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那你就留在这灵月。”说着,她佯装思忖,片刻后,对上柯颖的眼眸,接道,“这次回大周,我也不知道哪年再过来,你已到花嫁之期,婚事我会拜托给母皇和君父,嗯,还有长姐和姐夫,让他们给你做主,早些嫁人,莫误了年华。”
柯颖闻言,脸儿一红,垂眸道,“我,我不嫁人,我觉得一个人挺好。”脑中却浮现出一抹颀长的身影,跟着,只觉脸庞愈发滚烫得厉害。
“你不嫁,冉弟怎么办?他可是已经向府中二老撂下话,说此生非你不娶呢!”连锦望着她红红的脸儿,笑着打趣。柯颖到底是个脸皮子薄的,一听她的话,本就臻首低垂,这会儿又往下低了几分,嘴里喊道,“锦姐姐,我,我和子冉公子不熟!”白子冉是白子修的胞弟,原本早两年就该娶妻了,却不成想遇到柯颖后,便像着了魔一般,眼里心里只容得下这个人儿,即便柯颖无意,他也坚决不改初心,发誓除过柯颖,他谁也不要。
一开始柯颖对他只是礼貌相待,无半点旁的心思,奈何白子冉这厮毅力可嘉,年复一年围在柯颖周围,从一开始的嘘寒问暖,到只要柯颖有需要,他保准第一时间现身,给予最稳妥的帮助。
柯颖的心就算是冰块,被他这么无微不至地时刻温暖着,也有融化的一天。
慢慢的,她在白子冉面前不再冷着脸,会对他露出微笑,露出小女儿家才有的娇态。
不过,迄今为止,她还未想过要嫁给白子冉做妻。
此刻听到连锦将话说到明处,自然羞涩得很。
十日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这日用罢早膳,连城一家人,和顾骏叔侄,与连怡,风清,还有小连炜道别后,就往宫门口走,因为大周皇帝派来的人早已在那里等候。
连怡和风清就算有千万般不舍,也只能送女儿一家离去,然而,当连城即将登上马车时,她终没忍住,出声唤道,“钰儿……”她的声音不大,却饱含了母亲对女儿满满的不舍之情。
清凉的泪水顺着她脸庞滑落,她眸光柔和,言语轻柔道,“记得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们,记得回来看看母皇和你君父,记得母皇和君父想你,念你,钰儿,你一定要回来啊!”连城双肩微颤,心中再明白不过母皇所言之意。母皇舍不得她离开,舍不得她走,在灵月五年里,她深深感受到了父爱和母爱,感受到了父母亲的疼宠,这种感觉,前世的她是从来没有过的,就是穿到这古代,一开始,她感受到也只是兄妹姐弟间的亲情。
皇后和皇上是对她好,可他们毕竟不是她的双亲,不是生养她的父母,所以对于他们给予的疼爱,她只是感动,从而尽可能地为大周百姓多做些事实。而母皇和君父,则与她有着剪不断的血缘关系,是这具身体的生身父母,他们,他们虽然只是生下她,没有养她成人,但他们有着自己的不得已,自从相认,他们极尽可能地对她好,他们对女儿的亲情,对女儿的爱护,对女儿的疼惜,全是出于真心,不掺杂半点虚假。
缓缓转过身,连城眸中泪花萦绕,小跑着奔向站在宫门口的母皇和君父。
她扑进母皇怀中,哽咽道,“母皇要多保重身体,我会好好的,孩子们也会好好的,我们会回来看您和君父的,一定会回来,我保证!”连怡轻抚着她的背脊,眼里的泪就没止住过。风清一手抱着连炜,一手揽住母女俩,眼眶湿润,语气里有着太多的不舍,“钰儿,君父和你母皇实在舍不得你走,但是我们又知道,在大周也有你牵挂的亲人,再者,熠小子有他的责任,总不能一直呆在咱们灵月,所以,君父和你母皇再不舍,也只能看着你离去。”
深吸口气,他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续道,“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你的话,记得回来看望君父和你母皇,记得回咱们灵月来。”
“二皇姐,你也要记得回来看炜儿哦!炜儿会很想很想二皇姐的,会很想很想几个外甥的,二皇姐定要记得带他们回灵月!”连炜虽然人小,但早慧的他,从母皇和君父的表情中,从他们说的话语中,知道二皇姐这是要离开灵月,回大周了,回到一个距离他们灵月很远的地方,因此,他乌亮的眼眸里也噙满了泪水,“二皇姐,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带着母皇和君父去大周找你,我们会住在姐夫府中,永远不离开,将他府里的好吃的,统统吃完,一点都不剩哦!”
