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好。”连城点头,回她一句。
穿戴洗漱好,连城前往饭厅,与顾宁,顾骏用完早食,就出了主院。
府中虽无长辈,但顾祁敬重二叔,便在昨晚回渺风阁前,叮嘱二叔晚上就歇在侯府,好翌日喝新妇茶。
顾耿自然应允。
天微亮,府中下人就已将正堂打扫得一尘不染。正堂很大,两边放置的椅子都是用上好的梨花木做成的,正中靠墙摆放一张厚重结实的红木桌,桌上的摆设,庄重而雅致,丝毫不显奢华,从这不难说明侯府主人的品味,以及彰显出主人尊贵的身份。
连城三人赶到正堂,顾耿已坐在其中,而顾祁和萧蓉则跪在蒲团上,正对着双亲的灵牌磕头。
“爹,娘,儿子娶妇了,她叫萧蓉,是个很好的女子……”连城姐弟三人站在一旁,眼眶泛湿,听着顾祁沉缓的声音在周围空气中回荡。
从丫头端过来的托盘中,端起茶盏,萧蓉端跪蒲团上,脸色肃穆,轻语道:“新妇萧氏给爹敬茶!”顾祁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动作轻缓,浇在宁远侯牌位前的地上。
待给“双亲”敬完茶,顾祁吩咐下人将双亲的灵牌,摆回祠堂。
“二叔请喝茶!”来到顾耿面前,萧蓉有礼敬上茶水,毫无意外地收到自家二叔封的见面礼。
待面对连城姐弟时,萧蓉脸儿微红,朝三人各一礼,而后着丫头送上她作为嫂嫂,给两位妹妹和小叔准备的见面礼……
“大哥,昨晚睡得可好?”顾耿离开正堂后,连城也不顾丫头仆妇还在正堂外侍立着,就开口问了句。
看着她狡黠的眼眸,还有那憋笑的表情,顾祁登时俊脸一红,瞄了萧蓉一眼,见自家媳妇儿的脸上,红晕满满,羞得更是抬不起头来,心儿不由一软,握住萧蓉的手紧了紧,看向连城,嗔道:“你可还未出嫁呢,就这么打趣大哥,不觉得难为情?”
萧蓉被他握住手,一颗心炖如鹿撞。抬起头,她朝正望向她的夫君展颜一笑,只觉有些冰凉的手被捂得逐渐热了起来,慢慢的温暖了她整个身体。
“人家只是关心大哥的睡眠,又没有说其他的什么,有何难为情的?倒是大哥,你以为我刚刚关心你的话,是个什么意思啊?”连城明眸眨啊眨,一脸无辜状。
顾宁和顾骏站在她身旁,看着兄长,抿着嘴儿一直笑个不停。
由于是新婚,皇帝特允顾祁休沐三日,不用去上早朝。
“殿下,您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属下,属下为您办就是,莫因忧思伤了身体。”散了早朝,皇甫烨睿向皇后请安后,就带着薛霄往宫外走。
薛霄是他的伴读,更是他身边得力之人,自小就跟随左右。
瞧主子近来心事重重,不由多嘴问了句。
皇甫烨睿朝前走着,半晌,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说。
“殿下,属下一直跟随在您左右,从未见过您为何事这般忧思过。”殿下是信不过他么?薛霄嘴角微抿,眉宇间染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皇甫烨睿身形微顿,看他一眼,继续前行,幽幽道:“别多想,我只是觉得即便我说出口,你也帮不到什么。”静默片刻,他眸色黯然,续道:“只有我自己才能解决这个问题,谁也帮不到我!”
薛霄心里一松,思量起他的话来。
除过殿下自个,谁也帮不到,难道是……难道是……
心下摇了摇头,他否决掉自己的想法。
顾三小姐拒绝当日在酒楼拒绝殿下,他可是知道的,再有,过去这么多时日,也没见殿下再去过宁远侯府,更不曾说约顾三小姐在府外见面。
昨日宁远侯大婚,殿下也只是送去贺礼,没多逗留,就回了府。
那殿下在忧思什么?
