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摇头道:“我丝毫不为娘家的生活担忧,毕竟家里盖了房屋后还剩下近三两银子,不要说过年不必发愁,就是来年一整年也不会苦着了,何况爹娘种地又苦下力气,紫葵挣的例钱也不少,吃穿用度肯定比往年要强许多。可吃饱了穿暖了并非就无缺憾,我们姐妹三人的婚事只有我嫁人还算顺利,没出什么岔子,只是在成亲前我摔坏了腿。至于我姐的糟心事就不必说了,她心里如此自卑,觉得根本配不上你哥,又碍于大家歧视的眼光,她将来还不知会怎样。可现在紫葵的事又麻烦了,她喜欢上了一位有学识有主见的富家子弟,还是位傲娇的主,懂得人情世故,还会游山玩水过日子,且不说紫葵如何能高攀得上,就凭紫葵那莽撞性子以及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懂大家庭规矩,她与那位傲娇书生能合得来?可她心里已经装下了这个人,想放下会很痛苦的。”
大山只觉得自己喜欢一个人肯定就要努力哄对方开心,至于什么性子相不相合,或是家世匹不匹配,他感觉不是最重要的。
“丁香,只要那位书生喜欢紫葵,就会是水到渠成的事,女的本来就会高嫁,男的会低娶,紫葵也没有配不上他呀。不过……你倒是没有高嫁,我也没有低娶,所以我才觉得你嫁给我挺吃亏的。”大山说这话时感觉不好意思,手乱挠着后脑勺。
丁香觉得好笑,“你看,你觉得我嫁给你吃亏,假使那位书生哪日会喜欢上紫葵,那他心里难道不会觉得他喜欢紫葵就是他吃亏么?但愿那位书生有高瞻远瞩之心,也有宽广胸怀,不会有如此狭隘的想法,可他们性情实在相差太远,彼此的见识与生活态度也完全不同,这样的两个人能走到一块么,那位书生能看得上紫葵么,这才是我最担忧的。”
丁香这么一说,大山也觉得此事挺难,“至于性子合不合,那得多相处才知道嘛,何况性情相补的夫妻为数不少。可是那位书生是否能喜欢紫葵,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也非紫葵能左右的,看的就是他们俩的缘分了。缘分天注定,人是强求不来的,你也别太为紫葵操心,得不到喜欢的人也很平常啊,受些挫折将来才更坚强,你说是不是?”
丁香浅笑着点头,觉得大山此话也在理。
大山又道:“我哥受过挫折,可他现在不也走出来了么,还喜欢上了你姐,过去的事他已经完全放下了,这次他更懂得珍惜,相信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机会,无论如何也有想办法和你姐在一起的。如此一来,你姐和紫葵的事你岂不是皆不必担心?”
丁香颇好奇地看着大山,原来他绕来绕去就是劝她不要操心,为她解除心里的忧虑,没想到还真被他把话都给说圆了。
大山又脸红了,“我……我哪句话说错了么?”
丁香朝他温情一笑,“但愿你以后一直都如此肯花心思为我解忧,听你这番话我确实心宽不少。”
大山憨憨地笑着,“你真的心宽了?我不但以后肯为你花心思,这辈子都愿意为你花心思,不为你为谁,你是我的娘子嘛。老话说了,只有无用的男人才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女人,甚至还训斥打骂,对娃儿和老人都不管不问,以至于女人忧怨,娃儿忤逆,爹娘气愤,所以把日子过得糟心,而有用的男人则是会想办法哄好爹娘,疼爱娘子,照顾好娃儿,把日子过得顺顺的。我想做个有用的男人,让你瞧得起的男人,好不好?”
