尤为冷冽。
是,他是知道了缘由,可是将一国之危难,加诸在一个女子身上,实在太过分。
拯救灵月出水火,呵呵,好重的责任!
心中嗤笑,顾祁不再看向连锦,背靠椅背,双眸微阖在了一起。
为给死去的家人报仇,为保护他和三妹,幼弟,那瘦弱的肩膀已经承受太多太多。
都是他不好,没有早早担起兄长的责任,才致她一个女孩子扛起了男儿该扛的重担,从而……
连城,你会好好的,对么?
你和骏儿都会好好的,大哥相信你不会有事,相信你会带着骏儿平安回归。
顾祁心里微痛,不由握紧搭在椅子扶手上的那只手,他发誓,只要连城平安回来,他再不会让她陷于险境,担负她不该担负的重担!
他要护她一世平安,要她幸福无忧过每一天。
“顾世子,能拯救我灵月的,唯我钰妹不可!而且,这是她一出生就该担起的责任,也是她的使命!”站起身,忍住心底腾起的酸涩之感,连锦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有那个能力,势必不会将我钰妹拉入泥沼,险境之中,可我没有,没有她身上非凡的能力,离开灵月时,我母皇……”
顾祁倏地睁开眼,清冽的嗓音扬起:“我再说一遍,连城是我二妹,她就是个普通女子,没你说的那么大本事……”稍顿片刻,他眸光转为黯然,幽冷的嗓音变得沉重起来,“更何况她现在生死未卜,你说那么多有何用?”
闻言,连锦身形晃了晃。
她是怎么了?就因为偶然间听到三妹提及,二妹也有一块和她一模一样的月牙形玉佩,加上她踏入大周,听到不少关于二妹的故事,就忘记自己之前的身份,忘记自己是这侯府中的一份子,想着法子在兄长面前,证明二妹就是灵月的钰公主,是她这具身体的亲妹妹。
骏儿呢,她可有想过骏儿的安危?可有想过为救骏儿,失踪不见的二妹的安危?
没有,她似乎没有想过,她只想着灵月,只想着母皇!
一门心思想证实二妹的身份,而后告知她灵月的情况,求她去拯救灵月。
眼眶渐渐发酸,连锦背转过身,拿起帕子轻拭眼角,“对不起,我不该只想着灵月,不该……”她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可是嗓音却多多少少有些涩哑。
她说不下去,她觉得自己既有情,又无情,明知要解救灵月不是件易事,却还是竭力想劝兄长,让二妹,让她这具身体的胞妹,踏入其中。
顾祁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她。
“我……我不会和她相认……”咬了咬唇,她做出决定,灵月她来救,她来想法子救,助母皇脱困,除去大将军和女巫,二妹……二妹已付出太多,她不能再牵累,哪怕之前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在她心里,那就是她的二妹,是她的亲人。
嘴角掀起一丝苦笑,她眼里的泪水还是悄然滚落而下,现在的她,和二妹可是有着至亲的血缘关系,且她未长,更不应该置妹妹于险境。
拭去泪水,她慢慢走向门口,脑海中瞬间涌起很多往事。
“姐……”
“姐的女红做的真好!”
“姐,你的琴音很好听……”
“姐别担心,我没事……”
……
简单的话语,却蕴含着对她这个姐姐极深的爱恋,二妹,一个不喜言语,被坊间传为哑巴,傻子的小女孩,从不曾对那些谣言生出愤懑,她总是羞涩一笑,说没事,说她不介意,也不要家人为她正名,她一直就是个默默的存在。
然,就是这么一个小女孩,用她孱弱的身躯,护住三妹和幼弟,让他们在那血腥之夜没收到丝毫伤害,甚至于她还光耀门楣,令宁远侯府重新扬威京城。
比之她,她这个做姐姐的又为这侯府做了什么?
“顾大哥!顾大哥!”萧蓉急切的声音突然在院中响起,随之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连锦听到她的声音,慌忙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脚步顿住,站在书房门口。
萧蓉看到她,礼貌一礼,就见顾祁从书房走出。
“萧姑娘,出什么事了?”对于萧蓉,顾祁目前没任何想法,只把她当做连城的好友对待。
“快,你快随我去花园,宁儿妹妹……”萧蓉也不顾连锦在旁,拽住顾祁的胳膊边往院门口走,边语无伦次道:“好多蚂蚁,有好多蚂蚁出现在凉亭中,它们很奇怪……”
本以为顾宁出了什么事,顾祁的心蓦地一紧,这会听萧蓉提到好多蚂蚁,想着顾宁没事,心下不由轻舒口气。
熟料,萧蓉下一句话,使得他直接揽过佳人的腰肢,就往花园飞驰。
“骏儿安好!二妹!”
这是萧蓉口中之言,此刻,她的心儿“扑通、扑通……”直跳,第一次,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他身上的气息好清新,有那么点冷,但却令她心悸不已。
他的手好温暖,他的臂弯好有安全感,还有他的心,跃动的好有力。
萧蓉只觉脸颊发热,不由暗道:她这也太不知羞了,都想了些什么啊!
“大哥,二姐没事,骏儿也没事,你快看,这些蚂蚁是替二姐传信来的!”凌空落地,顾祁放萧蓉在地上站好,就迈开长腿走进亭中,顾宁一看到她,激动的直掉眼泪。
顾祁上前,未顾上言语安慰她,就朝青石铺就的地面上看去。
“骏儿安好!不日归京,二妹!”无数只蚂蚁在地上组成这么两句话,看的顾祁不多会眼眶湿润,喃喃道:“二妹……你和骏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蚂蚁大军似是听到他之言,片刻,便四散而开,没了踪影。
连锦赶过来时,就看到亭中三人个个眼眶泛红,嘴角却挂着欣喜的笑容。
“锦公主,我二姐和骏儿都没事,他们都没事,我二姐说,不日她就会和骏儿归京!”顾宁看向连锦,高兴地说。
二妹和骏儿没事,真好!
连锦闻言,嘴角漾出一抹微笑,却没有说什么。
望月湖边,目送洛逸轩和林叔乘小船行远,皇甫熠与任伯道:“可有通知离涵?”
“离开郦京前,我有去过别院,想来他已经带着离影离开了!”任伯回了句。
皇甫熠颔首:“那咱们也走吧!”洛逸轩有告诉他回大周最快捷,方便的路线,因此,待语落,他便提步到连城身旁,轻声道:“上船。”
“嗯。”连城应声,牵起顾骏的小手就往停靠在湖边的、一艘类似画舫一般的大船上走。
沿途山川俊秀,层峦叠翠,然而除过连城外,其他三人都无心欣赏这醉人风景。
顾骏人小鬼大,自登上船就没黏在连城身侧,而是一直和任伯待在一起,好给连城和皇甫熠创造条件,促进二人感情进展。
奈何数日而过,一点成效都没有。
“任伯,你说他们怎么坐那么远,每天就客套说那么两句话,这等到了京城,可该怎么办?”坐在船舱内,顾骏瞅着闲闲坐在甲板上的两人,拧眉与任伯小声道。
朝舱外看了眼,任伯神色温和,笑了笑道:“你还小,有些事不懂。”
“我懂!”顾骏不服气地道:“我二姐失忆,忘记了和姐夫之间的过往,这对姐夫来说,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如果让我二姐重新喜欢上姐夫,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回到从前的样子,我喜欢他们那样,喜欢二姐和姐夫在一起。”
轻抚他的发顶,任伯叹口气,道:“我也希望他们能如从前一样,但是感情是急不来的!”是啊,他何尝不想看到那俩孩子能似先前一般,你侬我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