薛霄想不明白。
“是顾三小姐的事吗?”心下虽想不明白,但他还是试探着低声问了句。
皇甫烨睿薄唇紧抿,静默良久,方沉声道:“你逾矩了!”
“属下……属下……”他想想出口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皇甫烨睿看都没看一眼,脚步略加提快,不多会与他拉开数米距离。
薛霄顿住脚,懊恼了一会,这才追了上去。
“殿下,属下刚才多嘴了,还请您恕罪!”跟在主子身后,他恭敬地认错。
奈何皇甫烨睿没给他任何回应。
殿下生气了,薛霄断定,心中难免愈发懊恼。
跟随皇甫烨睿多年,薛霄极其了解自家殿下的脾性。
看似性情温和,但一旦有人,或者事,犯了他的禁忌,那么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一想到这么些年来,被皇甫烨睿暗中惩戒的那些人,薛霄禁不住浑身一颤,立时三缄其口,不再言语
殿下可不是表面上那么可欺,他只不过是在隐忍罢了!隐忍着终有一天,让那些曾欺辱过他的人,知道什么叫后悔。
罢了罢了,他还是别管殿下为什么这般心情差了,老实跟在后面,尽职尽责就好。
要不然一个不慎,被殿下当做出气筒,那可就自讨苦吃了!
薛霄心里计较一番,嘴里再不敢多言一句。
皇甫烨睿一路都没有出声,直至走出宫门,遥望宁远侯府方向,俊脸上才浮开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
“原来殿下的忧思真是顾三小姐。”偷瞄主子一眼,薛霄顿时全然明白皇甫烨睿究竟为何心情低落,随之不由暗忖。
不过,他觉得自家殿下脸上流露出的那一丝浅笑,好苦,是的,好苦涩!
栖凤宫,皇后接过蓝鸢捧上的香茗,轻抿一口,就放到了身旁的几上。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听到皇后叹气,转瞬又拧眉思虑什么,总之整个人看着心事重重,蓝鸢挥退宫人去外殿侯着,上前低声问。
皇后又是轻叹口气,方道:“睿儿好像有心事,可本宫问,他却说没有,还说一切都好,让本宫别操心。你说他这是怎么了?本宫是他的母后,更是一手将他带大,难道还不了解他的脾性?自半月前娶了侧妃,就没见他敞开心笑过。”
“五殿下这段时日在娘娘面前是笑得有些勉强。”蓝鸢想了想,如实道。
“看看连你都瞧出了不对劲,本宫问他,他却还说没什么事。”捏了捏眉心,皇后神色略显疲倦来,“听说到现在他都没和侧妃正式圆房,却偏偏在大婚第二日,弄出那么一出,让本宫知道他与侧妃琴瑟和鸣,唉!本宫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若对顾侍郎的嫡女无意,大可找本宫想办法解决他与那女子的婚事……”言语到这,她眼里染上一抹疼惜,“他是个孝顺孩子,或许不想难为本宫,才违心娶侧妃进门,可他现在这样,更让本宫担心,同时为那女子感到惋惜。”
“娘娘,五殿下怎么想的您既然知道,就别再忧心了,至于五殿下的侧妃,要奴婢说兴许再过些日子,她就会得到五殿下垂青。”蓝鸢低语宽慰。
皇甫烨睿是皇后一手养大,因此出于母亲的疼惜,皇后在他大婚前,将自己身边信得过的宫女,给这个养子身边拨了几个,好静心伺候皇甫烨睿的日常生活。
如此一来,五皇子府发生的事,皇后或多或少就知道一些。
“但愿如你所言,要不然,本宫真不知该怎么好了!”皇后缓缓说着,忽然转移了话题,“蓝鸢,皇上有几日没来栖凤宫了?”
