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天时间,连城都呆在洛公子的竹楼里。
没有丢失,她过目不忘的本事,没有丢失。
外壳换了,可这不为他人所知的秘密,伴她的记忆,一起到了这具新的躯体中。
洛公子因先天有疾,不能练功,但他却对武功特别痴迷,基于此,他的父亲为他寻来不少记载武功绝学的书籍,前提是只允他看,不允他学习,林叔在他身边,就是起了监督和服侍的作用。
轻功不伤根本,在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保命,考虑到这一点,洛公子的父亲才放心的让其加以学之。
宝贝,这里的每一本书都是宝贝,连城看得全然忘记了时间。
“二姐,二姐,你在里面吗?”顾宁急切的声音传入屋里。
梅林里她有找过,没见到二姐的身影,这都过去了大半天,二姐该不会晕倒在什么地方吧?
抬手拭去额上的汗珠,顾宁在心里连连摇头:不会的,二姐自知身体正在恢复中,她不会四处乱走动的。
“二姐,你在里面吗?天快黑了,我做好了饭菜,骏儿等着你回去吃呢。”抑住心底的慌乱,顾宁拍着门,再次出声。
这一次,她的声音明显提高不少。
京城,皇宫。
御书房中,皇甫擎端坐在御案后,凝视着皇甫熠,语重心长道:“小九,今个早朝上御史又联名上折子参奏你,再这样下去,于你没甚好处啊!”
“那你治我罪啊。”看都没看皇甫擎一眼,皇甫熠慵懒地靠在椅上,抖动着翘起的二郎腿。
皇甫擎长叹口气,又道:“十多年过去,你还在怀疑是我和母后谋划,害了你外祖一家,及雅贵妃和六弟吗?”起身,他步出御案,在窗前站住脚,掀唇苦笑:“三年前宁远侯府,以及其他几名将军府上发生的事,你该是知道的。”
“知道又怎样?”皇甫熠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
☆、第008章:我就是我
“你就没觉得它们之间有所关联吗?”皇甫擎转过身,注视着皇甫熠道:“朝中一下子失去多名忠臣良将,且三年时间过去,刑部始终找不出谋害这些忠臣良将家眷的黑手,皇兄对他们,对天下百姓有愧啊!”
皇甫熠从椅上起身,闲闲地弹了弹袖摆,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说完了。”说着,他就朝御书房门口走。
“小九,皇兄需要你的帮助,十五年前的事,真不是皇兄和母后所做!”见皇甫熠提步就走,皇甫擎神色一变,道:“你要是想要回皇位,皇兄二话不说,就传位给你,小九,做回自己吧!”
停下脚步,皇甫熠缓缓转过身,对上皇甫擎的目光,挑眉道:“我就是我,谈何做回自己?”
“你这样处处防着皇兄,就不觉得累么?”皇甫擎眼神沉痛,移步坐回御案后,嘴角动了动,欲往下说,不料,却被皇甫熠截断:“你呢?你就不累么?十五年前,年幼的我,将父皇传位于我的遗诏,当着你和太后,以及两名辅佐大臣的面烧毁,你还想要我怎样?”
讥嘲一笑,他接道:“赐婚,近几年你接二连三地给我赐婚,又想着法子在暗地里让那些赐婚女子死于非命,你这是何意?”
“我没有。”皇甫擎痛声否认。
他没有,他从未做过如此荒唐,残忍之事。
“我嚣张狂妄,我无法无天,你这么做,给我这熠亲王的名声又“锦上添花”,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你呢!”音落,皇甫熠目光收回,转身洒然离去。
皇甫擎凝望着那消失在御书房门外的背影,喃喃道:“小九,那么荒唐的事,我怎么可能做?”他心里很苦,可这苦他又不能与旁人道出。
自古以来,储君人选,传嫡不传庶,接着传长不传幼,无论这两者中的其一,都要德才兼备,方可继承大统。
他身为先帝唯一的嫡子,且德才兼备,但就因为太过敦厚,及母后不得圣心,被先帝早早排除在储君人选之外。
敦厚?皇甫擎靠在椅背上,苦笑着抚上额头。
那不过是他的保护色罢了。
当年先帝成年子嗣不下三人,个个出类拔萃,在母后不得圣心的情况下,他这个嫡出皇子能怎么做?