连城退出母皇的怀抱,伸手从君父怀中抱过连炜,亲了亲他的脸儿,亲切而柔和地笑道,“二皇姐会回来的,会带着你的小外甥们回来,炜弟要听母皇和君父的话,用心做课业,勤于修习武功,二皇姐回来可是要检查的哦!”
“二皇姐放心,我会用功学习课业,修习武功,不淘气,不惹母皇和君父累心!”连炜边抹着眼角掉下的泪珠子,边奶声奶气地保证道。
“好,二皇姐相信你,相信你会做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不会让母皇和君父受累。”连城微笑着,将小家伙递回君父手上,然后看向站在一旁双目泛红的长姐,叮咛道,“大姐,母皇和君父,还有炜弟就有劳你多照顾了!”
连锦依偎在白子修怀中,眼里含着泪,点头“嗯”了声。
“逸轩,颖儿,你们也多保重。”目光挪至洛逸轩,柯颖身上,她嘴角挂着如莲般雅致的微笑,轻声道出一句。
连怡看着她再次抬步离去,又一次出声喊道,“钰儿,答应母皇,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转身,连城忍着泪水滚落,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母皇,您和君父还没听过我唱歌呢,我现在唱首歌给你们听。”
不待连怡应声,她嘴角轻启,美妙而深情的音符自唇齿漫了出来,“……总是啰嗦始终关注……亲恩终可报答,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唱着唱着,她眼里的泪还是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爱意宽大是无限,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这是首写给母亲的歌,虽然前世的她没享受过母爱,但这首歌却似种子一样扎进她内心深处,如果有可能,她好想有个能在耳边啰嗦的母亲,有个疼她,爱她,护她的母亲,深深感受母亲给予子女的爱和宠,感受母亲的鼓励和关注!她是用国语唱这首粤 语歌的,她希望母皇听懂,希望母皇知道她的心意。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始终给我照顾未变样……分享光辉盼做到……”连怡捂住嘴,抑制不住地流着泪,女儿在给她唱歌,可她有那么好么?值得女儿这般深爱么?身为母亲,她为眼前不远处的孩子做过什么?连城眼里的泪滴滴滑落,可她脸上始终保持着温暖而幸福的微笑,“……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教我坚毅望着前路… …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
目光由母皇身上慢慢挪移,落至君父身上,她口中的曲调骤然一变,唱了一首送给父亲的歌,风清这一刻与连怡心中想的一样,他有女儿说的那般好么?父爱如山,女儿长这么大,为他,为灵月所付出的,远超过他这个父亲赋予她的。在女儿的生命中,他这个父亲对其有太多的亏欠!
连炜用胖胖的小手帮他擦拭着脸上滑下的泪水,还不时稚声道,“君父不哭,君父是男子汉,不哭哦!”