“三日了!”蓝鸢垂眸回了一句,久没听到皇后出声,她眸光闪了闪,咬唇又道:“皇上也没去旁的娘娘宫里。”
三日,他三日没来她的宫里了,像这样的情况,往日从不曾有过。
是的,从不曾有过,即便晚上他有时不过来,但白日总会抽出时间,到栖凤宫来一趟,陪她说会话,方回御书房批阅折子,可最这三日是怎么了?
“除过上早朝,皇上都在御书房吗?”
“皇上有前往冷宫看望贵妃娘娘。”
“前往冷宫?”
“嗯。”
“可有与贵妃说什么?”
“没有。皇上就去了一回,在里面呆了大约半刻钟,便离开了。”
他去冷宫做什么?因忠勇伯犯事,不光忠其一门现如今还被关押在大牢,就是梅贵妃和大大皇子也未能幸免,一个被打入冷宫,一个被幽禁在皇子府,当时,她有想过,对于梅贵妃和大皇子来说,那样的惩处,说来是有些过了,但君无戏言,她也就仅在心里想想,并没在他面前说什么。
可是现如今,他怎就突然去冷宫看望梅贵妃?
皇后想不明白,想到底都想不出丝毫头绪,道:“梁公公可有跟在皇上身边?”
蓝鸢点头。
“本宫知道了!”抬眸看她一眼,皇后静坐在榻上,没再说话。
要传梁荣过来问问么?
她在寻思。
不行,她不能那么做。
因为他若知晓,十之**会不悦。
良久,皇后敛起思绪,淡淡道: “再有半月不到就除夕了。”
蓝鸢恭谨应答:“回娘娘,还有整整十二日。”
“每年除夕,皇上都会在宫里设宴,着文武百官携家眷参加,来庆祝新的一年到来。今年怕是比往年还要大办……”
“是因为长公主和太后都要回宫之故吗?”
“有这方面缘由。”
“娘娘,奴婢想起来了,前些时日,皇上过来好像说过东旬,吕齐会派使臣来我大周……”不等蓝鸢说完,皇后点头就“嗯”了声,神色认真,叮嘱道:“宫宴布置,你一定要多上些心,莫到时出了岔子。”
“娘娘放心,奴婢会用心的。”蓝鸢是栖凤宫身边的掌事姑姑,但凡皇后这有事,都是她出面亲力亲为。
“这就好。”皇后再次点头,“退下吧,本宫一个人静会。”
蓝鸢行礼:“是。”过后两步,转身走出內殿。
阳光逐渐西斜,皇甫烨睿站在德祥酒楼,二楼一雅间窗前,看着街上逐渐稀少的行人,眸中神光渐转黯然。
是为避开他,她才连续多日没来酒楼巡视么?没明着拒绝他之前,每隔两三日,她都会到这酒楼来一趟,如今却……
“殿下,咱们该回府了!”薛霄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朝窗外的天色看了一眼,出言提醒。
皇甫烨睿没有应他,半晌后,他转身,径自往雅间门口走。
薛霄紧跟其后。
五皇子府,秋水苑。
顾慧坐在窗前的榻上,凝望逐渐暗下来的天色,眸中忧伤毫不遮掩地流露了出来。
嫁给五殿下已十多日,她看得出他与另外几位成年皇子不同。
后院到目前为止,除过她一个,再无旁的女子,于这点,她心里还算稍感安慰。
可是她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不碰她,还对她说,只要她想离开,他会设法相帮,如果不愿,他也不多说什么,且要她放心,吃穿用度什么的,绝不会少她,而她,只需做好他的侧妃就好。
名义上的侧妃。
顾慧一想到皇甫烨睿说的这些话,就不由得心伤。
她没想过嫁入皇室,从来没有想过,否则也不会在选妃宴那日没怎么装扮,便入宫来参选。
谁知,天意弄人,会发生那样的事……
随着指婚圣旨到府上,她的心一瞬间跌入谷底。侧妃,她被皇上指给五皇子做侧妃,不知她心思的丫头下人们,为此荣耀,皆高兴不已。
唯有父亲和她高兴不起来。她的心思父亲知道,宁嫁小门小户,也不愿入那权富之家,更何况是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