母家在朝中势力是强盛,但,经过先帝的铁血手腕,没用多长时间就将其在朝中的势力削弱了下去。
可这还不够,为防止江山外姓,母后和他双双被冷落多年。
回想起往事,皇甫擎抑制多年的痛,瞬间袭上胸口。
雅贵妃,就因为雅贵妃和其所生的六皇子,及应国公一家的惨死,先帝心生愧疚,郁郁而终之际,立下遗诏,将皇位传给年仅六岁的九皇子。
呵呵,六皇子和九皇子都是雅贵妃所生,兄弟俩的样貌不仅生得宛若明月珠辉,就是心智,也远胜其他皇子。
若没发生十五年前那桩事,六皇子终了继承大统,届时,他虽会心生不适,却绝不会做出出格之事。
☆、第009章:无愧于心
然,事实就是事实,它没有假设,也没有如果。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为稳住朝局,为免兄弟间为把椅子自相残杀,血流成河,他毅然承下年幼九弟的情,穿上龙袍,戴上皇冠,成为大周朝的国君。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多年过去,他是切身领会到其中道理。
“皇上,该用晚膳了!”梁荣轻推开御书房门,躬身而入,行礼道。
幽叹口气,皇甫擎调整好面部表情,坐正身形道:“先不急。”说着,他拿起一本奏折翻阅起来。
“皇上,您当注意龙体啊!”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梁荣察言观色,揣摩帝心的本事自然不差。
心知皇帝心事是一回事,要出言加以劝慰,却是万万不能。
梁荣躬身侍立于御案前,见他迟迟不退离,皇甫擎放下折子,抬手捏了捏眉心,道:“传膳吧。”
“是。”梁荣应声,后退数步,转身出御书房。
熠亲王府。
“王爷,你这是……”任伯见皇甫熠一回府,面无表情,径直往寝院走,不由随其身后,低声相问。
途中,皇甫熠并未说话,直至入寝院书房坐下,才道:“不必担心,我没事。”
任伯站在一旁,于他说的话并不大信。
“王爷,是不是皇上对你说什么了?”任伯并不似一般下人,他在皇甫熠心中的份量极重,因此,他与皇甫熠说话无甚忌讳。
皇甫熠六岁那年,母妃和胞兄,及外家一夜全死于非命,任伯本是江湖中人,因仇家追杀至绝境,幸好被应国公所救,也就是皇甫熠的外公搭救,才保得一命。
知恩不忘报,待伤好后,他没有就此离去,而是隐姓埋名,留在应国公身边报恩。
府中突然被刺客重重围住,并从刺客口中知晓宫中的女儿和两个外孙也将会难逃一劫,应国公不顾自己儿孙一个个惨死在刺客的刀剑下,恳求任伯无论如何也要保女儿和两个外孙周全。
结果,任伯还是晚了一步。
雅贵妃和六皇子惨死,唯有被先帝带在身边的九皇子,也就是皇甫熠躲过刺客的黑手,幸存于世。
再回应国公府,偌大的府邸,已成火海。
任伯悲痛难耐,发誓要守护皇甫熠长大,助其为亲人报血海深仇。
多年来,他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于皇甫熠,对其像亲儿子一般疼爱,但,他并未携恩图报,而是以下人身份,陪伴在皇甫熠身边。
只因他在应国公救下他那一刻,就暗自许下誓言,愿为其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江湖中人,讲的就是个义气。
这一点,他做到了,做到了无愧于心。
皇甫熠目光微垂,道:“要我做回自己,我就是我,谈何做回自己?要我帮他忙,说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话听起来轻巧,可事实呢?”
“王爷,这么些年过去,咱们一直怀疑是皇上一手谋划,致老国公爷满门,及雅贵妃和六皇子死于非命,但三年前那夜发生的事,惊醒了咱们,那就是多年来,咱们或许错了……”
☆、第010章:傲然如他
未等任伯继续往下说,皇甫熠低沉的声音扬起:“你说的我都知道,可近些年围绕在我身上发生的其他事呢?你觉得与他无关?”
任伯思量片刻,目光落在皇甫熠身上:“不好说。“过了一会,他接道:“我觉得皇上没理由做那些事,毕竟他现在是一国之君,既已给王爷赐婚,又为何会花心思取无辜女子性命?还有,他如果真心要王爷的命,也不会一边派血影卫暗地里保护你安全,一边又安排人接连刺杀于你。”
“他是想要我的名声更坏,这样就威胁不到他的皇位。至于你后面说的,我想他不过是为掩人耳目罢了!保护我的安全,我的安全需要他保护吗?我看一方面是监视我,另一方面是寻机取我的命才是真。”话是这么说了,但皇甫熠心里却并没如此想。
三年前,他已觉察出母妃和胞兄的死,还有应国公一门被灭,这其中或许另有蹊跷。
但,要他承认皇甫擎和当今太后是绝对无辜的,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
“王爷,你真是那么想的?”任伯目光慈和,道:“以王爷的谋略,要分辨事情的真伪不是难事。”
皇甫熠俊脸一红,轻咳两声,并未说话。
任伯装作没看到他此刻的神情,又道:“这些年王爷的所作所为,我看在眼里,也知道王爷为何这么做,所以从未多言说过什么。”
“任伯……”皇甫熠唤任伯,示意其别再说下去。
熟料,任伯笑了笑,道:“王爷还是做回自己吧,让天下人好好看看我们大周朝熠亲王的风采。”一袭火红锦衣,云纹云秀,皇甫熠从椅上起身,缓步至窗前,他凝望着窗外,似是想着心事,又似是什么都没想,以任伯所站的位置,这一刻仅能看到他的侧颜。
然,就是这侧颜,也足以摄人心魂。
修长的手指轻叩着窗棱,眉目如画,长长的睫毛在那俊美绝伦的脸上,形成了惑人的弧度,天生的贵气与足可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自他骨子里自然而然地散发而出。
这就是他的小主子,是这大周朝,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熠亲王。
“任伯,我这样貌可没少被人说事呢,你说我怎就生了这样一副面孔?”轻叹口气,皇甫熠回过身望向任伯。
男儿长得俊美,原本没什么,问题是他的容貌生得太过俊美,就是世间最美的女子见到他,怕也会自惭形秽。
可这是他要的么?
一想到有些不长眼的私下里议论他的容貌,皇甫熠眸色倏然一凛,萧杀之气骤然外放。
“王爷,容貌乃天生父母给的,你无须在意他人说什么。”任伯面露微笑,道:“再说,王爷生得一副好样貌,又风采卓然,他人见之,只有羡慕的份。”
皇甫熠神色恢复如常,轻浅一笑:“你无需安慰我。”招呼任伯坐到椅上,他唇角勾起:“我若是在乎旁人的说词,京中怕是早就血流成河了。”
☆、第011章:没活口
“那王爷可要做回自己?”任伯看着他笑笑,状似无意,实则有目的的转移了话题。
“不忙。”皇甫熠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宁远侯府。
“娘,时间怎就过得这么慢啊?”
说话的少女叫顾绵,是宁远候庶弟顾耿之女,原为庶女,数年前顾耿嫡妻因得重疾,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