“君父,母皇,我走了!”最后一个音符自唇中漫出,连城朝风清,连怡深鞠一躬,道,“你们多保重。”而后,转身走向马车。她没有回头,她怕自己再这么磨蹭下去,只会让君父和母皇心里更不舍,只会让他们心伤。
三辆马车缓慢而行,但不多会还是从连怡,风清他们的视线内消失不见。
杰克近半个月都没在郦京,为了不打扰他和海晏相聚,连城将一家人离开灵月回大周一事,留了封信着魅送至周府,待杰克从望月湖回来转交其手就好。而魅和赤练所有成员,连城本不打算再带在身边,嗯,准确些说,她将这支力量交还给了连怡,因为她已不再是太女,无资格再继续拥有这支暗力量。但连怡和风清说什么都不同意,还说赤练的主子永远都是她,若她实在不想要,就将赤练解散。
没得法子,连城只好收回自己的话。
水路行完,行陆路,连城一行终于在两日前抵至大周皇城。
无论是宫里,亦或是熠亲王府,还是宁远侯府,皆热闹异常。
顾不得舟车劳顿,连城一家于当日午后回府,稍作休息,便沐浴换衣,前往宫中参加皇帝设的接风宴。看着已长成美少年的包子,及纷嫩嫩的三小,皇帝和皇后既羡慕又高兴得乐不可支,整个宴会上,丸子和小糯米极尽所能,逗得太后,皇帝和皇后嘴里的笑声就没停止过。
汤圆则装深沉,被包子牵着小手,与皇伯,皇伯母,还有皇祖母等皇室成员见礼后,便规矩地坐在兄长身边,小眼神没少鄙视爱耍宝的丸子童鞋。
接风宴在一派喜乐声中结束,翌日,连城一家又马不停蹄地前往宁远侯府,参加兄长为他们一家设的家宴。
五年未见,亲人相聚,免不得情绪激动,相拥而泣。
直至夜幕全然落下,连城才带着几个孩子与亲人们一一告辞,随亲亲老公回了王府。
灵月是个好地方,山美水美,哪哪都好,可再好,都没有自个家的好。没错,在连城心里,王府就是她的家,是她和皇甫熠的爱巢,是他们一家人的港湾,住在自己家里,身心无不通畅,舒适,无不欢欣愉悦。
暖风轻拂,院里四处花香浮动,一株粗壮的花树下,近距离并排摆放着两张竹制躺椅,连城和皇甫熠双目微阖,惬意地躺在上面,享受着午后的宁静。
“韵儿不喜穿裙子依着她就是,瞧瞧这两日,小丫头没少被你弄得哭鼻子。”握住连城靠近自己这边的那只纤手,皇甫熠俊脸上扶起清雅而柔和的笑容,嘴角缓缓翘起,“不过,小丫头是该穿裙子,要不然,长大后还不得成了假小子!”
连城双眸依旧闭阖,听了他的话,撇撇嘴角,道,“那你还说我?”
“我就是一看到她哭心里禁不住生疼。”皇甫熠睁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后转过头,眸中神光微动,如化一潭春水。他注视着连城的侧颜,语气温软而轻柔,“看到小糯米我就像是看到了你小时候的样子,要是那时我就认识你,就在你身边,你说该多好!”
“被你从小黏上,我哪还有机会看全世界的帅锅?”说着,连城睁开美眸,嫌弃地瞥男人一眼,“你已经是老腊肉,不想被我轰到书房去睡,就别阻止我看小鲜肉。”哼!自从有了闺女,嘴里说出的话,几乎句句不离那小丫头,就这还不算,竟不允包子哥三个黏在她身边,不许她和三个亲亲儿子太过亲近,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皇甫熠嘴角一抽。
老腊肉?
他怎就成了老腊肉?
论年岁,他好像还不到而立之年,就相貌,与数年前完全没两样。
想不通,皇甫熠实在想不通,自己咋就被亲亲老婆称为老腊肉,还一脸嫌弃样?
“老婆,我不老,我还很年轻,你看看我,脸上没有一点褶子,眼角也没有那丑丑的鱼尾纹,肌肤光滑如玉,样貌俊美绝伦,你仔细看看,我是实话实说,绝对没有自吹自擂哦!”抬起身子,凑到连城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