丁香听得哈哈直笑,觉得大山越来越有意思了,笑道:“你本来就是有用的男人嘛,我何止瞧得起你,我都快佩服死你了,油嘴滑舌的哄死人。”
大山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越是老实巴交屁都打不出一个的男人越是心眼多,对人未必实诚。像我这样喜欢耍嘴皮子的就是因为想到这些才会说得出来呀,我是真心想做个好男人的,你可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你这话呀是越说越多了。”丁香一直笑着大步往家走。
快到村子,他们俩见魏大海在村口徘徊,大山颇惊讶,不知道他大哥在村口转悠是干嘛。丁香却把魏大海心思看得透透的,她觉得魏大海肯定是急着想知道海棠会不会拒绝他,所以等不及了便在村口候着他们俩。
再者,不管带来的口信如何,他都要在外面把情绪消化了,不想回家让他的爹娘瞧出什么,若是好意头倒也罢,倘若是让他无法接受的,他难免会控制不住情绪,那样便会使他爹娘也跟着心忧。
魏大海这些年也知道把爹娘害苦了,爹娘为他的事没少操心与担忧,所以他早已学会能掩饰就掩饰。
魏大海走上前来,只是焦急地看着他们俩,并未问一字。
丁香忙道:“大哥,你莫心急,我姐说她会考虑考虑。她最担心的是爹娘与亲戚以及周遭人等能否容忍她,也担心孩子出生后的处境,她要细细考虑也情有可原。”
这个消息并不算十分好的消息,可是魏大海却兴奋异常,两眼放光,嘴皮子颤着说不出话来,但从他那张脸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他十分惊喜!
或许,他以为海棠肯定一口回绝,还会叫丁香带话给他,叫他想也甭想!虽然海棠当时确实是那个意思,可是有丁香和大山周旋便成了这种意思,让魏大海顿觉眼前全是希望,因为他觉得海棠没有一口回绝,那就是心里多少也是有他的。
海棠心里有他,这比任何一点都重要!他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因手有些颤,便不自觉地搓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我……海棠……海棠她收了发钗?她……她有没有……有没有……,丁香,我……我谢谢你……”
大山见他大哥手足无措还语无伦次,笑话道:“哥,你有点出息呗,海棠姐可没说要嫁给你,只是说会考虑考虑,瞧你兴奋得都不知东南西北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说服爹娘,你可得想相办法。”
“是是,二弟这话……这话没说错,我会想办法说动爹娘的。”
“那我和丁香先回家,你就自个儿在这里乐着吧。”
回到家后,丁香把卖货的钱都交到了婆婆的手里,婆婆很是开心,不再提这些钱不够五两银子不足以准备彩礼之事,反而说这几日卖出的钱已经有三两多了,倘若芙蓉家嫌少就去别的人家提亲,并非只有芙蓉这么一个姑娘。
丁香见婆婆开心,没再死心眼说魏大海非芙蓉不娶,觉得机会到了,便小心地试探道:“娘肯定是猜测着大哥喜欢的那位姑娘不会拒绝大哥,所以就放宽了心吧?”
胡氏笑着说:“是啊,大海心里有喜欢的姑娘,这可是大喜事一件,不管人家姑娘是否也中意他,至少大海肯为姑娘动心了。我情愿把银子花在他喜欢的那位姑娘身上,也不愿拿钱去看芙蓉她那一家子的冷脸。”
大山和丁香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了数,他们的娘对大哥中意的姑娘十分重视,为了大哥能早些成亲,那对女方应该会包容许多吧。
魏大海在外面冷静了许久才回家,可是回到家后仍然止不住满脸堆笑。胡氏是个心细的人,觉得儿子肯定是得了好消息。
胡氏把魏大海拉到一旁,“儿啊,人家是不是给你带信了,那姑娘怎么说?”
“她说……她会好好考虑,只要她不讨厌我便是我的福气了。”魏大海喜色地说。
胡氏也跟着喜上眉梢,“姑娘说考虑那就是乐意了,难不成人家还会直接说乐意嫁给你?”
魏大海瞪大了眼睛,“娘怎么能肯定她说考虑就是乐意?”
“姑娘家脸皮都薄,娘也是过来人,哪能听不懂这话的意思?”胡氏笑眯眯地说,“明儿个大清早咱们就去姑娘家提亲,多备些礼,你看可好?”
这下魏大海的笑脸突然收敛住了,故意皱着眉头给他娘看。
“咋了?”胡氏纳闷,“人家说考虑,咱们总不能在家干等吧,得先去她家哄好她爹娘呀,你这儿子,这回可不得再耽误事了,赶紧把事办妥成亲生娃娃儿呀!”
魏大海偷瞄着他娘的脸,嘴里含糊地说:“娘,我中意的这位姑娘……你或许瞧不上。”
“啥?我瞧不上?只要你瞧上不就成了,管我干啥?再说了,我一不看姑娘美不美,二不看姑娘家底薄不薄,三不看姑娘是否勤劳能干,只要她身子康健能生娃儿,来咱家不上房揭瓦,不打人骂人就行了,我绝不挑剔,你放心好了!”胡氏拍着胸脯说。
“真……真的?”魏大海还是不放心。
“你就快说是哪家的姑娘吧。”胡氏急着催促道。
“她……她已经不是姑娘了。”魏大海终于肯透露一些了。
胡氏一惊,不是姑娘了?莫非……还会是嫁过人的,那岂不是寡妇?
魏大海见他娘那惊诧的眼神,心就凉了半截,“娘这一听便不乐意了是么?”
胡氏怕儿子灰心,忙道:“也……也不是不乐意。寡妇嘛,虽然嫁过人,可……可也还是女人嘛,有些寡妇自知是二嫁,倒更勤快能干,生怕被夫家挑理,把家打理得十分顺当。只是……娶个寡妇回家毕竟难听些,儿啊,你……你真的中意她?”
魏大海还没回话,胡氏又抢着道:“一个寡妇想出嫁还得受她公婆管,她的公婆同意她再嫁么,她有没有生过娃儿?要是没有娃儿,她的公婆应该巴不得她赶紧嫁人。”
“娘,她不是寡妇,没嫁过人,哪有什么公婆?”
胡氏听这话就更不明白了,“既然她不是寡妇,又不是姑娘,那她……她……”
胡氏猛地一惊,莫非儿子喜欢上了青楼里的姑娘?对呀,他在县里住那么些日子,不会真的去过青楼吧,她的儿子难道堕落到如此地步?
“你说的是……,不行!”胡氏虽然对大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不挑剔,但绝不允许那种脏女人进魏家,所以黑着脸吼道,“这事绝对不行!除非这世上未嫁的女人都死绝了,否则我宁愿你打光棍一辈子,也不要你娶这种女人进家门来辱没门楣!”
魏大海以为他娘已经猜出他喜欢的是海棠了,听到他娘这样说海棠,当场气得脸色煞白,大声道:“娘,她也有苦衷的,她是被男人骗了害了,她一个女人承担这些已经够苦了,她也知道自己当时太傻不该信那个男人的话,可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怎么能这样说她呢?”
胡氏听他这话更加确信他是想娶青楼女子,火气冲天地说:“我不这么说她还能怎么说她?她被男人骗了害了是她的事,但她不能把那些脏水带到咱家来!还有,她若进了咱家门还不干净,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呢,反正她早已习惯和男人混了,哪里还管那些男人是不是她相公!”
魏大海被他娘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可又不能对他娘大吼大叫,只好往地上一跪,“娘,我求你了,求你别再用这样的话来伤她了,她又不是巴着想嫁给我,现在是我想求她嫁给我呀!”
胡氏更是气得头发晕,见儿子竟然为那种女人给她下跪,她猛地抬脚朝儿子胸膛踢了一下,“我没有你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你给我滚!”
大山和丁香刚才听到动静便跑了过来,再听胡氏和魏大海这番对话,他们俩都以为魏大海已将此事说清了。
丁香见势也跟着朝胡氏面前一跪,“娘,我求求你,你就随了大哥的心愿吧,他这些年过得真的不容